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三九

　　这电梯真安静，运行的时候悄无声息，让封闭空间里独处的两人更窘迫了。小关缩着肩膀偷偷观察石娇娇，除了耳朵淡淡地发红，没有什么异常。电梯很快，石娇娇刚走出来，不远处通域前台那边，就有个姑娘跟她招手，石娇娇微微点点头，转头看了小关一眼，抬脚就往外走。小关有点跟不上疾走的脚步，不禁小声叫“阿姐”。

　　下了台阶穿过空地，石娇娇轻车熟路地绕过几个小花坛，在一个不起眼的路口招计程车，这才回头叫小关，“快点，还要赶最后一班大巴。”话音刚落，从主干道拐过来的一辆黄绿相间的出租车就开了过来，小关按住胯部的小皮包，小跑着冲到车边，从石娇娇的手臂下钻进了车里，石娇娇看见女孩不注意露出的小白腰，不禁用手拉了拉她的衣摆，没脾气地笑了笑。

　　石娇娇都计算好了，到车站无缝对接地赶上车，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差点错过。一路上石娇娇一直都在睡觉，小关则一会儿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一会儿迷迷糊糊地睡一会儿。到B市时已经华灯初上，走出光线不太好的下客区，车站里大大小小的商店，会彻夜灯火通明地等待着经过的客人。

　　小吃店散发着关东煮和烤香肠的味道，小女孩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小关不禁摸了摸空无一物的肚子，见石娇娇扭头看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饿啦？”石娇娇终于开口说话了，小关快速点着头回应，好像害怕她又会一句话不讲。石娇娇看了看时间，带着小关走进小吃店，随她点份爱吃的东西，自己只问店家要了杯白水。

　　“阿姐，你不饿吗？坐了一天的车……”小关用筷子慢慢在炒饭里翻搅，怯怯地看着石娇娇。石娇娇嘴角翘了翘，“快吃吧，今晚回不去了，先跟我睡。”“那你吃……”石娇娇柔声解释道：“没跟你生气！我坐完长途车就是吃不下东西的。”小关张张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知道了，是有点晕车吧？”石娇娇伸伸手，“快吃饭。”

　　小关吃一份黄金炒饭和什锦蔬菜汤，小鸡崽一样，一会儿吃米一会儿喝汤，脑袋两边啄来啄去，浓黑头发间一条细细的青白发线在石娇娇面前晃来晃去，晃得她出起神来。她想起张堃黑白分明的眼睛，瞳仁周围的眼白微微发青，弯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细纹向上扬起，仿佛一汪动摇的潭。

　　“当然不甘心啊，你想想，跟我关系近点的，像老梁；平时离我近点，像白秘书，甚至那个海归杨博士……哪一个不知道我堂堂通域执行董事，竟被你无声无息地甩了！啊……我回来就想，反正这脸也丢进了，索性就上上电视杂志吧，还起点公关作用……”他在笑，像说个纯粹的笑话，眼底一点笑意也没有，直勾勾地看着石娇娇。

　　想到这里，“唔……”石娇娇忍不住五官一皱，难忍地闷哼了一声。“阿姐！你要吐啊？”小关吃完了，一脸惊慌地问，声音一点大，忍得坐在收银台的老板放下手机游戏，伸出脑袋警觉地瞪着石娇娇。石娇娇灌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站起来，才说：“没有，吃好了就出去吧！”小关欲言又止，跟着石娇娇进了出站口。

　　时间不早了，公交车岛上的末班车陆续回场，停得整整齐齐。小关不由得拉住石娇娇的手，石娇娇拖着她穿过栏杆，经过车辆稀少的出租车区。“哎……”小关有点不明白，对着经过的出租车留恋地眨眨眼，还是顺从地跟着石娇娇的步伐。走出车站，穿过一个十字路口，旁边是个有点年头的住宅区，小道边停了辆颜色融进夜晚的汽车，一见她们，就亮了亮车灯。

　　“啊！”看清车里坐着的是唐建宇一瞬间，小关竟然失声叫了出来，惶恐地抓紧石娇娇的手，问：“怎么是阿哥，阿哥怎么来了？”石娇娇倒被她吓了一跳，反问：“你说他来干什么？”小关懊恼地垂下头，松开石娇娇的手，“我不想让他看见这样的我。”“你怎么样了？”石娇娇好气又好笑地问，小关蹙着眉头，目光落在脚尖，“好丢人……”

　　石娇娇挨着小关坐在后座，车辆开上路之后，唐建宇才柔声问：“怎么出站花了这么久？”“小关肚子饿了，吃了点东西。”石娇娇倚在靠背上说。“嗯……”唐建宇眨眨眼，“她怎么了？没什么棘手的事情吧？”石娇娇刚提起一口气，胳膊就被小关悄悄抓紧。石娇娇疑惑地伸伸头，小关的手在车内偏暗的光线里快速摇动，嘴巴无声念着，“别告诉他。”

　　“呼……”石娇娇吐出长长一口气，跟唐建宇说：“人都接到了，当然没事。她跟店里请假回老家，今天回来坐的是到B市的车。”说着偏头看了女孩一眼，“到了B市人生地不熟害怕了，哭唧唧地叫我去接了呗！”小关死咬住嘴唇，大眼睛胡乱转动着。“哈！”唐建宇闻言忍不住大笑，“到底还是小女孩！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敢自己出远门呢！”

　　像小关这么大的时候，小女孩石娇娇在家门口哭着跟父母告别，被唐建宇送去B市上大学。城市的霓虹从石娇娇浅色的瞳孔里一闪而过，她知道他们想起同一段回忆，会心一笑，道：“是呀，我可没你细心，没给这臭丫头洗了水果带上车。”小关一听，脑袋竖起来，问：“什么？什么水果？”后视镜里看不见石娇娇的脸，唐建宇还是快速过了一眼，和石娇娇一起笑了笑。“你们俩神神秘秘的。”小关重新靠到椅背上，不开心地说。

　　“这是我们的秘密，当然不能让你知道。”石娇娇戳了下小关的脑门说，脑门被尖尖的指甲压到有点痛，但小关因此开心极了，至此，阿姐真的没责怪自己了！“嘻嘻。”小关捂着额头，活了过来，俏皮地趴在驾驶座的靠背上，问唐建宇，“阿哥，是什么秘密，告诉我吧！”唐建宇眉眼在笑，却没有开口。石娇娇按着额头，道：“你撒娇也没用，他也不知道！”

　　“没什么，就是你阿姐第一次亲了我……”唐建宇喉舌染上甜味，冷不丁地说。

　　说得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都瞪圆了眼睛！“阿姐……”小关不可思议地看着石娇娇，“你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喜欢阿哥了吗？”石娇娇顾不上小关，脑袋“嗡”得一声炸开后又复原在一起，震惊无比地问唐建宇，“你一直都知道？”唐建宇轻声地笑，“根本没有睡着啊……”石娇娇捧住脸颊，用手去给自己发烧的两腮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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