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梦里的魏无羡自然是不知晓现实中的仙门百家究竟经受了何种冲击,他与蓝湛正在岐山接受所谓的教化,每日看着温晁换着法子来折辱金子轩与江澄二人,谁让这两位在岐山举行的清谈会大出风头,让这位向来好面子的温家少爷丢了脸面,可不得趁机好好找回自己的场子。
看着金子轩与江澄二人憋屈又不得不忍耐的模样,魏无羡有些忍俊不禁的对着蓝湛嘟囔:”哈哈哈,蓝湛,你看这金孔雀还有江澄的脸色,这两人向来好面子,如今被温晁当着这么多人一次次的羞辱,怕是心底气得要死了,偏偏又必须忍着。真不知道当初你和我因故没去参加到底是好是坏了?“
”魏婴,不可背后语人是非。“蓝湛岂会不知魏无羡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这二位的性子他也有所耳闻,与魏婴的性子可以说是截然相反,所以求学时魏婴与谁都能打成一片,唯独这二位似乎总是有所隔阂。
魏婴看了看台上正说得起劲的温晁,撇撇嘴,有些无语的抱怨道;“蓝湛,这又不是云深不知处,再说了我又不是蓝家人,干嘛要遵守你们蓝家的家规啊。再说了,金孔雀这眼高于顶的性子早就应该被好好教训一顿了,虽然这温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现在的这番话倒也并非毫无道理。我早就听江叔叔提及过江澄过于争强好胜,如今看来确实如此。“对于金子轩,魏无羡的确是有些看不惯他的一些行为举止,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对谁都是那副自视甚高的模样,就好像全世界都不如他。至于江澄,魏无羡对他的感觉很是负责,年幼时他们二人也曾在云梦一同嬉笑打闹,也曾有过真挚的友谊,只不过再好的友情也抵不过亲情的重要,虞夫人对于阿娘的辱骂诋毁和对自己的嘲讽讥笑,为人子自然要保护自己的阿娘,他和江澄也正是因此逐渐疏远,逐渐明白了两人在很多事情上的立场都是不同的,即便最初他也曾试图挽回这段友谊,可到底还是败给了两人之间存在的那些问题,他也终于懂得了何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单单就虞夫人辱骂阿娘一事,就无法再让他与江澄毫无隔阂的相处,友情确实可贵,可是父母是为人子女的底线,若是因此而伤害了自己的爹娘那是万万不可的。
所以,自十岁以后,他与江澄也再无联系,直到两人在云深不知处重逢。之后两人也只是维持着简单的同窗关系,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有这样才是最好的方式。
”魏婴,魏婴。”蓝湛隐约感觉到台上的温晁似乎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与魏婴,自然是要提醒身旁的魏婴要多加提防。
魏婴回过神来就听到蓝湛在叫自己的名字,明明只是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可是从蓝湛嘴里说出来却仿佛有一种魔力似的,好听的不得了,心里也是甜滋滋的。或许是他和蓝湛相处久了,也或许是因为他心悦蓝湛,以往古板守旧又面无表情的小古板,如今看来却是另一副模样,高兴的时候蓝湛的眼神会微微发亮,嘴角会勾起很轻微的弧度,生气的时候嘴角会紧紧抿着,眉梢会有些皱起,果然就和蓝大哥说的一样只要真正去了解了蓝湛这人,就不会觉得他难懂。而且他现在也很能明白当初蓝大哥为什么会说蓝湛待自己与待别人是不同的。反正无论是怎样的蓝湛在他眼里都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小古板,也是最让人心动不已的小古板。
“怎么了,蓝湛。”说着说着,魏婴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实在是太甜了,甜的让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在那。
还没等到蓝湛的回复,就听到台上正讲的激情澎湃的温晁终于开始针对自己了。
