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落叶与风的邂逅，唤来枯木与秋的重逢。树叶欲给果实留出足够多的位子成长，纷纷随风而落，坠入树下，山间，层层叠落，守卫着大树。枯黄的叶片，像迟暮的老人，静静守护着自己的孩儿，默默以自己所剩不多的能量蕴育着孩儿成长。

“二狗，快，就是这里了。等下我去树上摘梨子，你就拿着放在这个袋子里面。”看着眼前一片果园，夏随和他表弟二狗分工明确，开始采摘。这片果园是爷爷夏方带着夏随的爸爸种的。说是果园，其实也就是在山中的一块陡坡，这一片区距离爷爷的小木屋很近。每当夏末秋初夏随就带着表弟二狗来这里摘果子吃，里面梨树居多，还有着其他大大小小的树，栗树，桃树，李子树，樱桃，苹果树等等共五百多棵。

今天，夏随刚好放假，也是爷爷夏方出院的日子，表弟邹二狗接到电话和夏随一同回去看望夏方。回到家中，夏随盯着爷爷看，把爷爷夏方看的浑身不自在，直骂道“你个小兔崽子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还是怎么的？”夏随:“这倒不是，我是听说人得病住院出来都会和以前不一样，尤其像你这种脑梗保不齐会变得痴呆，我就寻思老头子你出来这么早，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呢怎么看都没看出不一样的地方，还是一样，胖乎乎的，精神抖擞嘛。老实说你是不是在装病，嗯？”

夏方直接被这好大孙干沉默了，脱下拖鞋向夏随用力砸去，没好气的让他滚蛋。带表弟去扯几个梨子吃，别来烦自己。没心没肺的夏随欣然同意，唯有被鞋砸中的小铁门还带着哀嚎声不停抖动着。

就这样，夏随与二狗拿着俩尿素带进军果园，管他三七二十一，把这些成熟的果子一股脑全装一起，抬走。当有人来看望夏方时也能当回礼，送出一些，不怕扯多了吃不完放坏了。在小木屋休息了片刻，他们就准备收车回家了。

骑上回家的三轮，夏随四顾没有人，便对二狗悄悄说道：“狗砸，你知道中午我为什么这么对老爷子说吗？”“什么？”“啊呀，就中午的时候，我们刚到家，我对老爷子说的嘛。”二狗反应了过来：“哦哦，我想起来了，当时都直接震惊到我了，你这操作，还真不怕我大舅拿七匹狼抽你啊!”夏随不屑：“切，从小到大，咱怕过啥？！吃过棍子挨过骂，教育这块往死抓，不差这一顿的。”二狗竖大拇指：“你是这个！老表我这辈子，墙都不服，就服你。难怪村里人都说，我们这里最跳皮的三个人，你，黑二和杨凡，你是独占鳌头的。”

夏随拍了拍二狗的肩膀：“二狗啊，你还小，格局能不能打开一点。虽然我是气人了一点，但咱这是在帮助他们，帮助他们走出这个牢笼，翻过这座大山，去外面的大城市寻到独属于他们心里的彼岸。你想想，这个小村子，就这么一点，一眼都能看过来，我多气气他们，把他们都气出村子，是不是才更有机会，再者，如若不走，被我气死了，那是不是也算是种解脱，我们能吃席，他能摆脱这世间的纷扰”（假装抹泪）“我容易吗？我。还要背负骂名，其中的伟大，你个小娃娃还小，还不懂。所以说，你加入到我们，我们一起实现这个梦想！这个伟大的梦想。”（眼巴巴）

二狗嘴角抽了抽：“哥啊！还得是你，这么能扯，黑的能被你说成白的。我还是算了吧，别到开假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整个村里鞭炮齐鸣，家家户户敲锣打鼓为你送行就好了。”

“哎，我就说你还不能理解我们的伟大，算了算了，话扯远了，咱还是回归正题，是不是觉得哥我当时说的话有点过分了？其实不然。你哥我虽然皮了一点，但是大小事还是能把握一点分寸的。老爷子如此重病，放别人身上怎么可能才短短三个月不到就能出院了。虽然他天天挂嘴上说他这个放在整个医学界都是个奇迹，看把他骄傲的。”“咦？那你的意思是想试探一下看看外公是不是逞能强要求出院？以外公的脾气是可能这么做呢。”

