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政元给自己煮了一整壶未加糖的浓咖啡,全脸整容手术的步骤和分工相当复杂,要耗费整夜的时间,作为医生他必须保证自己有足够的精力和专注度。同时他也放好了洗澡用的热水,准备了包扎用的酒精绷带和棉签。毕竟自己的委托人刚刚从山上滚下来,还是一副泥泞狼藉的模样,膝盖和手肘被新的淤青覆盖,失去鞋子的右脚被树枝划开口子,正在缓慢地淌着血。在真正的手术前他还需要履行外科医生的职责,替她检查受伤的肢体。一旦在复原过程中出现感染,很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他这么想着,把煮沸的咖啡倒进杯子,之后走进客厅。
这是个疯狂的决定,他想。
一个用医用镊子在恶龙下颚拔鳞片的主意。
在心里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前,徐政元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勇敢的人,诚然他是个在鲜血淋漓的肌肉和骨骼间面不改色的男人,但这只是身为医生的本职。他依旧懦弱至极,温和的外表下潜藏着卑微忍让的内在。因此在他打定主意要做这件事的时候,他在脑海中再次确定了这件事背后的种种危险,以及今后由于这个选择,自己可能会失去的一切,收入、地位、名声、身为顶级医生的事业。毕竟那个有能力做到一切的男人现在还在山上灯火通明的搜捕她,他完全不会怀疑他的怒火会把整座山底朝天翻过来。
或许这也算另外一种冥冥中的黑暗缘分,他们都在同一天以或惨烈或平淡的方式面对了妻子的死亡,但还有另一个相同点在于,如果这件事能够成功,那么他们已死的、由于他们自身的错误和罪恶而死的妻子,会以另一种全新的方式,获得重生。
或为身体,或为灵魂。
所以他害怕,但依旧没有丝毫的动摇。
当然他现在有无数个反悔的时间,对于他而言,这仅仅意味着摇头,或者可以更干脆点,直接拨打警方或其他人电话,那么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女人会在十分钟内被干净利落地带走,并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而他会得到一笔不菲的报酬,之后若无其事继续从事他的整容事业,没有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要他能够以人的身份,在目睹了那些恐怖的淤青和伤痕、听闻了那个长达五年的恐怖噩梦,亲自用手指按压那些叠加在斑驳血肿上的划痕和溃烂,明白经过怎样长年累月的虐打才会形成的伤势后,再当着这个拼劲最后一丝气力和心血死里逃生,正蜷缩在屋中浑身颤抖劫后余生的可怜女人面前,面不改色的做这些。
和咀嚼他人的噩梦相比,做自己的噩梦或许更让他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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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会帮你。”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尹玛莉,语气温柔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某种病态的机械记忆,刚刚逃离魔窟的女人满面疲惫,却依旧保持着柔顺乖巧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两只手交叠着抱着胳膊。他还记得自己把她刚刚带回家时脸色惨白的样子,一整夜的颠沛奔波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深绿色的外套沾满从山上逃跑留下的污泥和碎叶,头发更是湿漉漉腻在一起,像是沾满泥浆的黑色碎草。或许是已经习惯了疼痛和折磨,即使摔得满身血痕,脚上还滴淌着鲜血,尹玛莉也只是保持着近乎呆板和麻木的平静,医生提醒过她躺卧会更舒服,甚至试图帮她将腿放在沙发上,但尹玛丽却条件反射似得颤抖了起来,似乎这种对于常人来说无比舒适的姿态,会给她带来极其恐怖的后果。徐正元因此不再勉强,自顾自准备整容用的全部工具和药物,而尹玛丽很长时间都保持着如同瓷器般文静娴雅却毫无生气的体态,慢慢地,她终于像是放松下来,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倚靠着沙发,半梦半醒般地睡了过去,像是惊恐的狐狸终于找到了躲避棕熊的洞穴。那张白皙美丽的面容在一片破损泥泞中,散发出水晶般的柔软和美丽,晶莹的仿佛开在悬崖上一碰就碎的白色花朵。
他终究在心里叹了声气。
“我可以把你改变成任何你要改变的样子。”徐政元说着闭上眼,脑海中想出在这张近乎完美的面容上切割翻改的全部过程,这让他瞬间有了暴殄天物的愧疚。女人休息了一会儿像是恢复了精力,乌黑的眼瞳柔和地看过来,然后他再次回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电闪雷鸣间近乎血肉模糊的娇小躯体,于是那点愧疚顿时烟消云散。
