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五三三

　　周末交通拥堵极了，不仅去市里的车子人满为患，从市里往乡下去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石娇娇先后接到陈丽和老六的电话，都是提醒她千万早点出发的，她照实说了已经在路上了，结果两个小时之后，还是在公交车上，好不容易才开到离市区不远的镇子。

　　到她的镇子上天色一晚，红彤彤的太阳像咸蛋黄一样坠在天边，黄黄流了满天的云霞。石娇娇匆匆赶到夏蕾家，才发现另三个人都不在，只有阿千、方叔加上照顾孩子的两个阿姨，热火朝天地忙着家务。小福星正在吃苹果泥，端着小碗朝石娇娇冲来让她喂，阿姨抱着安安笑道：“跟舅妈亲。”石娇娇端住小福星的碗，顺便将孩子揽进怀里，忙着给陈丽打电话。

　　“怎么回事，人呢？”石娇娇劈头就问，电话里传来一声嘈杂，陈丽不知道在跟谁叫着“不要不要”然后才回话说：“你到啦？”石娇娇摸摸小福星的头，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催命一样！我这坐公交到了，你人呢？”陈丽“嘿嘿”笑了一声，“哪里晓得路上这么堵嘛！我把陈鹏鹏送过去，离家前说得好好的，走得时候鬼哭狼嚎要跟我回来，五六个大人哄着才勉强哄住，眼泪汪汪地叫我别忘了去接他呢！”

　　石娇娇一听咂了一下嘴，“你非今天送去，给大姨过个生日都不行！”“唉哟！”陈丽可能解释好多遍了，石娇娇说起就不耐烦起来，嗔道：“不是那个王嘉伟要带他去迪士尼，票提前买好了啊！不然哄也没用！”石娇娇稳住因为吃不上东西而扭动的小福星，道：“行了不跟你说了，你快点！她们俩也不在家，估计去工作室了，我去看看。”“好。”

　　“呀，呀！”小福星一见石娇娇收起电话，就咧着溢满清亮口水的小嘴巴，生龙活虎地摇着手里的小勺子。石娇娇笑着叫一声“宝贝”，将膝盖上的包递给过来的阿姨，手里刮了一小团果肉，送到小家伙的嘴巴里，转头问老六家的阿姨：“安安呢？”阿姨拿着石娇娇皮质的大包，答道：“睡着呢！福星阿姨去厨房帮忙了，我看着福星，就怕他去闹安安呢！”

　　“安安！”吞下一点果蓉，小福星像是听到什么密码，边学着大人的话边开心无比地蹬着小短腿，石娇娇跟阿姨相视而笑，石娇娇说：“我们小公主哥哥们都喜欢！”喂完小福星，石娇娇站起来，阿姨接过碗勺，说：“你这会儿去了，正好把她们接过来。”石娇娇点头赞同，低头看见小福星抱着自己的小腿，不禁笑道：“你也要去啊？”“妈妈！呀，呀！”

　　“你也想去啊？”石娇娇看着小福星葡萄般的大眼睛，弯身勉力抱住他，一步一块青石板，朝前厅走去，阿姨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走出高高的门槛，阿姨手里拿着色彩柔和的布偶，站到小福星眼前，诱他回自己的怀抱。石娇娇意识到孩子要阿姨抱，边弯身将孩子送过去。阿姨托住小福星，把玩偶塞进他手里，跟石娇娇说：“那里都是材料，还有打磨的灰尘，不让宝宝去的。”石娇娇点点头，看小福星回屋，才步行往工作室去。

　　镇中学旁边一直有座废弃厂房，据说是当地政府促进产业升级，配合周边乡镇发展可循环经济时，首先忍痛驱离的一批化工企业之一。从外观看红墙黑瓦，一排排三角形的通风窗户，加上长年失修，颓废工业风扑面而来。多年闲置使这里令人生疑的环境隐患被自然代谢，加之依傍中学，闹中取静的地段极好，渐渐被类似夏蕾这样有头脑的人看中，形成了一个新的小洞天。

　　从街道上并看不出这座庞大厂房的真容，由中学围墙旁的弯曲小径，找到隐蔽的大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新生事物了！有挂牌的课后辅导，店面独特的特长生培训班，还有文具、书报店，迎合孩子们喜好的饰品店、玩具屋等等，一个小小的文体市场已经出具规模。夏蕾租用的工作场地在当时工厂的设备作业区，在最深处，也是空间最大最难改装的地方。

　　根本谈不上改装，但这地方已经焕然一新。夏蕾将设计和制作包括前后期的接洽，所有工作内容都搬到了这里。她没有耗费大量财力去装修这个车间，而是遵循房屋原本的气质，巧用了自己设计师的头脑，用各种材料和空间隔档，形成了精妙的结构。整个空间都是开放的，纸张拍打的声音，打磨木料的声音，都自然地混合在一起，也不觉得喧杂。

　　工作室的一角，夏蕾为老六隔出了一个独立空间，关于数字和单据的工作还是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而且老六本身也喜欢安静。石娇娇站在一副画着不明图形的立板后面，看着夏蕾拿着图纸，和新招的助手比划，并没有发声去打扰。夏蕾从耳朵上拿下一支细长的铅笔，和助手商量这涂抹了几下，助手张大嘴巴，一脸醍醐灌顶的样子。夏蕾拍拍年轻女孩的肩，笑着说了几个字，绕过她就朝石娇娇走过来。

　　“怎么跟个傻子一样站着？”夏蕾冷不防伸手出，夹了一下石娇娇的鼻尖，石娇娇一下捂住口鼻，怒道：“好疼！”放下手，又说：“不是怕影响你思路嘛！”“哈！”夏蕾拉住石娇娇往里走，经过那助手身边，指了指一方金属和木料混合制作的长桌，说：“为拼接发愁呢！”石娇娇凭仅有的一点点生活经验，顺口提了议，“只能打螺丝钉了吧？”夏蕾撅嘴摇摇头，“那多难看，我的理念是浑然一体，木板都是整块原木的。”石娇娇不甚理解地吐了吐舌头，嘀咕道：“木头和金属本来就很对立，追求它们浑然一体，不是强求了啊？”

　　“蕾蕾的本事就是强求自然。”老六笑着从隔间里走出来，手里端着杯水说到。石娇娇听来眼睛一亮，拉了老六的手说：“你俩呆一起久了，简直心意相通啦！”夏蕾脱下亚麻色的围裙，随手放在手工的摇椅上，歪头说：“她这么会说真不关我事，跟着陈大姐上了不少课。”老六闻言腼腆一笑，“我们读书不灵光，还是要进取的嘛！”

　　三人一道从办公间出来，跟还在工作的助手和两个工人打了招呼，叫他们没事就早点收工，门锁好了钥匙交给早来的人，之后便走出了车间。在一家狭小却冒着奶茶香味的小铺子前，夏蕾感叹道：“真是一月一批新店。”老六挽着石娇娇的胳膊，眨眨眼说：“真的，上个月还没开呢！”石娇娇扭头看着工作室的方向，道：“大家脚步都好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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