“哈哈哈，是也不是。就他这驴脾气，虽然可能会这么干，但是他身体条件不允许不说，就你爸妈和我爸妈他们能同意吗？肯定在医院我老爸就会和他说'我知道你很想出院，想着浪费我们的钱，耽误时间，可是你要知道，万一又犯，那岂不是更糟糕，那时候不仅会浪费更多的钱，还会耽误我们更多时间。'老人所想的无非就是这么两点，所以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我所关心的，第一，是想看一下他恢复的怎么样了，而只听他说，谁知真假，反正我这么皮，看他扔鞋都有这么大力气那我也就放心了；其二，老爷子在村里很受欢迎，和我相差不多，他出院来看望他的人能少吗?我本来就懒，不想疲于应付这些琐事，当然得想个方法出来散散心咯；这第三嘛，你也知道老头子好面，现在他出院，村里人厚实，来看他的人都会带着钱来，而不会说买东西怎么样弄些虚的，那老爷子当然会想着回礼啦！但是才刚刚出院花费了这么多钱财，他怎么会舍得又来掏我们父母这些后辈的腰包呢。所以别看哥皮，在这些方面哥我都是有想法的皮好不好。”（挑眉）

“得，就你会说。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知道外公会让你来扯果子呢？而不是去一边呆着去呢？还张口老爷子，闭口老头子的。你就不知道改改吗？”

“表耶！这个就是你肤浅了。好歹我也和老头子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嘛，我还能不知道他？就像我一张口他就知道我想说什么辩词一样，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我开始就说去果园摘果子，就以我这贪玩爱闹的性格，他们多半都会说我不懂事，不分场合什么的。那时候是他们也生气我们也难过，那时才是百口莫辩的，那为什么不换个方式呢？至于称呼，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喊的嘛，老爷子也高兴，没什么大不了的。”

“表，其实互相熟悉的两人，不止是那所谓爱而不得终为最熟悉的陌生人。有的东西比你现在情窦初开的爱情更为重要。就比如我与老爷子。他和我照样是彼此最熟悉的人，至少和你那半年的恋人相比是如此吧。所以说人有时候就得学会往前走，不要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忘记了我们还有其他更宝贵的东西。我觉得做人呢，无非就是不辜负自己，不委屈别人。你还小，还有大把时光可以去遇见更多的人。那王倩倩不过是在你十三岁的年纪不小心闯入你世界的第一个过客，当她的车到站了，她便会离去。你可以记住她，因为她帮助你成长了一点；但是你必须释怀，不然你会错过更多。”

“表哥我就是一下子想起来了和你唠唠啊，这个还得看你自己，别觉得表哥烦，你知道的，表哥我也就和你们才会这么说的。”“不会的，表哥。我知道你说的很对，他们都说你是不会入爱河的军师嘛。不然换别人至少也做不到像你这样对张雪费尽心思的表白无动于衷，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嘛。甚至都有人怀疑你不喜欢女生。”

夏随：“......”

回到家中，夏随也没有挨到毒打，没有给二狗见到一场父慈子孝的大戏。值得一提的是，自此之后老爷子夏方便不再入山采药，家里也只有一杠泡好的药酒，会有人受伤来取一点去用，其余药材也被处理完了。那山间小木屋也敞开了木门，以便去干活儿的人们歇脚避雨。

再后来，爷爷也再没有骑过摩托车，父亲买了一辆老年代步车来给爷爷，并教会了爷爷如何开车。爷爷从此便专注于做兽医和干农活两件事。谁家小动物生病了，爷爷便开着他的代步车咧着嘴去给小动物看病。他往镇上兽医站进来的药水到他仙逝也还留有满满一屋子。或许医生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认为有意义的事情罢。

即使这场大病是他在行医的途中所触发，即使出院后早已步履蹒跚，他依旧坚持。出院还未满一周便拾起他的老本行，围着村子家家户户都去，不过其他村子去的次数明显变少了......

而夏随与张雪的事情至此也告了一段落，还是以所谓闺蜜的关系仓促收尾。不知是否有意，张雪与夏随同班的一个兄弟好上了。两人整天都在夏随面前晃悠。有一次还让夏随挡住摄像头，就在教室里接吻起来。

王倩倩初二后期便转学了，二狗在高二之前也没有再与谁和好过。或许已然忘了这个姑娘，也或许她还是二狗心里那颗拔不出的刺，深深嵌入其中，不过被他遮掩了起来，没有人发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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