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五四

　　一直对唐建宇的工作牵肠挂肚，感到深深担忧的石娇娇，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没有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她自己的工作倒先亮起了红灯！接完副总助理的电话，石娇娇心里疑云顿起：明明半个月前刚刚开过视频会议，汇报了工作情况和十二月计划，而且一个月后就要举行年度总结大会，她势必要去述职！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要她去总部，而且还含含糊糊地说不清理由，只说高层有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当面谈谈呢？

　　在动身前，石娇娇仔仔细细捋了一遍手头的所有工作，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心里隐隐生出一种担心来，她突然想起老梁曾经跟她说的，这公司不过是艘悬挂在其他生意上的救生艇，“有好的机会，要毫不犹豫的走！”那时未做多想，现在才感到自己平时对未来的规划真的太欠缺，竟从没想过这一天！有什么工作能做到永远呢？怕是极少。

　　科技公司总部的人，从前台到接待的行政，已经全都不认识了，石娇娇被那个底妆浓厚也遮不住茂盛青春痘的前台领到接待室，对方用一次性纸杯端来一杯白开水，留下一句，“我已经通报过了，你稍等一下。”就款款离开。石娇娇从深秋的寒气里进来，还真有点冷，捧着有点烫的纸杯，打量着会客厅的四周，这曾经是老梁总经理的办公室。

　　不多时一个面颊削瘦的男人走了进来，看起来很不好说话，是见过一两次面的副总。他冷眼冷面地坐到石娇娇对面，拦住她起身迎接的动作，说：“坐下吧，我就简单跟你沟通一下，还有个会在等我呢！”石娇娇扬了扬眉毛，暗道这是什么规矩，我是遵照你安排的时间来的，张口就说这样的话，怠慢谈不上，至少没有给外职的员工很好地展现总部的尊重。

　　那副总可能意识到不妥，竟然开口寒暄了句，石娇娇莫名其妙地应了，话题自然又流向了分部的各项工作进度，比如合作的制造商是否按期交工，工程部的动态识别第二阶段检索功能是否上线试运行，甚至到年底了有没有人员流动迹象等等，这场突如其来的对话原本没有主题，几番交流下来，竟然像是交接手头工作的！

　　能说的都说尽了，上下级二人面对面坐着，神色各异地沉默了一阵，面颊削瘦的男人咂了咂嘴，吹出一口气，终于点出了谈话的重点，“因为公司结构上的一点变动，我们再三研究下来，觉得你可能不能继续胜任手头的工作，将有我们觉得适合的人员到位接替你。当然不是说你能力不行，只是不适合公司以后发展的方针，对你个人，我们都很欣赏。”

　　那人说着用无可奈何地眼神看了一眼石娇娇，石娇娇半垂着眼帘，轻声回应，“嗯，谢谢。”副总努努嘴，道：“考虑到你是从公司建立就在的，可以说得上是开国元老，我们讨论下来，你要是愿意留着呢，分部主管级的位置你任意挑一个……”自此，石娇娇耳朵里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了，突然打断领导的话，问：“我工作中有什么不自知的过失吗？”

　　男人一愣，眼珠动了动，道：“没有，只是……”“那就好。”石娇娇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说：“谢谢领导们的体恤，虽然非常突然，但我想这肯定是诸位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必要决定，我本人表示理解也愿意接受。至于您说的其他职位，嗯，实际上我多次强调过，分部虽然不在公司的重心位置，但也是一支业务精湛的虎狼之师，工作岗位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绝没有空地的，所以……”石娇娇这反应也在副总预料之内，心下了然地点点头。

　　“我再次强调，你个人是很优秀的，包括我本人都非常认可你！”那男人再次重申，加重的语调倒显得比一进来时心虚了！石娇娇心里百味杂陈，语气上也顾不了许多，明显冷淡道：“谢谢您的认可，那接下我离职的事情是怎么安排的，可以告知下细节吗？我好早做准备。还有接替的那位何时到岗，毕竟真正要交接的事情确实很多……”

　　副总交叉在身前的十指分开，摊了摊了说：“这你放心，绝对不会亏待你！嗯……我个人临时想到个建议，你要不要听听看？”石娇娇扯了扯嘴角，腹诽“都这样的境地了，还绝对不亏待，你们还打算怎么亏待我！”但面上仍旧保持体面，礼貌地说：“请您指教。”那副总舔了舔嘴唇，说：“我觉得你自己提出辞呈，就说是个人原因，这样各方都好说一点。”

　　走出感应门之后，石娇娇感到两眼发黑，站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了。她看向这座熟悉的建筑群，还是一年前离开时那样，透着一种如天体运行般的神秘感。大片种植的桂树经过生长，可能更茁壮了，即便过了花期也散发着甜甜的香味，这可爱的气味钻进石娇娇微微发红的鼻子，惹得她情绪翻滚，强压住的委屈一下子冲了起来！

　　夏蕾被石娇娇一声猝不及防的“哀嚎”吓得把手机举得老远，听到她没动静了，才没好气地问，“发什么疯呢，大中午的！”石娇娇又嚎了一声，“我失业了！”在夏蕾震惊地一声“啊”中，迫不及待地把过程详细地描述了一遍，“真戳心啊，年头还在说终于踏入年薪行列了，年尾就被甩了出来，啊……他们还让我自动离职！”

　　“凭什么！”夏蕾也吼了起来，“无故辞退还这么恶心，你答应啦？”石娇娇没出息地“嗯”了一声，“说违约金还是照样给的。”夏蕾倒吸一口凉气，捂着额头原地跺了跺脚，大骂：“你石经理平时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到头来是个窝囊废，由得人家搓圆搓扁！我看你这几年是白混，张堃也白跟了！”石娇娇听到最后一句更觉得扎耳朵，自暴自弃地反驳，“那我能怎么办？自己去开个公司玩儿吗？跟你一样，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吗？你觉得我能吗？”

　　夏蕾被问得无言，狠狠抓了抓自己的头皮。其实石娇娇失业她不觉得什么，反正凭她的履历和经验不愁工作。她最受不了的，是那种她从没有经历过的职场的束缚，因为不了解所以放大，觉得石娇娇吞下了天大的恶心！找不出什么话可说，夏蕾烦躁地咬咬牙，“行了行了，快点离开那个鬼地方，先回来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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