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九一

　　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半小时，这很不像唐建宇，由此可想而知，小长假的头一天，往市里的交通有多么拥堵。太阳移动到天空几乎正中的方位，让石娇娇无论站在哪里都没有阴凉的地方，以至于刚刚坐进车里时，眼睛一下子不能适应，看什么都是黑乎乎的，不由得惊道：“我是不是瞎了！”唐建宇伸手碰了碰她晒得滚烫的脸颊，说：“现在中午跟夏天差不多了。”

　　石娇娇转头看了一眼后座的浅色行李箱，问：“好像卡在椅子上了，要不要放到后备箱去？”“不用。”唐建宇瞄了一样，视线又回到许久不见的女人脸上，奇道：“都用上箱子啦？”石娇娇一听嘴巴撅起老高，斜着眼睛露出可怜的表情，半真半假地说：“我可能又要找工作了。”唐建宇发动车子，顺口问了句，“怎么啦？”

　　“擅自改了一个长期客户的供货方式，老板回来很不高兴。”石娇娇叹了口气，“在新项目评估会最后，当着厂里所有部门负责人的面，严厉地训斥了我和另一个当事经理，尤其说我，完全没有一个总助的专业素养……”唐建宇看着路，温和地问，“事情是怎么样的呢？”石娇娇从内纸箱印刷错误说起，再说到事情怎么落到自己头上，“那个厂务找不着人，就找到了我，说对接的业务员准备答应对方提出的，先从其他工厂调货，本来在我们这里订的货根据已经签订的合同还是要的，不过推到下一个交货期。”

　　唐建宇眉头一皱，“这变数太大了。”“是！”石娇娇深吸一口气，“下一个交货期就是下一个合约期，而且他们手里保有对我们追究违约的权利。另外，一旦打开他们从别家调货的缺口，恐怕长期的合作关系也会被动摇了，总之很被动。”唐建宇点点头，问：“那你怎么做的呢？”石娇娇小脑袋一垂，“我就自作主张了呗！”“呵，说来听听啊。”唐建宇温言诱导，“虽然这方面我不能帮到你什么，但让你发发牢骚还是可以的嘛！”

　　“就是……”石娇娇努努嘴，说：“我用总助的身份和对方这件事的负责人通了电话，提出不同等级货品按比例分批出货，保证他生产线不断；我们后期生产的高品级货优先用于补足此次出货差量；并且将交货期前，最低品级的余货一次出清。”石娇娇眨眨眼，“高总说绝对不能因为一个客户清空任何一个库存，其实我只是调整了下出货的顺序，就为了跟对方的货流不中断。三等品的生产周期最短，很快就可以补货啊。”

　　“你有没有假借这个高总名义，比如说，这个方案的授意……”唐建宇听完石娇娇的话客观地问，石娇娇咬了咬嘴唇，闷闷地“嗯”了一声，“哎……确实是乱了阵脚，非常不专业。”唐建宇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小女人的后脑勺，“犯错的部分要负起责任，但正确的部分同样会获得肯定。现在不需要你自责或担心，就看那个高总怎么评判你的行为。”石娇娇勉强笑了笑，点点头嘀咕道：“我还是回去看看人才网吧……”

　　唐建宇摇摇头，“好像忘了更重要的两件事吧？”石娇娇瞪圆眼睛，“什么？”唐建宇不禁失笑，“我们的婚礼和马上的午饭，你说是不是比什么都重要？”石娇娇张了张嘴，语气了无生趣甚至有点讽刺，说：“午饭就去镇上吃牛腩煲，你进店一点单，就会有热腾腾的美味端到面前，坐等可吃；跟几天后我们俩的婚礼是一样一样的！”“……”唐建宇决定不再说话，躲开这个小妮子情绪波动的高峰。虽然绕开了闹市区，还是避不开拥挤的车辆，堵得就跟石娇娇此时心口的感觉一样。

　　气鼓鼓的石娇娇独自消化着坏情绪，直愣愣地看着挡风玻璃外，进入郊区之后，视野越来越开阔，车的行进也越来越流畅。“我……”她刚准备打破沉闷的空气说话，唐建宇的电话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吓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唐建宇火速看了眼仪表盘旁的显示器，对石娇娇说，“我妈，帮我接一下。”“啊？”石娇娇为难地反问，唐建宇眨眨眼，“快，要挂断了。”“哦……”石娇娇拿起唐建宇的手机，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喂，伯母，他在开车呢。嗯嗯，开始休息了！婚假啊……请好了的。呵呵，嗯嗯……啊？他没跟我说……好像也听我妈说过一次……其实，老传统有的还是要尊重的，还要听您教导呢……”说到这里，石娇娇颇害羞地看了唐建宇一眼，又聚精会神地应对唐母的电话，双手按住手机，乖顺地“嗯嗯”，说：“爸爸妈妈们太辛苦了！接下来有什么事我们自己去办……哈哈，哦……晓得了……嗯嗯。还要跟他说话吗？好，伯母再见……”

　　一丢下电话，石娇娇就不轻不重地捶了唐建宇肩膀一下，嗔道：“你笑什么？”唐建宇忍笑装蒜却装不像，“哪有，你听错了。”“就有！快说！”石娇娇秀眉紧蹙，快要从安全带里挣脱出来了，十足蛮不讲理的孩子气。唐建宇张张嘴，声音如温热的五月南风，吹得人脸颊发烫，头脑晕乎乎的。他说：“只是你叫爸爸妈妈们的声音，特别好听嘛！”

　　一路下来竟然次次落到下风，“你……”石娇娇羞恼地把自己摔进座位里，抱着怀，又说：“还没完呢！我被你害死了！”唐建宇眉毛扬了扬，左右活动下眼珠，疑道：“又是哪里惹到你这只小河豚了？”“你才是河豚！”石娇娇鼓着腮帮的样子明明就是只生气的小鱼，“出门之前，你、你妈是不是跟你说了话，你没听？”

　　“啊，这件事！”唐建宇的眉眼舒展开来，大喇喇地说：“对呀，怎么可能听这些老黄历，要不是你没时间，我一出研究室就要飞到你办公桌前了！”“你！”石娇娇“腾”得一下挺起身来，瞪着男人却一时无言以对，来气是真的，欢喜也是真的。

　　石娇娇扭头看着唐建宇熟悉的侧脸，微微泛青的下巴，肆意上翘的嘴角，迟钝的思念在这一瞬才有所反应，情意翻腾。那股气一下子泄尽，石娇娇后背缓缓倚靠在座椅上，表情恬静，喃喃地说：“可是，可是，老祖宗说新郎结婚前见新娘，会不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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