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顾宜年准备取车回家,看见小罗叼着烟卷斜靠在车门旁,一副翘首期待的样子,以为他又要蹭车,直接开口:“今天正好有空,可以专门送你回去。”
“我成天一个人,那么早回家干嘛?哥,走,今晚上我请你喝酒。”罗兵迎着顾宜年快走两步,热情似火地挎住他的胳膊,生拉硬拽地要顾宜年从了他。
“不行,程楠晚上有课,八点我还得接他。”顾宜年停下脚步,把胳膊从罗兵怀里抽出来,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我让他下了课过来,地址都发了,一听吃烧烤,小孩儿特高兴。”
“你招他干嘛?”
“我不招他,请不动您啊。”
“这下他还有心思好好听课呀?我跟你打赌他绝对会提前溜号。”
“不会吧?耽误有为青年好好学习,这么大的罪名小的可担不起。”
“他不好好上课,就没有一技之长,没有一技之长,将来就不能自食其力,不能自食其力……”顾宜年眼一眯,凑近罗兵,温和地威胁道:“你养他!”
罗兵看着顾宜年,咽了咽口水,他被领导的神逻辑打败了,一时口拙,呆立原地。
“走吧!不识逗,跟小孩儿一样傻。”顾宜抬手给罗兵脑门上来了一个“爆栗”,拉开车门上了车。
“装得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罗兵撇嘴,其实有句话他差点冲口而出,“我和你一起养他啊。”然而心里话就是心里话,别说现在他没胆子说,就是一会借酒壮胆,他也说不出来。于是不甘心地小声嘟嚷,“你才傻呢?你全家都傻!”占了小便宜的罗兵,乐颠颠跟着坐进了副驾。
“去哪儿?”顾宜年系好安全带,眼睛盯着倒车镜,将车倒了出去。
“‘胖子’烧烤,新华路西一巷那家,味最正,他家的辣椒别家根本没法比,独家秘制,又香又辣……”罗兵脑补着各种美味,滔滔不绝,终于给自己馋得咽了好几次口水。
顾宜年一听也条件反射地津液四溢,赶紧开口制止了小罗的精神摧残,“没出息,瞧你那馋嘴样儿,没吃过好东西似的,我可提醒你,今天可是你买单。”
“我这不是为了调动你喝酒的热情吗?”罗兵嘻笑道。
“你小子不知道今天别着哪根筋呢,一心想灌醉我。”
“对呀,就是想让你喝醉,一醉解千愁!”
“我有什么愁?没事瞎搞。”
“没愁,有火!要不兄弟带你找地儿泻泻火?”罗兵的眼珠在顾宜年身上乱滚,贱嗖嗖的。
“滚蛋!找抽呢?”顾宜年立刻拉下脸子,沉声怒道。
罗兵连忙捂住嘴巴,从指缝里溜出一句话:“拍马屁拍痔疮上了。”
顾宜年“噗”地一声乐了。
罗兵拍拍胸口,“艾玛,可吓死我了。”
到了门口,顾宜年停好车,小店不大,装修还过得去,刚刚过了六点,客人还不多,两人挑了一个顺眼的座位,服务员赶紧上茶上干果,将挺干净的桌子又擦了一边,热情地说:“您好,几位?”
“三位。”顾宜年倒了杯水,将菜单扔给罗兵,“你常来你点吧!”
“来点开胃的吧,嗯,水煮花生、毛豆、炒田螺、四十个肉串四十个板筋四十个腰子?嗯……再来,三串鸡翅,豆干蔬菜你看上吧,再来捆啤酒,一半儿辣,一半儿不放辣,先这些,不够我们再点。”罗兵将菜单递给顾宜年讨好地说:“头儿,你还想吃点啥,再看看?”
