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秘书不在,石娇娇居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跟着张堃来到他的办公室,那张长而宽的办公桌换了,从褐色的木纹变成了纯粹的黑色,黑而极度干净,能清清楚楚的找出人脸来。质感紧实的暖季地毯踩起来如同某种软木,石娇娇在到达办公桌前停住脚步,说:“就坐着这儿说两句,好吗?”张堃回头一看,她指着角落里那套胡桃木桌椅。
“可以。”张堃愣了一秒,调转鞋头走了过去,拉开两张相邻的椅子时,有文员送了饮品进来。看着陌生的职员离开,石娇娇呷了口冰咖啡,就放下杯子问起小关的事情。张堃一直单手握拳,见石娇娇焦急的眼神,竖起手掌只吐出两个字“不急”,仍旧眼皮都不眨地看着石娇娇,看得她心下起毛。在她即将爆发之前,张堃抿抿嘴,慢悠悠地说,“瘦了。”
“啊?”石娇娇一听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皱着眉头露出迷糊的表情。“他没照顾好你。”张堃又云淡风轻的说,石娇娇这才回过神,立刻回道:“不,是最近忙了点。”张堃翘起二郎腿,整个人的重量压向椅子的靠背,垂目看着石娇娇,道:“哦,是,季菲住院,你们订婚,都不是小事。”男人说得轻松,女人一听眼睛禁不住张大,“小关告诉你的。”
张堃眯了眯眼睛,点点头道:“她来一趟,总得给我带来点作用。”石娇娇深吸一口气,“她为了给你送笔而来吗?”“不全部是……”张堃嘴角动了动,想了想索性简单说了下事情至今的经过,但他显然更关心别的,不然也不会找个理由让她来到自己面前。他偏头看着她的鼻尖,极细的汗珠从几乎看不见的毛孔里沁出来,莫名的动人。
“想必你该知道,通域在A市中了个大标。最近我常常在那里活动,即便没有这个服务员,我也能知道一二。只要我想。”张堃说,石娇娇眨眨眼,“是,想不知道也难,A市的主流媒体,近段时间几乎被您这个传奇人物占满了。”“是嘛,你都看见了?”张堃问,“比你唐老师这个杰出学者,怎么样?”
石娇娇感觉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提了一口气回:“我不知道。只记得上大学那时,要找点你的资料真比登天还难,哪想到这两年采访、通稿就铺天盖地,你突然就亲民起来了!”张堃眼下的细纹动了动,“你好奇吗?”石娇娇平息了慌乱,目光平稳地看向男人,诚实地点点头,“如果可以,连您送公司的事情,都想打听打听呢!”
“哈哈!”张堃终于笑出声,用拇指倒着在太阳穴上按着转了转,换了一个坐姿说:“在什么阶段做什么事。你不用担心,去留自由。”石娇娇生生压下一股不适,惨笑道:“抬举了,这种事轮不上我担心。”说完,伸手摸了下摆在腰后的包,说:“你时间一向宝贵,情况我也了解了,这就带小关走,晚了怕赶不上末班车呢!”
“你还没自己开车?”张堃仰头问,用自己笃定的态度和一动不动的姿势,让摆出离开姿态的石娇娇又默默坐了回去。张堃单手撑着头,随口说到:“那里很偏,离你家很远,习惯了开车会方便许多。”石娇娇动了动眼珠,道:“跟从前公司到市里的距离差不多。大多时候他会接来我,偶尔乘车也不算麻烦。”张堃闻言嘬了嘬两腮的肉,没有说话。
这感觉令人窒息,让石娇娇再次打起退堂鼓,拿包的手蠢蠢欲动。张堃忽然目光深沉,幽幽开口道:“我爷爷那边麻烦你,谢谢。”石娇娇两手摆在膝头,柔声说:“没什么麻烦的,我也很喜欢老人家,看见他好好的,比什么都开心。”张堃斜眼看着女人,不以为然地说:“他不可能好好的。”石娇娇大惊,“你怎么能这么说!”
张堃的神态残酷而无理,轻飘飘地说:“你知道他最挂念什么,你也记得他跟你见过的话!他如果知道你和我已经是这样了,还能好好的吗?”老人讲话时的欲言又止,痛苦迟疑,还有那段颇有“托孤”色彩的恳求……每句话都清晰得仿佛近在耳边,石娇娇当然记得!
这是没有分寸的调侃,还是不动声色的质问,她来不及去辨别,只是涨红了耳朵,无奈地叫了一声,“张堃先生,你!”“呵。”好似恶作剧成功一样,张堃轻佻地笑起来,“逗你的。”石娇娇却过分认真,怒道:“你不该拿爷爷来说笑!”张堃鼓鼓腮帮,声音有点嘶哑,道:“是呀,我不如你,多利落的小姑娘!”他撩起眼皮,看向她的眼睛,“三年,从不牵扯家人。”
“……”石娇娇甚至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更遑论回答,当场语塞。张堃扬扬眉,“想来想去还是不甘心。你家里人竟然从没听你提起过我,他们甚至不知道,除了唐建宇之外,他们可人的女孩儿还有过其他的男朋友!”这话说得多么幼稚,激得石娇娇都糊涂起来,一下子用手腕抵住额头,惊道:“你跟我爸妈说了什么?”张堃盯着石娇娇,无辜地摇摇头,石娇娇这才反应过来:他去吃饭也是两三个月前的事了,如果说了什么,家里早炸开了锅。
再也不想应对了,算起旧账来这样难缠!石娇娇有种被人追债的狼狈,明明自觉所欠的并没有这么多!“时、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请留步!”石娇娇从椅子上站起来,弯了弯腰就想离开。“别走!”谁想张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气几乎请求,“别急,叙叙旧。”不仅石娇娇,张堃对自己今天的反应同样措手不及。
从那个服务员出现,到和石娇娇联系,张堃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他该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掐着时间,状似不经意地逗留在前台,是在等她!单独对面坐着,三两段交谈,他对自己积糊的反应诧异不已却难以控制,正如自嘲的那样:他居然真的不甘心!不仅仅是发觉自己从来没有被提起过,还有她义无反顾地去到唐建宇身边,她若即若离地和自己来往,甚至她之所以停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跟这个女人相关一切,现在想来,竟然都让他感到不甘心!这感觉让他害怕,又让他兴奋,这证明他的心还没有死,因为这些“不甘心”的刺激,正不服气而充满生命力的跳动着!她走得不如表面那么坦荡,她的心也非固若金汤!
病还没有好,这明明是很重要的一段,眼睛都睁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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