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六二

　　“怎么样，还疼么？”石娇娇扶着妈妈从车上下来，妇人撂下女儿先跑到车头跟开车的小伙子说话，“小戴，告诉叔叔，我和姐姐今天不去店里了，你让他等店里没客人了，就早点放你们下班。”小伙子个子不高，自然卷的头发，带着搬货染脏的棒球帽，帽檐下一双青春的眼睛满是机灵劲，将头伸出车窗道：“哎，知道了，婶婶你手腕疼好好休息，店里有我跟小关呢！娇娇姐再见！”“好好好，有你有小关，开车注意点，收货单别忘了！”“知道啦！”

　　母女站在门口看着小伙子开得面包车走远，“回去吧，我还真累了。”石妈妈指指大门说，“你支持小关去读书，她还真是记着你的好！自己留在店里，还认识了同学介绍过来帮忙。”石娇娇从包里翻出钥匙，边开门边说：“这是小姑娘秉性好，我倒希望她出去闯闯，她太年轻啦，该看看世界有多大！”石妈妈撇撇嘴，“你看你就是性子凉，小关是热心肠，时时念着好，去读书还能想着店里缺人。”

　　进屋后，石妈妈“哎呀”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女儿挂衣服挂包，进房间换了件旧棉袄出来，说：“早上我泡了红豆，去医院之前熬上了，我去切点咸肉糟鱼，再炒个上海青，晚上就这样吃，妈妈你看好吗？”石妈妈左手扶着右手手腕，倚在靠背上，笑道：“姑娘安排什么我吃什么。”“好咧，您就等着吃吧！”

　　晚餐上桌，刚准备动筷子，石爸爸就打来电话，问妻子去医院的情况，石妈妈看了女儿一眼，回道：“也没什么新说法，就是劳损。还是从前大锅拿多了，太沉落下的病根。”两人说了没几句，又聊到店里今天情况，说是不太忙，等最后一桌四个人买单了就打烊，石爸爸大概不到十点就能回家。“嗯，那行，你叫小戴多分担点，他年轻也有干劲……”

　　挂了电话，石娇娇已经盛了一碗红豆粥放在母亲眼下，石妈妈扶着碗，说：“你爸爸的身体也要注意，从前在海上水边呆多了，工地上又做过重活，常常叫腰疼呢！老咯，到处都是毛病了……”石娇娇端着碗，无言以对，只能下拉着嘴角心疼地看着妈妈，好半天才说：“要不把店盘出去吧，我养你们！”

　　这话说得妇人笑起来，“我的娇娇，怎么跟孩子一样，还是这么憨哟！”石娇娇努努嘴，“我怎么憨了，养得起你们，怕什么！”石妈妈垂头笑笑，伸手抓了抓女儿的肩膀，道：“我就是随口叹一叹，现在什么年代了，我跟爸爸五十都不到，网上说正是壮年呢！怎么就要你养了！我不说，你爸爸闲下来，骨头缝直痒！”

　　石娇娇抿了抿嘴，“我不是说你们老啦！我知道你俩舍不得‘幸福小灶’和‘幸福小碗’。我这样说，只是告诉你们，现在你们开心顺意最重要，再不用像从前那样勉强，我站在你们后面呢！”日光灯下的石娇娇，双眼的神采在妇人眼里与她儿时，截然不同。

　　青菜炒黄了，盐的分量也没把握好，齁死人，倒头来还靠石妈妈年前准备的腌菜糟货。“唉哟，什么东西！”妇人叫着从嘴里拿出一小片焦黑的菜叶，石娇娇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咧咧嘴说：“真生疏了，看来往后得多进进厨房，不然怎么当石老板的女儿。”妈妈擦擦手，眼睛一斜，说：“厨房是得多进，可不是为我和你爸爸咯！”石娇娇一听就心下了然，撅起嘴嗔道：“哪有妈妈这样拿女儿打趣的！”

　　见石娇娇害羞了，石妈妈抿嘴一笑，温柔地说：“也不全是说笑，本来就是嘛，不出半年你们就要结婚了。结了婚可跟现在不一样，不能两个人还这样各忙各的，总有一个顾外面一个顾家里。小唐是老师，是学者，虽然年岁比你大，但妈妈认为，你还是该在生活上多照顾他，是不是？”石娇娇默默噙了一粒红豆，仔细掂量着母亲仁厚又有点老旧的话语。

　　说着妇人停住筷子，顺势一问，“说到小唐，是不是说去外国出差了，去哪个国家，要回来了吗？”石娇娇夹了块糟鱼一愣，说：“法国，这几天就回来了！”“你看看，又跑到法国去了，多忙啊！”石妈妈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你工作也是天天加班，怎么有时间相处。怕又是对蕾蕾夫妻俩，结婚三年见面半年的，多熬人啊！”石娇娇忍笑撇撇嘴，“不会的啦！再说周继昀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就你在这儿瞎操心。”“妈妈是过来人，两个人本来就要时时在一块的！”听妈妈大喇喇地讲起了恋爱经，石娇娇一阵害臊，哄道：“妈妈，快吃饭吧……”

　　唐建宇的航班在三天之后的傍晚，于临近城市的机场顺利落地。他回来前给石娇娇打了个电话，告知了航班信息，并再三叮嘱石娇娇不要去接他，“你不会开车不方便，况且路上状况也多。”石娇娇闷声答应，“知道了，只是你要时刻报平安。”唐建宇远隔重洋的声音听来还是那么温和，道：“换个地方我就报一次，行不行？”石娇娇被他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能这样最好！”

　　听见她笑，唐建宇也跟着轻轻笑，石娇娇想了想，问：“你给家里打过电话了吗？伯伯伯母一定更想见你吧？”唐建宇笑意没有完全褪去，道：“他们接过你的电话，我的就完全可有可无了！”石娇娇咧咧嘴，“他们跟你说啦，那天夏蕾告诉我你爸的生日，我……就打了电话，人走不开订了束花过去。会不会太鲁莽了？”

　　“怎么会，他高兴极了！”唐建宇柔声道，“就通过一次电话，都在夸你，都没想起来问我一声冷不冷！你知道我忘了带冬衣。”石娇娇知道唐建宇在逗自己，掩口笑道：“不知道那个数学老师说过，冻一冻脑子更清明，正好适合你！”“石娇娇，你很皮了哟，我可是马上就要回来了！”唐建宇隔着电话威胁，石娇娇“咯咯”地笑不说话。

　　唐建宇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分开十几天了，早一秒见到你对我来说都是好的，可是同行的都是圈子里的前辈。”石娇娇托着腮，垂着眼帘，柔声接话，“我明白的，老实说你们一群科学家公干回来，这么严肃的场合，叫我冒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我还不敢呢……”“呵呵，傻姑娘。”唐建宇忍不住笑出声，“等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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