“魏无羡,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你的父亲魏长泽曾经是江家的人吧,怎么你如今不和江家的人交好反倒是和这蓝家的人不清不楚的,怎么你父亲做够了江家的家仆,如今妄图让你子承父业去做人家蓝家的家仆吗。那也难怪,你魏无羡会百般讨好这蓝忘机了,毕竟是今后你要伺候的主子吗?如此,我倒是想问问江晚吟,原本魏无羡应当是你江晚吟的下属,如今却被蓝家给夺去了,不知你心中是何滋味啊,况且我可是多有耳闻你父亲可是相当满意这魏无羡,毕竟人家与你年纪相仿实力却要远胜过你。若是你今后能有魏无羡这般人才做你的下属,想来对你也是如虎添翼,是吧?只可惜啊,人家魏无羡可看不上你这位实力远不如他的江家少宗主。”温晁丝毫不在意自己说出口的话有何不对,他早就看魏无羡和蓝忘机不爽了,竟然敢对他们温家的人动手,简直是不知死活。此次若不给他们一个教训,怕是日后更不会把他们温家放在眼里了。
来之前,魏无羡就已经做好了肯定会被这温家人百般刁难的心理准备,只是真的亲耳听闻这般不堪的言语,听到自己的阿爹被人辱骂,实在是有些让人忍无可忍。若只是辱骂自己,倒是无妨,只是他不敢扯到自己阿爹身上,阿爹早就已经脱离了江家,再者阿爹从来都不是江家的家仆。
所以魏无羡必须要为自己的阿爹正名,他必须告诉世人阿爹从来都不是江家的家仆,更何况早在阿爹和阿娘成亲时就已经脱离了江家。
“我父亲早年确实在江家担任客卿一职,只是与我母亲成亲后,便脱离了江家,如今不过是闲云野鹤之人,怎敢劳温公子这般费心记挂。想来也是温公子贵人多忘事,我如今还在云深不知处求学,与蓝湛即为同窗自然是关系更为紧密些,再者我二人又共患难,感情难免深厚些。”魏无羡脸上虽带着笑,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说出口的话也是满带嘲讽。
蓝湛本欲开口却被魏婴扯着袖子阻止了,他自然明白魏婴是怕温晁再迁怒与他,只是他又何尝不担心魏婴的安全。
温晁也并非傻子,怎可能听不出这魏无羡的言外之意,本想好好教训一顿,突然想起前几日温家手下发现的那个夜猎之地,正好可以拿来教训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弟,尤其是这魏无羡蓝忘机金子轩还有江澄四人。
“魏无羡,希望明日你还能这么若无其事。”说完只是恶狠狠地瞪了眼魏婴,便转身离开了。
魏婴显然没想到这温晁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自己,有些纳闷的对身旁的蓝忘机说到:“哎,蓝湛,你说他怎么这么简单就放过了我,我还以为他要怎么我了呢,结果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他的话你可不要放到心里去,我可从来都没有讨好你啊,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本心,就只是想对你好罢了,你可别听他胡说八道啊。”
虽然知道蓝湛肯定不会听温晁的话,可魏婴还是担心蓝湛会误会自己,担心自己在蓝湛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还是立即向蓝湛表明自己的心意。
“魏婴,不可大意,,或许明日会有什么不可预料之事发生,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一切须以自身安全为重。”蓝湛根本无心理会温晁的胡言乱语,他只是担忧这温晁究竟会怎样对付魏婴,而他又能否护魏婴周全,那日魏婴受伤的情景他再也不想见到。只要回想起魏婴那鲜血淋漓的手臂,蓝湛的心里就如同被钝器敲打一般疼得要命。
魏婴自是看懂了蓝湛眼底蕴含的担忧,一阵暖流缓缓地流淌在心底,纵然明日有刀山火海,只要有蓝湛陪着自己,他便无所畏惧。
