勃磨联邦的热季还未到来,正是罂粟发芽的时节,漫山遍野的小绿芽初次吐露生机,看上去格外柔嫩。罂粟田之间的山路上,两辆车前后紧跟,车轮四周升腾起弥散的土雾。
后面的车里,何苗强忍着不适感,假装淡定看向窗外。旁边有些晕车的陈至枭小动作不断,一会将头抵在何苗肩头,头一拱一拱,几乎要钻到何苗颈窝,一会又将胳膊横搭在何苗大腿上。何苗不停推开他,可是要不了三秒,他又撒着娇哼哼唧唧凑了上来。十六岁的大孩子,跟一个异性这么亲昵,即使是和从小如同妈妈一般相处的女性,也实在是不合适。何苗有些生气,柔声喝到:“阿枭,晕车你就起来往车窗旁边坐,凑我身上干什么!”陈至枭见何苗生气了,只得悻悻地挪到车窗旁,开始嘟囔,抱怨他的好爹为什么要把他送到别处。这一路高低不平的山路颠得人五脏六腑都快出来了,从小在大曲林长大的阿枭少爷哪里来过这么艰苦的地方。
陈至枭从小就有哮喘,勃磨联邦医疗条件有限,无法根治。陈会长和朋友聊天时,朋友说,大曲林是三边坡最繁华的地方,车水马龙,人流密集,空气自然不好,可以给阿枭换个环境,对哮喘有帮助。昨晚陈会长宴请猜叔,提出让儿子到达班住一段时间,请猜叔照看照看,看一下他的哮喘会不会好一些。猜叔聪明人,自然明白,这可不止是为了治他儿子的病,里面隐藏着更深的用意。毫无疑问,这举动会将自己的达班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些什么,但更多的,这是陈会长对二人合作的一种抵押。此时正值学校假期,于是,陈至枭与何苗第二天就坐上了与猜叔一行一起回达班的车。
何苗出现在车前时,但拓和沈星都很意外,他们原本还担心那个和毛攀一个德行的熊孩子会把达班闹得天翻地覆,何苗一出现,瞬间就像是定心丸一样。沈星诧异过后,很快发挥了自己社交的强项,觍着脸笑嘻嘻地对何苗说:“哟,姐姐,又见面啦!看来我欠您那顿饭很快就能吃到嘴里了。”昨天一个照面,何苗对这个来自祖国的小伙子略有好感。她从来不是一个稳重内敛的女人,可是在三边坡这样危险的地方,她需要将孩子气的一面藏起来,戴上那个叫做大人的面具,时刻警惕着,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只有朝夕相处的陈至枭才能看到真实的她。威严和孩子气交替出现,就是她治陈至枭的利器。此时面对着沈星,除了保持该有的戒备心之外,也乐意跟他打打趣:“那我可不好打发,你这不得给我来什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行行行姐姐,怎么还跟我这儿报菜名呢?比我还贫,一会您再给我说饿了,我先不请您,您得负责到达班给我弄四菜一汤。”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欢乐。
看着正在聊天的何苗和沈星,但拓也插不上话,为了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尴尬,便退到一旁检查两辆车的机动情况——这是多余的举动,这辆车前几日刚刚保养过。但拓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每次出现,他都有些不自在。大曲林,小磨弄,灯红酒绿的街区他也时不时会和细狗他们同去,现在沈星和刘金翠暧昧不清,他跟着沾光,也偶尔去金翠歌厅坐坐。这些地方的女人他见了很多,都像是雾气一样,消散之后,就如同不曾存在过。偏偏这个女人,长得一般,身材一般,但独特的与三边坡格格不入的气质给他留下的印象却最深刻。他也不敢轻易下定论,在这吃人的三边坡,扮猪吃老虎的人太多了。既然无法融入他们的聊天,索性就不开口了,只是默默地把行李搬到车上。但拓在达班搬惯了货物,几个小小行李箱不一会就收拾妥当,一行人踏上了回达班的路途。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吐……”这颠簸的道路终究是让陈至枭忍不住了。两辆车急急刹住,陈至枭嗖得一下打开车门冲了出去。猜叔一脸无奈,达班都是走南闯北惯了的人,突然来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除了宠着真是没别的办法。几人都下了车,当成是途中的小憩。
何苗抚慰完陈至枭后,站在罂粟花田前,望着一望无际的嫩叶,久久没有说话,目光只望向远方。但拓坐在田埂旁,点一支烟,抬头吐出一缕雾气,他肤色本就黝黑,却额外为俊朗的外表增添了野性,一身工装穿搭,腰间还别着枪,浑身透着种杀伐果断,明显是在三边坡这地方久经沙场。此时的他,和罂粟花田构成了一副性感和谐的图景。但拓一偏头,看见何苗这副忧郁的样子,对沈星抬了抬下巴,示意沈星:你看看你这同胞拉羊啦?
沈星也注意到了何苗孤寂的身影,走上前去,探头到何苗身前:“何苗姐姐,您恁么滴了?想家了?”何苗没有看沈星,目光依然悠远,嘴里却对他的话有了回应:“这么多罂粟,如果……”
沈星接话道:“嗯对,如果做成大烟得害多少人呀!”
“不是,我意思是,如果熟了摘几个罂粟壳放到火锅里面调味得多好吃啊……”
沈星听见何苗这话,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扎进田里,哭笑不得:“不儿姐姐,合着你装忧郁这么半天光合计这个呢!”
但拓一直在旁边听着,也忍不住开口问道:“火锅是你们中国的吃的噶?”
何苗听见但拓说话,这才把头转过来:“对,达班是不是还没有火锅?”
但拓嗯了一声,还没说其他的,沈星大嗓门就开口了:“是啊!达班这儿中国饭基本没有,有也特难吃,这儿本地饭倒是挺好吃,关键吃不着中餐总觉着吃不饱啊!你看看我刚来三边坡才俩月,都给我饿瘦了!”
但拓站了起来,拍了拍沈星鼓鼓囊囊的肚子,轻蔑地说:“你滴肚子,连衣服都包不住咯,还有脸说饿?”
说完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着和猜叔告状:“猜叔,阿星说你饿到他咯。”
猜叔在一旁悠悠开口:“那就是追夫河的水还没喝够。”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猜叔!”沈星立马赖唧唧地开始求饶。
陈至枭这时也缓了过来,凑过来打量了一眼沈星,轻轻啐了一口。
何苗看着他们闹腾,嘴角又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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