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二七

　　时钟已经走过十一点了，雨点打在窗户上仍噼里啪啦的作响。唐建宇擦着手对喝着姜汤的石娇娇说，“慢慢喝，不要烫到自己。”说着绕到餐桌外，指了指灰白色的房门，“还记得吗？这次还是睡那里，都准备好了。我，也去洗澡了。”石娇娇甚至连头都不好意思抬，更别说确认下房门，倒也肯定地“嗯”了一声，听着唐建宇的脚步声从身边走向，自己刚刚洗过澡的卫生间。

　　大雨的夏夜很凉爽，带雨的风吹在干爽的胳膊上甚至有点冷，石娇娇只好隔着玻璃看外面的街景，还有远处黑冬冬的护城河。沉默的河流如同智者深沉的思想，在万物逃匿的雨夜具象，像幽远的方向发散，同时也把观察者的思绪带得很远。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唐建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好澡，也来阳台晾衣服了，回过神的石娇娇这才闻到那沐浴液清淡的味道，忙从窗边退开说：“就是发呆呢！等着跟你说声晚安。”唐建宇利落地挂好衣服，道：“刚想问你怎么还不睡。”石娇娇抿嘴笑了笑，跟着唐建宇的脚步走，停在灰白色的次卧门口，说：“那我睡啦，晚安。”“晚安。”

　　虽然两人在一起之后，石娇娇经常出现在唐建宇的公寓，但留宿还是第一次。等到确认唐建宇也回房休息后，石娇娇才关上门，静静地细看这个房间。她记得大一冬天，在这里和爸爸一起被唐建宇“收留”的雪夜。

　　而距离那次留宿，时间长得称得上久远，当时又很仓促，石娇娇完全没注意这间卧室到底是什么样子。以至于再次到来时，即便房间里的陈设布局，甚至用品都没什么变化，还是带给了石娇娇第一次体验的新奇感受。

　　枕套和席子是一套的，用色庄重，编织细密的滑凉材质，手感又很柔软。石娇娇散开叠在床角的毛毯，爬到床头，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留了夜灯，靠在床头准备用手机看一会儿书。临街的窗户上厚重的窗帘紧紧闭合，还是挡不住热闹的雨声，下了这么久竟没有一点要停的意思，似乎还隐隐加了些闷响，像是远在天边的雷声。

　　光着两条腿有点冷，石娇娇先用毛毯盖住，想想又关掉了空调，折腾了好一会儿才调节出一个令自己舒服的状态。刚刚调出要读的书，门忽然被敲响，石娇娇赶紧应一声，胡乱套上裤子，去开门。唐建宇拿着蚊香液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关闭的空调说：“以防万一。”石娇娇嘟嘟嘴，接在手里问：“你有的用吗？”

　　唐建宇笑笑，“蚊子很不喜欢我。”说着揉揉石娇娇的头顶，“别摆弄手机了，早点睡，马上十二点了！”“知道啦！”石娇娇皱了下鼻子回，“你也不许偷偷加班了，立刻睡！”唐建宇满口答应，拉着把手，边说“晚安”边帮石娇娇关上门。

　　确实是打算立刻睡觉的，唐建宇一离开，石娇娇把床头的夜灯都给关了！不知道是外面太喧嚣，还是心里不安定，这样晚的时间点，这么舒服的床，竟然让努力入睡的女人翻来覆去，无论如何都无法合眼！强行闭了十来分钟眼睛，石娇娇向自己投降似地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看一会儿书。

　　书的作者是个很有阅历的学者，所写的故事简单温馨，用词遣词清新舒适，即使带着磅礴的历史背景，也会润物无声地引人入胜，是本即底蕴丰厚又不费脑筋的好书。这样好读的文字，很能舒缓高强度工作带来的压力，石娇娇只要一有空，就会读上几页。

　　轻松的好文显然有安神的意外效果，石娇娇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要不是被一阵巨响惊醒，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睡着了！惊雷之后，窗户传来颤动的声音，雨声已经减弱了一点。石娇娇猛地睁开眼，正好看见一条闪电的瞬间强光，刺破密合的窗帘，漏了些许进来，下一次雷鸣接踵而来，“咵啦啦”的炸雷声，近得仿佛就落整栋楼的正上方。

　　石娇娇摸黑找了找手机，一无所获，不知道落在哪里，说不定掉下了床。她放弃手机，爬起来去摸床头灯的拉绳，也找不到在哪，多亏先看见了拉绳尾端那个夜光的吊坠。“咦？”石娇娇一握住吊坠就松开了手，上面居然还别着一根细细的东西，戳得她手心微微发疼。她想打开灯看看是什么，拉了好几次绳子，才发现灯怎么都不点不亮了。

　　“停电了吗？”石娇娇嘀咕了一声，松开拉绳尾部那个摸起来很像发卡的东西，摸黑拿起台子上宽松的裤子胡乱套上，赤脚探到床边的拖鞋趿着，准备去客厅探探情况。封闭的小空间其实是闷热的，空气对流的时候立刻就能感受到两边的温差。在天空打了一个闪后，石娇娇就近按了一个开关，确认了停电的猜想，可能是雷雨造成了供电的短路。

　　石娇娇进客厅还不到十秒，唐建宇的门紧接着就打开了，他对着开关旁边的石娇娇问：“你也醒了？”石娇娇赶紧“嗯”了一声，“刚刚一声雷太响了，好像停电了。”唐建宇走到石娇娇身边，说：“是，灯突然灭了，我听见你门响就出来看看，吓醒的吧？”唐建宇说着，抚慰性地拍拍石娇娇的头顶。

　　实际上，从小到大，石娇娇是完全不怕雷雨天气的，她甚至觉得闪电那贯穿天际的气势，张牙舞爪的形态，还有刺眼炫目的光亮组合起来，以黝黑的天幕为背景，是一种摄人心魄的壮丽美景。小时候三个好朋友一起碰上这种天气，石娇娇往往扮演着勇者的角色，连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丽都不得不拜服。

　　不知道是第一次单独睡在一个屋檐下的奇异心理，还是呆着唐建宇身边就悄然变化的荷尔蒙因素，石娇娇的反应跟她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在客厅外再次响起，可以媲美惊醒她的那种巨响时，她居然实实在在地受到了惊吓，浑身一抖，“啊”地尖叫一声，捂着耳朵，钻进了唐建宇的怀里！

　　“咚咚，咚咚，咚……”男人的心跳声听来强健有力，在惊雷之后的安静房间里，显得更加突出。感觉到怀里身体在轻微颤抖，唐建宇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平直的后背，柔声问道：“吓坏了吧？”石娇娇挤了挤眼睛，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因为莫名反常而造成的危险局面了。

　　她突然感觉到男人的胸腔大幅度起伏，是唐建宇深深地换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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