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八六

　　“那个小姑娘跟你关系真不错，好像很舍不得你。”唐建宇看一眼副驾的女人，视线又回到正前方。“你说阿阮啊？”石娇娇歪着头毫不遮掩地看着男人的样子，说：“她和小徐都是我最早一批招进科技公司的，大部分事情也是一起合作完成，感情是会比别人深一点。”唐建宇眨眼笑笑，“就像你跟她们三个一样吗？”“当然不一样！”石娇娇突然想要从靠背上离开，被安全带的阻力又勒了回去，道：“同袍之谊呀，好歹也当了三年语文老师呢！”唐建宇无奈地笑笑，“不是说好，我不说学生你不叫老师的嘛！”

　　石娇娇撅了撅嘴，“十几年了，一下子哪里改得过来！叫你唐老师，你还不是答应得比什么都快！”唐建宇控制着方向盘，并不影响他和身边的人说话，道：“啊，好像是这样。”“还有！”石娇娇忽然凑近唐建宇的脸，神气活现地问：“那叫你什么呢？唐建宇？建宇？阿宇？还是……宇宇……”说着憋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这个好，宇宇好，宇宇……宇……宇！”唐建宇忍俊不禁道：“骑马呢你！”“啊？”石娇娇反应了一两秒，笑声更不受控制了，“哈哈，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明明是要下马！”

　　好不容易忍住了笑，石娇娇倚在车门上掩口道：“还是说叫你老唐？”唐建宇在驾车状态下快速递给石娇娇一个揶揄的眼神，直白地回：“不行，现在我对‘老’这个字过敏。”石娇娇抿了抿嘴，水灵灵的眼珠两边转转，“唐唐！有没有人这样叫你？多好听，就叫这个好不好？哈哈！”唐建宇深吸一口气，佯怒道：“哪有好听！怕了你了，还是叫唐老师吧，反正也是事实，不是不提别人就不记得……”

　　石娇娇快速捕捉到唐建宇眼里一闪而过的黯淡，这确实是两人之间绕不开的起点，也是害他们无数次对彼此望而却步，拉扯至今的最大阻碍，两人对此都有点讳莫如深。再加上，虽然在一起的这几天两人都没有提起，但马上就要发生的那件事：直面盛怒到沉默的石娇娇双亲……这些都沉沉地坠挂在，这段埋藏许久，好不容易才得以萌发的新鲜爱情上。

　　两人默契地都不再开口，石娇娇随手拧开了刚刚为了听她说话，被唐建宇干脆关掉的收音机。一个声音很柔美的女主播，正在问候行驶在春节归乡途中的司机们，并送上了一首同样温柔的歌，是梁静茹的《勇气》，歌曲的旋律那样简单，歌词也通俗直白，此刻却能听红人的眼眶……

　　“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别人怎么说我不理……”女歌手的声线干净利落，石娇娇看着黑黑的仪表盘眨了眨眼睛。“只要你一个眼神肯定……”每一首歌都有自己背后的故事，在每个听众心里演变成各自的情节，石娇娇不易察觉地看了看驾驶座上，唐建宇沉静的侧脸，还有不知为什么微微抖动的喉头。“如果我的坚强任性会不小心伤害了你……”石娇娇感到心被抓紧，喘不过气。

　　歌曲已经放到尾声，“放在我手心里，你的真心……”那绵延的尾音像一个缠绵的耳语，轻柔而字字清晰。石娇娇半张着嘴，双手无力地摊在身体两侧，等女主持人的声音跳出来，才看着前面的快速前进，却没什么变化的风景。她颤抖地叫了声“唐老师”男人没有说话，回应给女人的，是交缠的十指，从掌心传递到心底的温度。

　　下了高速的时候太阳还挂着半空中，上了开往A市市区的主干道后，唐建宇看了看表说：“可以在市里先吃饭，吃完再……”石娇娇摆摆手，“我跟菲菲说好了，先去她家，然后明天一起去镇子上，你就直接回家吧？”唐建宇扬扬脖子没有接话，干脆把车子停到路边才问：“是不是故意的？”石娇娇抿嘴道：“不是。”“那为什么？”

　　面对唐建宇的咄咄逼人，石娇娇“啊呀”一声，无奈说道：“她跟苏望不知道怎么了，手机里怎么问都不说，大家都很担心，见了面总归好说话嘛！”唐建宇将信将疑，“苏望跟我常有联系，没听说有什么问题。”“男人之间也不会说家长里短啊！”石娇娇气鼓鼓的，忽然表情一变，“你们俩怎么常联系？”唐建宇轻笑起来，“你不知道吧，我跟他竟意外地很投缘。”

　　石娇娇点点头，扭头看着男人说：“我知道你怕我独自跑回去，一个人面对爸妈太辛苦。”唐建宇张张嘴，“有这么明显吗？”石娇娇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隔着手机都看见你担心了！”唐建宇摸摸后劲，咧嘴说：“好吧。既然这样，我今天送你去季菲家，明天一道接你们回镇子，再一起去你家。”石娇娇剜了男人一眼，干脆地回了句，“不要。”

　　“听话啊！”唐建宇的语气矛盾极了，强硬里带着绝对温柔。石娇娇嘟嘟嘴，俯身伸手抱住男人靠近自己的那只手臂，半劝说半撒娇，柔声道：“知道你最好了。但是我必须单独跟爸爸妈妈谈一次，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事。就像你和你的父母一样，有些话，不是血亲间绝对说不出，也说不明白的。而我们会在一起，这一点绝对要他们面对，也一定要说得明明白白的。”

　　唐建宇凝望女人的眉眼，她坚定而温柔的眼神让他想起那年，在车里打开天窗，落进她浅色瞳孔里的那条星河。唐建宇喃喃地说：“我知道，他们是世上唯一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两个人。但现在的我，连一丁点难受，都不想让你独自承受了……”石娇娇弯弯的眼睛闪着星光，声音像揉碎的水，“我知道。而只要在你身边，再没有让我难受的事情。”

　　他们在各自的座位上，朝彼此探出身体，一个胸膛宽阔一个肩颈顺从，慢慢靠近形成一个，嵌合完美，不带一点**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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