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零二

　　“堂哥哥嘛，肯定就会跟你说没事；你呢，又是个别人不说就不多问的冷淡人。”夏蕾捻着果仁上淡褐色的脆皮说，“你们俩拖到这把年纪也真是活该。”石娇娇撇撇嘴，夏蕾吃了东西，拍拍手，“还得靠我生把火！等着吧，我去给你探探情况。”

　　石娇娇叹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问：“我妈跟你说了没有？”夏蕾睁大眼睛问，“啥？”一直傻站着的石娇娇拉来椅子，坐下趴在八仙桌上回：“度假山庄看上了我们家的店，派了人来跟爸爸妈妈接触，想要买下来。说得非常好，店里的一切都可以不变动，往后成本由集团来承担，只要**上以集团的名义开具的抬头。”夏蕾闻言站了起来，转转眼珠说：“就是工商注册到那个度假山庄名下的意思咯？”石娇娇点点头。

　　夏蕾想了一下问石娇娇怎么想，石娇娇撅撅嘴，“谁也没想到　“幸福小碗”会从路边小摊，做成现在被食客写在推荐名单上的名气店。我觉得进入集团挺好的，管理专业，他们俩也少操心。”夏蕾不赞成地摇摇头，“恐怕没戏，当孩子一样在精心照料呢！”石娇娇道：“其实只要他们高兴就行，跟我商量的时候我也听出来了，一点也没动心。”

　　“那是肯定！”夏蕾用力点头，“自己的东西，都是有感情的，还是攥在自己手里最踏实。不谈赚钱，眼看着别人给它改头换面，一手一脚想出来的人反而没发言权，真是最糟心的事情。”石娇娇掩口笑道：“干嘛，想起你的那些个甲方了？”

　　夏蕾撩起眼皮，摆出潸然欲泪的样子，“被你猜中了。我现在不接新单子，怀孕之后的推不掉的项目，只出图纸……我的妈，画个鸭子出只鹅……我宁愿违约了。”石娇娇嘴角下拉，“这我不懂，我只知道跟着合同来就行。”夏蕾翻翻白眼，“这就是我们设计人员，和你们这种管理人员不可磨合的矛盾！”

　　两人正“咯咯”笑着，“谁和谁有矛盾啊！”石爸爸语调爽朗，提着两条肚皮泛红的鲤鱼路过门口，放进桶里后，提着蓝色的塑料桶笑着站在门框里，两个晚辈一齐迎上去。“我们说笑呢，我妈呢？”石娇娇伸手戳了戳鲤鱼的大嘴问，石爸爸朝厨房努努嘴，“想着你们千奶奶一个人在厨房，嘴里一直念叨过意不去，一下车就冲进去了。”

　　石娇娇一听拉了夏蕾来到厨房，见阿千奶奶拿了只鸭腿问石妈妈怎么改刀，石妈妈伸手指指画画，两个“厨艺大师”有商有量。石妈妈的余光瞟了一眼，对夏蕾说：“油烟大，你跑来干什么？”夏蕾忙道：“娇娇拉我来的。”石娇娇两下看看，哼了一声，指着自己鼻子大叫：“妈，你宝贝女儿我回来了！”石妈妈手里动作并不停，道：“知道了，大老远就听见你一个人的声音。”

　　石娇娇很震惊，“哇，好歹看我一眼吧！”石妈妈闻言快速撩动下眼皮，仍旧垂眼刮黄瓜皮，不冷不热地说：“你有什么好看的，我没看过啊？”“噫！”石娇娇咧开嘴，装模作样的生气，“这个人，过个生日这么神气！”夏蕾见状把她拉到走廊上，小声说：“没听懂你妈的意思啊？”石娇娇懵懂地摇摇头，“只觉得她心情不太好。”

　　夏蕾左手从后面撑着腰，右手照石娇娇脑门儿就来一下，“笨！离你生病大半个月过去了，那会儿为她女儿忙前忙后的人，后来一面都不露，换你，你高兴吗？”“啊！”石娇娇轻呼出声，压低嗓门道：“我路上才跟唐老师打过电话，特地没说，省得给他添麻烦。”说着肩膀也垮下来，“我哪里不知道她在替我操心……但是你看……现在伯伯又病重，其他问题只能放一放。”夏蕾摸摸额头，“等我去看了再说吧。”

　　正如夏蕾所言，石妈妈虽然嘴上不说，但对这些天唐建宇的杳无音讯非常不满，免不了连累到石娇娇身上，几乎一说话就碰一个钉子。“妈，你去坐着，我们来摆桌子！”石娇娇殷勤地夺下妇人手里的柠檬鸭块道，石妈妈捧起碟子，轻松躲开女儿的手，轻飘飘地回：“你怎么不说做饭给我吃呢，倒会捡轻巧活……”石娇娇只得无奈地笑笑，继续寻找下一个哄她高兴的机会。

　　到了天刚刚擦黑的时候，李阿姨带着小儿子姗姗来迟，石妈妈笑着迎了出去。从前跟着石娇娇屁股后面跑的小团子，已经长成个青春期少年，比小时候腼腆了许多，叫人的声音几乎都听不见。“哎，我说早点来帮忙，家里事太多抽不开身。”石妈妈非常理解，“都在忙着做蚕丝被春天里盖，作坊里是该忙的。”

　　大家落了座，座上有石娇娇一家，夏蕾、阿千奶奶还有方叔，还有就是妈妈的好姐妹李阿姨和长大了的小团子，人算是到齐了。阿千奶奶年岁大，带着大家祝石妈妈生日快乐，石妈妈摆手不受，举杯频频向千奶奶和方叔道谢，“我一个小生日，太麻烦二位了！”大家你推我让，你来我往，生日宴和和气气地开场了。

　　不管什么样的场合，话题都会落到在场的孩子身上。等大家初次见面的寒暄话，对主人家的祝福话，许久不见的闲话说完，石爸爸放下筷子，拿出长辈颇做作的和善态度问大团子，“已经上初中了吧，成绩怎么样？”大团子看了眼妈妈，沉闷地回答了。石妈妈加几句赞美，李阿姨添几句牢骚，连阿千奶奶的记忆都被唤醒了，说总是看见他在中学对面的文具店，还向方叔求证……也算是展开了新的话题。

　　石娇娇看着大团子手足无措的样子，小声对夏蕾笑道：“这不就是初中的我俩嘛！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夏蕾也捏着鼻子笑，“等会儿再问他想考什么大学，才妙呢！”话音未落，就听方叔说：“成绩真不错，将来想去哪里读书啊？”逗得一双好朋友差点喷出饭来。大家正各自说笑，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坐在里面的主人家并不起身，石妈妈惊疑地问丈夫，“你还叫了谁呀？”石爸爸也一脸茫然，“二爷一家不在村里，你的生日，我没叫谁呀！”一桌人面面相觑，石娇娇放下筷子站起来，边朝门口走边说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话语间已经拿住了门把手，与此同时，外面也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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