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六零九

　　从医院出来时太阳还没有落山，颜色淡淡的，有气无力地挂在天边，和此时的石娇娇一样颓丧。她嘴里泛着苦味，可能是刚刚大量输液的附加反应，不过中午那阵剧烈的腹痛已经完全褪去。石娇娇走到避风的地方，四下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之后，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衣服，轻轻地按在肚子上，冰凉的手隔着薄薄的衬衣，除了感到温暖什么异样也没有。

　　高凌打来电话，语气倒是亲昵，问：“好点了吗，输完液没有，要不要派车去接你？”石娇娇一手压着衣服下摆，嘴角翘了翘回：“已经好多了，我想……”“是什么原因啊？”高凌追问一句，听石娇娇还有下文，忙打住自己的问题，问：“什么？”石娇娇咬咬嘴唇，“似乎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想跟您请个假，晚上就不过去了。”

　　“我刚要跟你说，反正不过是吃吃喝喝，你就直接回去好好休息吧。”高凌干咳了一声，又说：“明天也给你放假，这段时间你一个人在这里受累了。”石娇娇一听就惊得张开嘴，忙推辞，“现在年底收尾正是忙的时候，我没关系，手头还有许多事情呢！”“再多的事，休息好了再做吧！”高凌拦住石娇娇的话，柔声说：“前段时间我那样说你，很抱歉。”

　　石娇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哪里的话，是我办事不利。”高凌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联系上白薇了，嫁了个水果大王，听口气似乎真的很幸福，那个男人挺疼她。”石娇娇“嗯”了一声，回：“她本来就是值得幸福的女人。”高凌的笑声听起来很苦涩，“或许是吧。”石娇娇舔了舔嘴唇没有说话。

　　天边只剩一片惨白的亮光，医院栽种的樟树间，传来过冬的鸟儿归巢时的几声鸣叫。石娇娇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压下到嘴边的话，故作轻松地说：“那我去乘车了，你也去忙吧。老柏把新年致辞推给你一个人，发言词足足打印了三页纸！”高凌闻言一笑，“可不是，读着都费劲，还指望我脱稿呢，真是做梦！”石娇娇抿嘴笑了一下，眼见无话可说，她就再次准备结束通话，被高凌用犹豫的口气拦住了，“等会儿……”

　　石娇娇的心忽然一惊，不自觉地屏住一口气，轻声问：“还有什么事啊？”高凌咂砸嘴，顿了一下说：“我问了白薇，关于张堃的情况……但是她守口如瓶，说什么都不知道。”石娇娇“嘿嘿”笑了一声，莫名其妙回了一句“谢谢”，又事不关己地说：“口风这样紧，看来张堃这回真碰上了大事。”高凌闻言不置可否，突然说：“行了，挂了，我去忙了，你打车吧！”

　　石娇娇真的很疲惫，回到家料理好了咚咚的饮食，胡乱喝了点热水，就早早上床休息，一挨着枕头，更是如同中了厉害的迷香一般死死地睡了过去，等眼睛再次睁开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她感觉身上松快了许多，不顾乍然掀开被子的清寒，一把利落地打开窗帘，任由艳丽的阳光照耀着惺忪的睡眼。

　　她一边刷牙一边查阅手机里的新消息，非常热闹，尤其是工作群里，为昨夜尾牙上的电子产品大礼包这个头奖，大家一直兴奋到半夜，发出了一千多条对话。石娇娇刷好牙，将粥煮上锅，端了一杯开水，倚在沙发上继续看消息。“喵呜”咚咚从客厅角落的绿植后面走出来，娇声叫了一下，摇着尾巴跳到石娇娇脚边，试探地爬进了女主人拳曲的腿弯里。

　　“呀！”石娇娇浑身一颤，兴奋地叫了一声，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两只手端着屏幕，一连串动作逗得咚咚好奇地仰着小脑袋。石娇娇摸着肚子边的猫咪，自然地拍了拍自己，自言自语道：“啊，这是给我带来了好运气吗？从小到大我可是‘再来一瓶’都没有中过！”猫咪被女主人的喜悦感染，也开心地叫了一声。

　　石娇娇闻声低下头，看着咚咚圆溜溜的大眼睛，粉红色的小鼻子，喜爱地揉了揉它的圆脑袋，兴奋地说：“宝贝，我中奖了哦！”可能太过意外，石娇娇高兴得不可无不可，居然强逼这一只猫读手机，手机屏幕上几句对话赫然写着，石娇娇昨天虽然人没有出席，却意外抽到了年会的第一等奖：知名电子品牌，电脑、平板电脑，手机、手表组合套装！

　　群里闹翻了天，大多数人纷纷表示艳羡不已。也有少数暗戳戳冒酸气的，比如和石娇娇差不多职位的行政经理，好几次引导大家说，人不在就不应该参与抽奖，就算抽到了也不作数云云……但还是讨要幸运红包的占大多数。石娇娇一路翻下来，有几个闹到一点还在等大红包，殊不知那个时候她早不知梦游到哪里了！

　　“如果谁醒了，还记得要红包，我就发几个大的！”石娇娇喜滋滋的想，又把这个小小的惊喜消息发进了四人的小群，主要还是逗老六开心。等了一会儿，另三人都没有反应，想是早晨都没顾得上手机。看了一会儿新闻的功夫，厨房里也传来了粥煮好的提示音，石娇娇便放下手机，张罗着一个人的早餐，就此开起这忙里偷闲的难得假期。

　　绝好的阳光和冬日假期最相得益彰，加上唐建宇在中学的集训这两天就要结束，大大激发了石娇娇大扫除的积极性。木头架子上晾起最后一床不常用的纯色床单，石娇娇支着后腰痛痛快快地舒展了身体。微风吹着柔顺的布料轻轻晃动，逗得咚咚伸着爪子就要捞，石娇娇呵斥无用就要弯腰驱赶，感到一丝微弱而熟悉的腹痛，像是昨天发作后的后遗症。

　　她就此停在原处一动不动，任由黑条纹的活泼猫咪，淘气地追赶刚刚洗好的，在风里时高时低的布料。那清寒的空气流动将耳边的碎发吹得颤巍巍的，搔得人两腮细细作痒，而石娇娇毫不在意，只是两眼空空地发呆，痴痴地想，“要不要告诉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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