聂怀桑一直就站在蓝忘机与魏无羡身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有些不正常的氛围,如今细细品味一番,再结合自己往日所看的那些书籍,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怎么都不愿意承认事情会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只是抬眼一眼魏兄与蓝忘机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尤其是想来对谁都没啥情绪变化的蓝忘机似乎只有在面对魏兄时,才会有所变化,更别提今日这番溢于言表的担忧之情了。真没想到,这蓝忘机与魏兄之间竟会产生这般心思,不过他们二人在某些方面的确是挺般配的,他们二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了,魏兄此人又向来重情义好说话,若是日后他还要去云深不知处求学,他是不是就可以找魏兄帮帮忙了。只不过,看着魏兄这般模样,竟好像是情窦初开的模样,不然怎会这般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在蓝忘机心里的印象,他原以为以魏兄的性子与模样,应当早就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谁曾想竟是这般生涩。至于这蓝忘机就更别提了,面对自己心悦之人还能这么面无表情,也真是多亏了魏兄不在意。
而现实中,暂且不论其余家族是如何看待此次的直播,单是金家与江家便已然为此掀起了一场风波,江枫眠赶往金家与之解除了两家定下的婚约,全然不顾在旁劝解的金夫人以及虞紫鸢的脸色。待返回江家后,江枫眠将虞紫鸢带到了江家的祠堂,指着江家的列祖列宗的牌位,脸上更是面带寒霜,“虞紫鸢,自你嫁入我江家以来,你可曾做过有利于我江家之事,整日只会拈酸吃醋,言行举止何曾有一家主母的风范,如今竟连阿澄与阿离都因你的所作所为落得如此下场。这么些年,我可曾亏待与你,自与你定亲以来,我便与你解释过我与藏色之间不过是好友的关系,更何况当时藏色早就心仪长泽。即便当时你我之间的婚约并非两情相悦而来,我也曾暗下决心定然会与你好生过日子。只是,成亲后你还是执意抓着那些子虚乌有之事不放,即便我有心与你共度余生,也实在是经不起你的那般咄咄逼人。至于长泽还有阿婴,他们更是何其无辜,长泽夫妇已然逝世多年可是你却连追基本的死者为大四个字都不明白,还将自己的私欲怨愤全然发泄在阿婴身上,是我不该对你抱有幻想想着有朝一日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才会这般委屈了阿婴与阿澄,让他们二人为了你的个人情绪付出这般代价。我早该明白的,整整十七年你从未反思过你自己的问题,总是将所有的问题推卸到他人身上,我与你之间的问题与藏色有何干系,最根本的原因便是我当年对你毫无男女之情。
我处处对阿澄严厉却夸赞阿婴,不过是因为阿澄将来是要继承江家自然要求更加严格,而阿婴在各方面确实非常出色,他比阿澄更为优秀这本就是事实,我不过是希望可以以此激励阿澄,谁曾想到阿澄竟是这般想法,毫无风度,毫无容人之度,长此以往阿澄如何担起江家的重担。若不是虞紫鸢你日日讽刺阿澄不如阿婴,导致阿澄有了心结,阿婴与阿澄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落得这般地步。
虞紫鸢,当年你我二人结为夫妇一是我江家当时确实需要你们的帮助,二来也是我父亲一心认为我不可辜负你的一片心意,这才不顾我母亲的反对执意与你们眉山虞氏定下婚约。只是如今看来我母亲当年的确是没有预料错,她知我与你定然不可能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怕是今后争吵不断,江家怕是不会再有多少安宁日。索性当年你的父亲也是深知你的脾性,曾留与我一封书信,若是日后有朝一日你真的做出了让我忍无可忍之事,便将你遣返回家,子不教父之过,你所犯下的过错,自有他们二老教导。只是当年你们眉山虞氏与我父亲也曾有言在先,我江枫眠决不可休妻。便是你有天大的过错,也理当有虞氏管教。所以,明日我会安排好人把你送回眉山,何时你能认清自己的问题,我再接你回江家。至于阿澄与阿离,在这期间我不会让他二人来眉山饶你清修。三娘子,你若真的在意阿澄与阿离,便好好地反思自己的过错。我也实在是不愿走到今日这一步,可是若是再让你一意孤行下去,只怕我江家就要毁在我的手上了。我愧对江家的列祖列宗,才会致使今日家宅不宁,夫妻不睦,子女教育不当,就连江家也毁于我们手上。百年后,我有何脸面去见江家的先祖们。”