“够了不少了,大晚上的吃多了不好消化,等会儿程楠来了,看他想吃点什么再要。”
“行,就这吧。”罗兵将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又拿起水杯给自己和顾宜年倒水,很狗腿地说:“渴了吧,喝点水,我专门要的菊花茶,下火的。”
顾宜年瞟了一眼罗兵,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抬手看看表,“咱俩先吃着,等一会儿烤好了,估计程楠就该来了。”
“听您的,走着。”罗兵兴高采烈地掀开了两瓶啤酒,一人倒了一杯,两人就着花生毛豆一边喝一边闲聊着,开始饭前的热身活动。
“头儿,出去玩儿一趟怎么样啊?苏杭好玩吗?”
“还行吧!程楠挺高兴的。”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顾宜年把手机里存的一些照片翻出来给罗兵看,罗兵一边看一边加以评论,那景色真美,那楼房真高,这都是什么呀?给我买礼物的吗?然后话锋一转,说重点,“头儿,你不知道你走这几天把我们都忙死了,这顿饭应该你请客,不行不行,改天把咱队的人都叫上,我要是吃独食,他们非得围剿我不可。”
“说好了啊,这周五,你请我们搓一顿。”
“行,没问题,吃什么你们商量好了,随便挑地方。”
“哇,太好了,没想到我这顿饭请的还有附加值。”
两个人闲聊了大概有二十来分钟,吃烧烤的人慢慢地多了起来,不大的地方,十来张桌子,已经坐满了,周围嘈杂起来,顾宜年下意识地调高了嗓门,觉得热脱了外套,搭在身后,烤好的四十个肉串儿刚刚端上来,还没来得及上手,门口一个东张西望的身影吸引了他。
顾宜年招招手,程楠茫然的目光一下就被点亮,看见他眉开眼笑地一溜小跑过来,蓝色的外套在身后张开,像个斗篷一样,令这个美少年的出场吸引了在座不少的食客,连上菜的服务员都有意地站在一边,等着他飘过去,才继续上菜。
“哥!”程楠兴奋地叫了一声,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下去,呼哧带喘的。
顾宜年在他额头抹了一把,“怎么还出汗了呢!干什么啦?”说着将自己那杯晾好的水递给了程楠。
“渴死我了。”程楠接过水杯,一口气喝完,接着倒气。
“唉,我说,”罗兵用两个手指捏起程楠的外套,一脸愕然地上下打量,“你是去上课还是去上台?穿成这样?太骚包了吧!”
程楠今天的穿戴,嗯,确实有点扎眼,白色的打底,白色的九分裤,白色的运动鞋,外头罩了一件半大的粉蓝色的风衣,怎么看都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小孩。
“哇!你还烫头发,还戴美瞳?”罗兵盯着程楠的脸简真忍无可忍。扭头又对顾宜年说,“你不管管他,就这么随便放出来祸乱天下小姑娘?太伤天害理了。”
“哼,这衣服都是我哥给买的,他说好看,我也喜欢。”程楠不乐意听了,闹起小脾气来。
“穿成这样,你甭吃了,就看我俩吃吧!”罗兵继续逗程楠。
“哥——” 程楠拽顾宜年的衣袖,冲着“靠山”委屈地喊。
“行了,行了,他可不识逗,一会儿小孩当真了?我跟你没完。”
顾宜年咋呼罗兵两句,对方赶紧缩缩脖子,一脸“我错了” 的表情,拿起一串不放辣的肉串,嘿嘿笑地递给了程楠,“跟你开个玩笑,生气了?来,你先吃,看我们程大宝多有口福,刚端上来就赶上了。”
顾宜年勾嘴一笑,招手跟服务员要了一个围裙,替程楠系好,“这下放开了吃吧!”
罗兵又开了两瓶啤酒,三个杯子轮着倒,轮到程楠他抬头看看顾宜年,学乖了,问道,“让喝吗?”
顾宜年正在犹豫,程楠模仿他的口气替自己回答了,“哥说了啤酒就得配烧烤,不过不能多喝坏嗓子,就一瓶吧!”
