风筝与瞳卷三四七

　　陈丽的仓促，夏蕾的突然，目前为止，只有老六的婚礼是另三个人都觉得水到渠成的。从一开始就看着典礼从萌芽到瓜熟蒂落，全程参与。

　　这是多么惹人怜爱的一个新娘！像一株柔嫩的铃兰，低垂着含羞的头颅，静静开在属于自己的山间里。笼罩着她的头纱，像温柔的山岚雾气，极尽细腻地烘托她的恬静和美好。

　　“妈呀！”穿着淡紫色小礼服的夏蕾一下子捂住自己的嘴，细长的眼睛微微发红，“我们的菲菲多美，她要嫁人了，我好想哭！”石娇娇想张嘴回应，却皱眉猛摇头讲不出话来。陈丽扽着礼服的领口从帘子后面出来，低着头打量自己的腰身，对石娇娇吼道：“石娇娇你赶紧结婚吧，我这身材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众人一看，陈丽的腰肢被勒得浑圆，所幸还没有多余的线条。石娇娇啐道：“自己不当心发胖了，偏偏要把我拉扯进来！”陈丽走过来，掐了石娇娇的腮帮一下，道：“也不知道你那老总男朋友怎么当的，脸越养越尖，回头娶你的时候，轻得喇叭就把你吹走了！”

　　石娇娇只觉得牙根痒，夏蕾和老六闻言一齐掩口偷笑。过了一会儿，夏蕾接话到，“我明白了，她这是变相夸小支书养人呗！”陈丽果然老脸一红，老六甜甜对石娇娇笑道：“丽丽就是要蕾蕾才治得住！”石娇娇对陈丽皱鼻子，道：“就是！”

　　四人正说笑，外面传来一阵吵闹，陈丽拍手喜道：“新郎官到了！”除了新娘，其他三人立刻条件反射似地冲到门口拦住。她们动作迅速一致，忍得老六发笑，抿嘴说：“不愧是当惯了伴娘的。”夏蕾扭过头抛给老六一个媚眼，“今天不满意不开门的，你可别心疼！”老六“嘿嘿”笑两声，柔声道：“不心疼不心疼，你们最好了。”

　　谁知门外一阵小孩子欢天喜地的讨红包声之后，竟然传来苏望扯着嗓子大吼的声音，“哎呀，谁让你抽烟的，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老婆不能闻！赶紧给我扔了，一会儿离她远点！”人家结婚被折腾得累死，苏望结个婚越折腾越暴躁，常常以“我老婆不能什么什么”为开头，张嘴就吼人！石娇娇一听扶着门笑道：“我妈说小苏文质彬彬，这会儿该来看看。结个婚，伴郎团的交情算是骂完了！”

　　苏望拍拍门，柔声开始叫门了。陈丽和夏蕾在拦新郎上有使不完的鬼点子，有时候介于自己的已婚身份，都怂恿石娇娇去说。最后折磨得苏望求饶起来，“娇娇，你放过我吧！”四个女人立刻哄堂大笑。夏蕾退到老六坐着的床边，对扶着把手的石娇娇说：“开吧，开吧！”石娇娇对外面大叫，“新郎官接新娘啦！一！二！”

　　“三！”是所有人一起叫出来的，震耳欲聋，看新娘的亲友团蜂拥而入，如洪流一般穿过石娇娇朝老六冲去。只有石娇娇的情绪一瞬间降到零点，如同被冰冻了一般，她的耳朵里只听见苏望慌乱地说，“别挤到我老婆！”渐渐的，什么也听不见了！

　　没想到唐建宇会做苏望的伴郎，他不惯凑热闹，在所有人之后，出现在石娇娇打开的喜门里。他穿着一套礼服，沉默地拿着一枝不知道谁给他的红玫瑰。苏望单膝跪地对自己的新娘诉说钟爱，请求她跟自己走的浓烈话语，还有人们欢呼的声音，都变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乐。

　　石娇娇终于回过神来，伸出大热天陡然变得冰凉的手捂着额头，看了看唐建宇后让到一边，说：“怎么这样？”唐建宇还没来得及回话，新郎已经接好了自己的新娘，只听苏望大叫一声，“唐老师，唐老师！”听他叫得急，唐建宇把手里那朵花塞到石娇娇手里，留下句“帮我拿着。”就问着“什么事”挤到了伴郎团里。石娇娇给人们让开出门的路，看着那朵娇艳的红花发呆。

　　由于苏望的坚决，他们的婚礼精简到只有中午一场喜宴，理由当然还是老六受不得累。喜宴订在A市最好的五星级酒店，双方亲友坐满了五十桌，苏望家几乎出动了所有交际网，场面非常盛大。

　　因为苏望的另两个伴郎知道唐建宇跟女方认识，落座时便自然将靠近伴娘的座位空了出来，唐建宇接完电话来到桌子边，就只剩石娇娇身边一个座位了。石娇娇扭头看他一脸迟疑，便笑着招招手，“唐老师快落座，马上要开始了。”唐建宇抿嘴坐下，余光瞥见陈丽和自己堂妹难以描述的神奇表情。