“你丢了一只鞋。”他说着端过一盆热水,力道很轻地解开女人脚上被泥水和血糊成黑红色的袜子,这让他们都在瞬间有了最坏的打算。
“这个手术对我不是什么难事,我也不在乎报酬,但对于你来说。”他用沾满酒精的药棉擦拭伤口
“随便伪造出一张人脸肯定是不行的,”
或许是酒精的刺激,尹玛丽全身狠狠地瑟缩了起来,他随后抬起头,看着女孩突然变得紧张的双眼,之后用温热的毛巾重新擦洗。
“包丢就丢了吧,费用什么的对我来说没那么大的意义,至于证据,也没必要为此心痛。”
“如果他能买通警方和律师,就算你把证据交给警方,也只会第一时间被送到他手里,至于证件什么的。”
“真的用自己的身份去坐飞机的话,就算换了脸,买机票的时候他就会收到你的消息,把你第一时间抓回去。”
尹玛丽神情一瞬间黯淡下来,显然是想起了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东西。医生垂下眼,将脚心的木刺一点点挑出来。
“所以你已经做到最好了,你安全的逃出来,还救出了母亲,你已经很了不起了。”
“了不起的人"
最后一句话终于起到了作用, 尹玛丽“扑哧”笑了一声。之后又是一连串的静默。
事情并没有医生说的那么乐观,包也丢在山上的话,被他找到只是时间问题。那时自己苦心经营出的假死就会瞬间失去作用。虽然她自己也不指望以姜仁旭的智商会真的相信她跳海,但至少能给她留下几天的缓冲时间。随着他知晓真相,熟悉的猎杀和追逃又将如影随形。
至少这一次,她不是孤身一人。
“以他的性格和手段,想要长久的安全你得彻底离开这个国家,但伪造的证件不可能让你出国,我没有偷渡这方面的人脉,况且如果黑社会也有他的人,就算藏在货轮里,对你的意义也不大。”
“况且你也一定想要一份体面的工作,你好不容易逃出那里,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绘画的梦想,你肯定想要一份能让你光明正大的用才华作品去赚钱的工作,那你就不能用黑户的身份活一辈子”
“证件、学历、职业、还有身份……”他用绷带将脚掌整个包裹起来,尽可能让表情显现出一副理性冷静的态度。
“这些我无法帮你……”
“但她或许可以。”
他随后擦干双手,走到书柜前,取出相册里的照片递给她。
“这是我的妻子禹夏京,和你年纪身材相仿。”他咬了咬嘴唇。
“她已经去世了。”
“就在你找我的今天早上,我埋葬了她。”
“还好这段时间……我没有为她申报死亡证明,所以在社会系统里,她还活着。”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变成她的模样,用她的身份做掩护,直到安全的离开这里,或者定居下来也行,因为有一点对你或许很重要。”
“她和你一样,都是画师。”
尹玛丽的眼神在瞬间亮了起来。医生笑了笑。
“不是什么很有名气的画师,但也有私人的工作室,颜料画具都还在,我们还经营这一个小型的画廊,当然了,这都要以当事人的意愿为重。”
他看着玛莉。
“你的意愿呢。”
女人认真的端详的照片,医生也并没有立即询问,只是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她受伤的右脚上,认真地捆扎绷带。尹玛丽默默良久,嘴角很轻微地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好像……很久、很久、很久,都没有人问过她,她的意愿是什么了。
这种被认真询问意愿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美好的像是冲破牢笼后呼吸的第一口,属于自由的空气。
“我并不在乎自己变成什么样子,不过,”她说着,用擦拭干净的指尖摩挲着照片的边角。照片中的陌生女人依旧冲她微笑,散发着与她截然不同的,罂粟花般危险又张扬的热烈,甚至让她在一瞬间产生一种轻佻而放肆的错觉,但这并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过了今晚,她们将合二为一,她们将彼此融合,彼此交汇,她们将成为彼此的血中之血,肉中之肉,用她过去的皮覆盖她过去的骨,守护她往后的灵魂。而尹玛丽,她会成为她们彼此的新生。
她们都将重生。
“禹夏京。”尹玛丽认真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她真的是个美丽的女人呢。”
医生微微笑了笑。
“不一样的美丽,但都是美丽的人。”
他的表情随后变得正式起来。
“我也并不是完全的光明磊落,关于她的事,我有我自己自私的想法。”虽然很想隐瞒,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肯定的回答,但医生再三斟酌后,但终究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告知对方。
“她是我去世的妻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真的很爱她,也不愿意接受她离开的事实,能重新让她回到这个世间,是我梦寐以求的心愿,所以这也是我必须告诉你的。”
徐政元小心地斟酌着词句。