江枫眠跪在地上,看着江家先祖的牌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颓丧突然涌上心头,这些年自以为是的坚持,自认为他将江家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原来到了最后这一切都是自以为是罢了。阿婴与阿澄因为自己的偏颇而落的老死不相往来,自己的女儿因为自己识人不清而被人算计致死,就连江家的基业也毁在了自己手上,那么这些年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对得起谁,他愧对信任自己的好友,愧对父亲当年的看重,愧对与阿离阿澄,也愧对阿婴这个孩子,即便是三娘子他到底也还是愧对于她,没能给她她想要的感情和生活。
原本虞紫鸢有很多话想质问他,可是这一刻突然看到跪在地上与当年她第一眼见到的那个丰姿绰约的江枫眠恍如两人时,她似乎一瞬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很想大声反驳,说这一切都不是这样的,谁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走得太近,谁能忍受自己的孩子在丈夫的眼里还不如一个外人,谁能忍受自己的儿子处处不如那个让自己嫉妒了一辈子的女人所生下的孩子,她虞紫鸢纵然再怎么强硬她也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有嫉妒心,是女人就会期望得到丈夫的爱。可是她也知道江枫眠的这番话并没有错,所以她几度张口却根本无言以对。整整十几年过去了,她知道江枫眠心里从未有过自己,只是她不甘心,她究竟是何处不如藏色,缘何她竟能得到江枫眠的另眼相待,就连仙门百家对她也是多有夸赞,甚至于嫁于家仆为妇都能被世人称赞为神仙眷侣,而她却活成了别人眼里的怨妇。而后来她藏色的儿子魏婴竟又这般阴魂不散的纠缠他们一家人,甚至于江枫眠待他远比待阿澄好,她如何能甘心自己的儿子竟然又要遭受自己当年的苦,堂堂的江家少宗主竟然还要被一个家仆之子压在头上为非作歹任意妄为,传出去外人将如何看待她如何看待阿澄。所以她如何能够心平气和的让魏婴在莲花坞肆意妄为,既然是她江家人自然该按照江家的规矩办事。
即便如今,她并未认为自己处罚者魏婴究竟有何过错,不过是一个家仆之子,还是她江家的家仆,堂堂的江家主母如何罚不得打不得。自古世人便分为三六九等,既然他父亲乃是家仆之子,那么他魏婴自然也是这家仆之子,乃是下等人,而她未出阁乃是眉山虞氏的大小姐,之后嫁入江家,更是有资格教育这魏婴。只怪她当年为何不阻拦江枫眠将魏婴这祸害带回江家,也不该让阿澄与这祸害走的这般近,不然阿澄怎会落得个这般名声。
苦心欺骗自己十几年,,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黄粱一梦,欺骗自己江枫眠是因为藏色才会这般待自己,是因为藏色他才不正眼看自己,所以她才能守着那一点奢望,奢望有朝一日江枫眠能够回头好好看看自己,看看自己这位结发之妻。只是如今她才恍然明白,她从未懂过江枫眠,原来他也曾想与自己好生过日子,最后却被自己的自我欺骗给毁了,是她自己被蒙蔽了双眼,才会害了阿澄阿离他们。
虞紫鸢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又干又涩,心里更是空荡荡的没有着落,整个祠堂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她还是开口答应了江枫眠提出的要求。今日之事确实让她注意到了阿澄的问题,这世上能让她虞紫鸢低头的除了她的儿女,即便是江枫眠也休想让自己低头,因为她的尊严她的傲气不允许她这么做。
待第二日,这江家的主母虞夫人竟然被夫家送回了娘家被传出去后,自然在整个仙门百家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多少人在背后议论纷纷,只感叹这江宗主看来也受不了这虞夫人的火爆脾气了。
忘羡假如系列之少年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