　　“你怎么成苏望伴郎了，我们都很意外。”石娇娇歪头问道，唐建宇肩膀动了动，调整了下筷枕说：“他联系到我的时候我也很意外，似乎是原来的人选临时来不了，时间紧又找不到合适的代替。”石娇娇郑重地点点头，看着另两个好友说：“怪不得连菲菲也不知道。”夏蕾见石娇娇强作无事人实在辛苦，就把话题接过来，问唐建宇一些亲戚间的事情。

　　在司仪热情洋溢的宣布声中，宴会厅的光线瞬间变暗，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到舞台上。不知是谁最先开始了这样的婚礼，后来就复制出千千万万桩！可不管如何雷同，每场婚礼总能触动人心。“看，小望的新娘子多漂亮啊，这会儿看更好看了……”行礼时，三个好友听到男方亲戚对菲菲的赞美不绝于耳，不由得彼此交换欢喜的眼神，好像夸在自己身上一样。

　　“请美丽的伴娘送上戒指……”司仪话音刚落，石娇娇呼出一口气，挺直脊背端着对戒款款走上舞台，含着浅笑站在老六和苏望的面前。牵爸爸的手，被苏望接过，叫彼此的父母……等等这些，老六都平静度过，只是一碰到石娇娇的目光，登时红了眼眶。石娇娇趁奉上戒指靠近的时候，用最最轻柔的声音说，“要幸福啊！”老六捂住嘴，点点头，大眼睛里的泪光是全场最吸引人的亮点。

　　舞台上的灯光，紫色偏蓝，还稍稍带点粉色，落在人皮肤上，像敷了一层粉彩。唐建宇瞳孔里的色彩，随石娇娇周身的光华变换。在唐建宇眼里，石娇娇眉眼、身形，都循得到生长的踪迹，熟悉得好像还是那个，对他撒娇撒泼的小女孩。她在笑，她眼睛里含着泪，她为她最好的朋友开心，她站在台上，她那么远，她绝不会跟自己有什么瓜葛……

　　石娇娇回到座位的时候，唐建宇还在出神。夏蕾推推石娇娇的手臂，指着她的包说：“有好几个电话。”石娇娇赶紧拿出来一看，三个连着的电话，都是张堃打来的。石娇娇将手机放回包里，轻轻一笑说：“公司的电话。”陈丽把一块剃过刺的鱼肉喂给陈鹏鹏，伸头说：“那你不要回一个过去啊，好像挺急的。”石娇娇摇摇头，“不急，反正我今天就回去了。”

　　“哦。”陈丽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拍拍陈鹏鹏的小屁股，说：“去找叔叔和大姨父去吧！”小男孩一乖乖跑去小支书和周继昀所在的桌子，陈丽就问夏蕾，“你们俩还互相不搭理呐？”夏蕾夹起一个大虾，翻翻白眼说：“管他呢！”石娇娇闻言正色道：“这样可不行，两个人不说话还得了？有事要好好沟通！”夏蕾深吸一口气，“好好好，知道了，真啰嗦。”

　　石娇娇偏偏头，正好跟沉默的唐建宇对上视线，故作平常地撇撇嘴。“今天就要回B市吗？”唐建宇问，石娇娇点点头，“最晚的车，看过婚房才行。”对话正不知进行下去，石娇娇的手机再次响起来，她只好对唐建宇点点头后接听。张堃的声音特别沉，问：“怎么又不接电话。”“在婚礼上呢，没听见。有什么急事吗？”“没有，就是问问。”“这样啊，我正在吃饭。”

　　正说着，石娇娇抬眼看见斜对面的陈丽正指手画脚地不知想要什么。石娇娇从自己的杯子摸到碗，对方都连连摆手。陈丽终于忍不住叫道：“唐老师，把石娇娇手边的纸巾拿给我！”唐建宇拿起纸包问：“这个吗？”看见对方点头后，长臂一伸递了过去。

　　“唐建宇也在？”张堃的声调不自觉地上扬，石娇娇如实回答，“新娘也是他的学生。”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子才说：“本来我该陪你去的，毕竟是你最好的朋友。”石娇娇笑了笑，“真的没关系，你忙你的。”张堃无言以对，呼出一口气，说：“晚上我去接你。”石娇娇只想快点结束通话，干脆地说“好”。

　　放下手机的石娇娇觉得非常疑惑，张堃显得特别反常。他们谁都不是那种需要保持密集联系的人，各自忙起来甚至半个月不见面不联系的情况都有，并没觉得异常。三天之内打将近二十个电话，对张堃来说，真是闻所未闻！去老六家帮忙那天忘了带手机，回来看见六七个未接电话，竟然都是张堃打的，而前一天晚上两人刚刚联系过！

　　石娇娇听得出张堃有点慌乱，隐约感觉和白薇有关，但又想不明白，那样的事情她不说，难道白薇会自己告诉张堃吗？“或许是因为擅自决定房子和车子的事情吧……”石娇娇很快就自己给自己换了个相对说得通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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