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一卡在手 天下我有

顾宜年等着程楠吃完，望着窗外，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每当周末、节假日，宿舍空荡荡的只剩他一个外地人，本地人都回家了，有对象的忙着约会，所有人看起来都充实快乐，只有他自己百无聊赖，经常等在学校门口，随便坐上一辆公交车，漫无目的的在这个城市穿梭，街道熟悉或陌生，店铺琳琅，人群涌动，总有一些新鲜的事物令他注目留意，他漫漫地品出了其中的滋味，那种自由随性，小意外和惊喜不断的沿途，还有放空自己，任思绪凌乱延伸的状态……这种感觉，他由“还好”到“喜欢”再到“上瘾”，成了他打发一个人时光的法宝。

　　于是，经常一张公交卡，一瓶水，一首歌，一趟线，一个人，一个午后……成了他学生时代闲暇之余的“单曲循环”。

　　顾宜年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坐公交“旅游”是什么时候了，上班之后，他有了师傅，有了程楠这个弟弟，有了家可回，孤独只有在想程楠的时候才会找上门，他没有时间留给自己，生活和从前变得完全不同，仿似重生转世，延续下来的唯有零散的记忆。

　　一辆822由远及近，顾宜年将程楠护在身后，司机像是发现了目标，精准地将庞大的公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正对着他，“哧”的一声打开，司机拿起呼叫器：“您好，欢迎乘车。”

　　车厢很空，中午一点钟，正好错过乘车高峰，顾宜年跟着程楠走到车厢最后，挨着窗口并排坐下，程楠高兴地打开车窗，屁股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表情像个即将逛公园的孩子一般，难掩兴奋和愉快。

　　公车走得不急不缓，刚加速就遇红灯，司机满脸烦躁好似英雄无用武之地，趁机打开车窗，拿块干毛巾擦后视镜。程楠摘下一只耳机塞进顾宜年的耳内，一只手偷偷地伸进对方的风衣口袋，冲他一笑，转头望向窗外，此时公车正好过桥，从河道两岸吹来一阵湿润的冷风，顾宜年习惯地给程楠拉上衣领拉链，阳光如栅栏般在小孩儿脸上闪过阴影，发光的毛发在空气中微微振动，玻璃上一个熟悉的投影让他看了忍不住摸了摸程楠的头顶。

　　河面上波光荡漾，晃得人神思悠远，蓝天白云下各种绮丽繁多的风筝，像开放的奇异花朵，翼翅抖动，自由如风。程楠不知不觉靠着顾宜年的肩头闭上眼睛，顾宜年也歪着头轻轻地与之相依相偎，两人身体放松，伴着音乐，心随着风筝扶摇直上。

　　“哥，你看……”

　　顾宜年顺着他的目光快速捕捉一些有趣的事，特别的人，奇特的单位和“原来某某某就在这儿呀”的车站和建筑名称。

　　技艺高超抽陀螺的老人，志愿街边理发的年轻人，踢足球的小胖子……程楠看得津津有味，顾宜年也因为这样的场景始终面带微笑，他想起一句歌词：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

　　“地、球、物、理、研、究、所”程楠一字一字的念，语气十分困惑不解。顾宜年心里也想笑，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口，居然有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单位，觉得真不是这个二线城市能hold住的。

　　顾宜年尽力去记住每一站的名称，还有街路交汇的标志建筑，或许是从前的习惯，或许是职业病，他有着超强的记忆力，一趟公交线路坐下来，基本就心中有数了。

　　终点站是一个全国有名的大钢厂的宿舍区，顾宜年和程楠在这个类似小型社会的社区里走走看看，绕到了职工体育馆的操场里，两人坐在台阶上吃冰激凌，看悠闲的人们，老少妇孺，游戏健身聊天散步，一派岁月静好的样子。

　　“宝儿，尝尝哥这个，这个好吃。”顾宜年把手里的冰激凌递过去，程楠伸着脖子刚张嘴，顾宜年就把手又撤回来，看着程楠吃不上生气撅嘴的样子，顾宜年心痒痒的，忍不住又憋着笑逗他一回，程楠被戏弄了两回，“哼”了一声，有骨气的扭过头，理也不理顾宜年了。

　　“吃吧，这回不逗你。”顾宜年笑着说，手挎着程楠的胳膊晃悠。

　　“我不吃了！”程楠赌气道。

　　“来嘛，别生气了，是哥不好，成了吧。”

　　顾宜年哄人的本领信手拈来，他就喜欢把程楠逗气了，惹哭了，然后再哄回来，看他表情像个宝宝似的忽喜忽悲，简单真实，心里就乐得不行。

　　程楠的脸被顾宜年强扶着掰过来，离着冰激凌一厘米远，小孩只好瞪着眼睛，抿紧嘴巴，一副“地下党”撬不开嘴的架式，心里犯倔，“就不！”

　　“真的不逗你，快咬一口，好吃。”

　　程楠眼珠一转，还没使坏先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呸！”他想也不想，冲着面前的冰激凌吐了口口水，然后“哈哈哈”的放肆地大笑。

　　顾宜年的表情先是吃惊，然后生气，最后一脸无奈认栽，大手捏着程楠后脖子慢慢用力。

　　“找事儿是吧？”顾宜年咬牙切齿地说。

　　“啊——疼啊哥。”程楠缩着肩膀，脑袋往一边扯，试图逃离魔爪，挣了两下均以失败告终，开始服软，“是你先欺负我的，哥讨厌！”程楠皱着眉撒娇。

　　“好好好，哥错了，那哥这不是在哄你么，到底吃不吃？”

　　“不要！”

　　“拉倒！”顾宜年放开程楠，一脸“不识货”的鄙夷神情，解恨似的一口吃掉半个冰激凌，斜眼瞅程楠，意思是：哼，想吃？没了！想吃也不给你吃！

　　“哥——”程楠惊讶地张着嘴，歉疚地说：“这……我都吐上口水了……”

　　“怕什么？又不是没吃过，”顾宜年心大地吓人。

　　“哥——给你吃我的。”程楠转怒为喜，笑得乖巧。

　　顾宜又是一大口，好悬没咬到程楠的手。“嗯，没我的好吃，让你不吃我的，后悔吧你。”说完呵呵地笑，伸手扑棱程楠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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