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棋子

夜色斑斓。

有喝彩声隐隐传来，想来又是哪位雅士俊杰赢得了灯会的彩头。

方晴的眼中不由也染上了一抹笑意。

执盏在手，余光里瞥见，洛烟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看那架势，今夜是定要守着她兄长了。

八宝斋中混进了秦桑的人，方晴自然知道，还是她授意放进来的，她就是想看看，秦桑究竟能有什么手段。

可是如今，有洛烟在这里坐镇，又被嬷嬷当众揭了老底，秦桑再任意妄为，先机已失，如此不利的情势下，多半也不会再出现了。

不出现…

更好…

省得惹洛尘心烦…

方晴低垂眼睫，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杯盏。

洛红虞之所以对秦桑听之任之，自是因为另有谋划，而她们，都不过是这局中的棋子，方晴不喜欢做棋子。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方晴可以不搅局。

但是…

秦桑都只差踩到她脸上了，她也该做点什么回报才是。

丝竹之声停歇，舞伎们款款退去。

方晴放下杯盏，转首望着洛尘，目中似落了月华，温柔缱绻。

方晴：“坐了这么久，累了吧？”

洛尘睇了她一眼，耳根透红，低眉颔首。

洛尘：“确是有些累了。”

方晴：“那便回吧。”

洛尘：“好。”

方晴站起身，随后伸手去扶洛尘，子意忙上前伺候着，待洛尘站稳后，方晴才又转身看向洛烟。

方晴：“时辰已不早，我们便不陪烟姐姐了。”

洛烟把酒杯往桌案上一扔。

洛烟：“身子尚未养好，偏要在这里瞎闹，早该回去了。”

洛尘再次沉了脸，未及开口，已被方晴先一步拉住了手，手背随即被温润的指腹摩挲着，伴随而来的还有方晴清泠泠的声音。

方晴：“都是晴儿考虑不周，让烟姐姐跟着操心。”

洛烟冷哼一声，踢开座椅径自往外走，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洛尘：“主子…”

洛尘抑着声音。

方晴自是清楚他的顾虑。

方晴：“无妨，莫多想。”

不等洛尘再说什么，方晴扭头，目光投向静立一旁的阡墨。

阡墨近前，低低唤了声。

阡墨：“主子。”

方晴：“原本答应了要带你去看灯的，不过今夜有些不方便，怕是不能了，你若还有兴致，就让绫𡛟陪你们…”

阡墨打断了方晴的话。

阡墨：“灯会上到处都是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阡墨低着头，垂落的发丝遮挡住了脸，让人难以窥探他的表情，然而燕笙却不会掩饰满脸的失望。

抬手落在阡墨肩头，方晴柔声道。

方晴：“这次是我失约，日后定给你们补上。”

阡墨抬眼，与方晴的目光轻轻一触，又飞快地移开。

阡墨：“好。”

方晴弯了唇角。

这小子…

总算不再那么暮气沉沉的了…

带着两人出了八宝斋，不曾想，一抬头竟看到洛烟坐在马上，正一脸不耐地等在她的车旁。

她这是…

要送她们回去…

方晴：“烟姐姐…”

洛烟：“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洛尘：“洛烟。”

洛尘低喝，声音中明显带了怒气。

洛烟皱了皱眉，见洛尘当真动了怒，遂收敛了满身的暴戾，悻悻地移开视线，偏着头不再做声。

方晴：“不过一句玩笑话，也值当生气？”

方晴柔声安抚。

洛尘：“是主子宽宏大量…”

方晴：“都是一家人，何需见外，有话尽可以直言，总好过藏在心里暗生隔阂，我倒是喜欢烟姐姐这直爽的性子，爱憎分明，相处起来更为轻松。”

手上紧了紧，方晴迎着洛尘水光盈盈的眼眸，轻笑着。

方晴：“外头风大，快上车吧。”

阡墨在一旁相帮着，扶洛尘上了马车，洛尘转回身，拉住了阡墨的手。

洛尘：“阡墨，上来。”

洛尘手上使力，方晴在后面推着，阡墨都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到了洛尘身旁。洛尘冷冷地瞥了洛烟一眼，丝毫不理会洛烟难看的脸色，径自拉着人进了车内。

孩子气的举动，让方晴忍俊不禁。

方晴：“姝画，牵马过来。”

姝画：“是。”

绫𡛟给方晴重新系紧了披风，随后扶着方晴上了马，方晴打马走在洛烟身侧，马车在后面缓缓跟着。

洛烟瞅了方晴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沐云晴骑马，与她所想的不太一样，虽然并不娴熟，却未有胆怯，反而透着股统御一切的气势，竟逼得人不敢直视。

难道…

这就是母亲口中所谓的…

上位者的威严…

方晴：“烟姐姐明日可得闲？”

听到方晴开口，洛烟回过神。

洛烟：“作甚？”

方晴：“烟姐姐若无事，不妨去城东转转，说不定会有热闹可看。”

洛烟狐疑地看向方晴。

洛烟：“什么热闹？”

方晴夹了夹马腹，马儿快走了几步，方晴的声音被风裹着飘过来，有些听不清楚。

方晴：“看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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