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等到老人睡下，亨利才出了病房。他一言不发的站在墙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很难受，很想哭？”我在包中翻找着我带的东西，“……”亨利不说话。

“尝尝这个吧，能让你好受一点。”我翻出一包辣味的零食，亨利接了过去，却迟迟没有下一步。“我并不太能吃辣。”“一般一般，真辣着了我有牛奶。”

辣作为一种痛觉，可以刺激人体多巴胺的分泌，能够变相缓解低落的情绪。

“现在感觉怎么样？”

亨利揉了揉鼻子，然后打了个喷嚏，“哦……好不少，谢谢。”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突然松了口气，“走吧。”

“好……我们去街上走走，散散心？”

“……嗯，回家前确实有充足的时间。”亨利脱掉了正装，我们闲聊起来。

“我外公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了，他对死亡的恐惧化作压力肆虐在我身上，我同他一起害怕着……他说有些老人离世前总是在睡觉，是不是很傻……我没法回答……走的时候我骂了丽塔，那个值班的护工，她是个老女人了，我却威胁她要是再不管事就让她丢了饭碗……我对她发泄了大于她错误的恶意，我有些后悔，可想到外公，我也无法真原谅她……”

亨利断断续续的讲，我连贯的听。我发现亨利逐渐愿意表达了。

如果说正常人是一块海绵，被吸收和放出的水就是情绪，而曾经的亨利就是只进不出的海绵，现在，他开始一点一点释放了，这是天大的好事。

我有一种预感，生活马上要迎来新一轮翻天覆地。

………………………………

我们转过街角，准备等车时，亨利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挑着眉愣在原地。我笑起来：“缘分……如此神奇，这叫什么？命中注定的相逢不知是福是祸？”——昨晚的女孩靠在墙边，她同样发现了我们两人。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是吧，你还真是个基佬？”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少许的不解，嫌恶，和一部分新生的好奇。“什么？当然不……他是我学生。”亨利瞪着眼睛说道。我笑的更欢了，“没错，我是他学生，是他朋友，算他家人，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他们俩同时耸了耸肩。“……好吧，”我有些尴尬，“我以为会更好笑的。”“这句更好笑……”女孩咳了咳，零星的欢乐过后，另一种状态把她拉回了现实。“嘿，你们能给我十美金吗？我快饿疯了。”

亨利眼神微动，他在思考。

我摸了摸下巴，等亨利开口。

“我家里或许有些吃的。”——“他家里或许有些吃的。”

“什么？”亨利茫然的看着我，他有些不太相信连他说什么我都能猜得到。

“呃……我会魔法。”我真诚的打了个哈哈，然后装疯卖傻。

“算了，走吧。”亨利木然的转向回家的方向，“孩子们，跟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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