“你和我说过他母亲的事情,这些年你因为她遭受了这样多的苦,我终究是不愿意让同样的事再发生在你身上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
“所以我听从你本人的选择,如果这让你觉得痛苦,我也可以提供其他的方案。”
这个现在依旧是尹玛莉的女人依旧在端详着照片,但最后她只是皱了皱眉头,便是笃定决心后的平静。
“那就这么做吧。”她说着将照片轻放回原处。
“谢谢你。”
医生几乎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
“你不用谢我,我说过,我也有自己自私的想法,仅此而已。”
医生将照片收回相册,之后坐直身体,用一种近似冥想的神态看着女人的面庞。似乎在某一刻在那张脸庞触摸到一段只属于他的遥远回忆。这种感觉如此的熟悉,让尹玛丽瞬间回想起那股纠缠她五年的冰冷恐惧的缠绕感,像是被毒蛇缠绕住脖颈般的窒息和压抑。然而恐惧在成型的瞬间便被温和再度冲散,医生仅仅是伤感,温和、忧郁、安静地缅怀,带着小雏菊般单纯的脆弱。
“我想让你活下去。”他对她说道,但又或许不是对她。
“去听你想听的、去看你想看、做你想做的一切,开开心心地活着。”
“她做了五年的植物人。”他说。
“好好的,带着她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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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把一些自己私人的吐槽放在最后,毕竟写东西是个疏解的过程,憋着没意思。
最开始写这个同人文有两个很重要的原因,一半是为小女人,因为气不过那些看着剧,管一个狗屎呲牙咧嘴喊霸总的那些小足帝子,如果是因为本身拜金无良,我只觉得可笑,但如果是被恶毒之人伪装的表象去蒙骗,那我觉得悲哀,并以此为动力想撕掉那些以爱情为名义的凶残伪装。另一半是为大女人,因为气不过一个好不容易不那么娇妻傻白甜,才华横溢追求事业和个人自由的女主,重新被厌女文化塑造成了令人厌恶的傻白甜。然后想看看志同道合的东西,言论有,但文章嘛……一言难尽,更别提在B站上尽遇到伥鬼。
因为这两口咽不下的气我选择了写文,最开始只是写着耍,但后来实在没办法再承受下去。我从始至终厌憎着家/暴男,当然我也不避讳我的过去,我曾经也和她们一样,短暂地幻想过姜仁旭不家暴怎样。可在创作过程中,带入玛丽视角的我,带入那个坚强柔弱的、善良聪慧的、勇敢又充满责任心的、那个爱着花爱着天空,酷爱艺术与创作的,如同仙鹤般灵动聪慧的姑娘的时候,我感知她的痛苦,她的恐惧,她充满爱意却被恶毒摧残的心灵和身体,她遭受的一切打压、虐待、羞辱。
我只恨姜狗死不惨,我只恨自己没能在后面创造出一个一米八的大个,用灭火器敲他的脑袋,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淹死在马桶里。
实话实说到现在我都没法看前面几集的内容,什么小白兔什么猎物什么笼中鸟,只是一个女大学生被变态恶霸拐卖威逼的故事而已,我也根本看不了那个什么亲脖子的镜头,因为我真的恶心,真的反胃,真的从里到外起鸡皮疙瘩,会和尹玛丽一样胃痉挛,恶心地呕酸水出来。
我从来没有这么发自内心的厌憎过一个反面角色,厌憎到怎样的惨死都不解我心头之恨,虽然我是个铁杆奈桔。
这个世上居然还有比奈落都无可救药的败类,然后还有人舔着钻石黄金珍珠项链管个败类叫霸总。
算了,三天三夜骂不完。
这段前言算是给这篇同人从未出现过的前几集,我不想写那些互动,我不想把女性被威逼绑架后,强忍凌虐犯的恶心憎恨侮辱残害这些恐怖的心灵创伤,叫什么小白兔的瑟瑟发抖。虽然是个虚拟角色,我没那么下贱,这种脏活留给那些吹捧姜仁旭的垃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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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写完大纲就结束了,但后来一直摆脱不了这股憎恨,后来想,可能是因为,终究没有让玛丽在泳池里亲手剜出他的眼睛,我让她最畅快的复仇情节轻描淡写的过去,我没能让她痛痛快快地去用刀切他的喉咙,挖他的眼睛戳他的心,扎烂他的肠肚掏他的肺。我没有畅快淋漓地杀他。因为大仇没有报彻底,所以我不舒坦。但我想看那个场景,就像《我经过风暴》里被害的姑娘们一刀一刀的捅向人渣那样,我要让玛丽满手血地在泳池里啐唾沫。说出那句,你也配让老娘跟你这个龌龊东西去死!!
就是这么又泼又疯又有病,写电视剧的编剧是个软烂蛋,但写文的我是个疯批,我要把这个仇痛痛快快的报完。
那些想看什么仁旭和玛丽在一起文章的人可以滚到别家去看别的东西了,我自己打了自己四个巴掌就当为以前说过的混账话道歉。虐女的文学多了去了,在看完这本故事后还想着给尹玛丽配这种脏对的,我只恨没能把唾沫顺着网线啐脸上,靠,我当初就应该骂出来的。
不管怎么说,就当是写着出气吧
202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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