“臭小子,本事大了,敢替我做主了。”顾宜年嚼着肉串,乐呵呵地说。
“我是哥肚里的蛔虫嘛,嘿嘿。”程楠笑眯眯地讨好顾宜年。
“嘿嘿,”顾宜年也笑眯眯地,“不行,小孩儿喝什么酒?”脸瞬间拉长,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哼——”程楠顿时蔫头耷脑霜打了似的,眼睛盯着已经倒满酒的杯子,做楚楚可怜状。
“罗哥,你看我哥,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头儿,难得咱三个吃顿饭,图个高兴,放心吧,我把关,最多一瓶,绝不多喝。你瞅楠子这小样,行了,别撅嘴了,你不高兴,你哥还能痛快?我这饭钱花得怨枉死了。”罗兵给顾宜年使眼色,半乞求半讨好。
顾宜年看着自家宝贝的小样儿,心里早松动了,大手搭着程楠的脖子,微微用力握了一下,想笑不笑地说:“快吃吧,都凉了,不准喝冰的。”
程楠一下就乐了,脸上立马云开雾散,恢复成了阳光少年。
“来来来,吃,喝。”罗兵嘘了一声,举杯四处乱碰,“楠子,哥跟你玩个游戏怎么样?”
“嗯嗯”程楠兴奋不已。
“123木头人,我输干了,你随意啊。”两小孩儿热火朝天地比划着,气氛一下子嗨起来,顾宜年心满意足当看客,几瓶酒下肚,白天的烦恼一扫而空。
程楠坐椅子有个臭毛病,就是喜欢把腿别在两边椅子腿上,身子前倾靠着桌边,顾宜年纠正几次不管用,也就随了他。今天碰巧坐的都是长条凳,程楠的大长腿没着没落的,一会伸直,一会弯曲,叉着还是并拢都不得劲儿,就像屁股上长刺似的,没一刻消停。
顾宜年看不下去了,把自己的腿伸过去,挨着程楠耳边低声说:“哥的腿借给你,不过只许搭着,可别乱蹭,蹭出‘火’来,你得负责给灭了。”
“哥——”程楠脸羞得通红,低头瞪着顾宜年,憋着笑小声抱怨道:“让罗哥听见呀!”
顾宜年斜眯着眼睛瞅程楠,嘴角挂着调戏小妞的笑,得意洋洋。
程楠由着“阿Q”得瑟,也不敢跟他哥真较劲儿,知道人老了脸皮都厚,耍起“流氓”来没节操没下线,他一个“娇羞少年”可驾驭不了。
程楠满脸堆着伪热情地笑容冲着罗兵,一口一个“哥”叫得欢实,两人推杯换盏,酒肉穿肠,好不开心,虽把顾宜年晾在一边,腿自然而然地绕过去,紧紧地别着他哥的小腿,再也不肯分开,这下安稳了,像孤雁归巢,程楠终于踏实了。
“头儿,别光自个儿喝,来,咱哥俩走一个。”罗兵大着舌头伸过杯子跟顾宜年碰了碰,撤回胳膊时不小心将放在桌边的手机碰掉在地上,“哎哟,我去!”罗兵一口干了,放下杯子,弯腰往桌子底下钻,就看见程楠和顾宜年的腿扭着麻花系在一起,立刻脑顶充血,两眼发黑,一屁股坐地上起不来了,只有他听见一声惊天脆响,一颗暗恋男神多年的心,摔得稀碎。
“怎么了这是?”坐对面的顾宜年和程楠双双惊得起立,放下手中的吃食,赶紧绕到桌子对面,把一脸面色如土,生无可恋的小罗同志扶坐在凳子上,继续补刀,“喝多了?你这酒量不行啊,还不如我家小孩儿呢?”
说着伸手扑棱程楠头顶,一脸宠溺。
“头发?”程楠歪着脑袋,一脸嫌弃地嘟囔。
“再躲?”顾宜年假装冷脸威道,伸出去的手不放弃地停在半空,眼睛瞪着程楠,等着他自投罗网。
僵持了三秒钟,程楠放弃,不情不愿地将头偏回来,就着顾宜年的手掌高度,老老实实贴上去,嘴上气不过“哼”了一声。
“乖。”顾宜年心满意足,像给狗顺毛,一脸主人的倨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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