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一种难言的情绪在冬儿心底蔓延开。她凝望着李信,这早就该落到他身上的视线,仿佛慢慢悠悠走了十余年的岁月,直到今日才姗姗来迟。
“那你为何要骗我说是捡的?”
李信苦笑了一下:“因为我怕你知道是我买的,会不肯收。”
年少的他何尝不是木讷的,哪敢在她面前流露一丝情感。
“可是,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像个没心没肺的笨蛋,别人对我的好,这么多年我却一无所知。”冬儿眼睛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李信,你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李信的目光深情缱绻,他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浓重的爱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你说呢?你这么聪明,当真感觉不到吗?”
冬儿几乎要被他眼底那种陌生而炙热的情绪给吞噬,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她此刻仿佛身处一座被敌军包围的孤城,只能竖起所有的防御来抵挡,可那兵临城下的千军万马一旦发起进攻,她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李信看她咬着牙消极抵抗,柔声追问:“你知道的对不对?只是不想面对。”
她并非草木,他归来后对她的种种温柔,她怎可能毫无知觉?只是这种念头细若游丝,往往只是一闪而过。
她始终坚信,他对她的好是顾念友情、亦或只是看在的大王的份上。甚至到婚礼前夕,芈夫人提醒她:“大王身边这几个将军,皆是傲视天下之人,怎会委屈自己娶个不喜欢的女子,冬姐细想便是。”,她也固执地否认着。
她正是从宫里灰了心走出来的,往后的日子不愿再让自己的心起波澜。
此刻,冬儿有种心事被他一眼看穿的窘迫,不禁恼羞成怒,混乱的情绪一迸激发,她气得朝他挥了下手,又推了他一把,可这山岳般魁梧的男人哪里是她打得动推得动的。
“我知道甚!我又不是你的蛟墙,你不说,我怎知你在想什么?你一走那么多年,我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你现在回来耍我很好玩是吗?”
李信顺势长袖一展将她拢进怀里,紧紧地抱着眼睛红红的冬儿,任凭她在怀里挣扎撕扯,丝毫没有松手。
她气呼呼地打他:“你放开,我讨厌你。”
“我喜欢你。”
“你混蛋!”
“我喜欢你。”
“你……”
一番折腾,她没有力气了,慢慢松懈下来,无力地被他抱着。
李信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他的胸膛也明显地起伏着,深藏多年的情愫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向她告白,柳暗花明的心情让他悸动不已。
“你不是说如果我遇到喜欢的人,就要跟我和离吗?现在没有如果,我喜欢的人已经娶进门了。冬儿,与我白头到老吧。”
冬儿仿佛掉进了深海里,整个人被感动又酸涩的情绪包裹,心口像堵了一团被水浸透的棉花,闷闷的黏黏的。
“李信,我,我怎么值得你如此费心啊……”一滴泪从她的眼角悄然滴在他的手背上。泪水那么小,那么孱弱,凝聚的是她内心的卑微和没有安全感。
李信微微一怔,叹息一声,指腹把她脸上的眼泪一点点地擦干净,觉得这冰凉的眼泪,像是化成了炭火,灼得他有些痛。他的嗓子干涩,喉结滚动了两下:“你说的对,我一走那么多年,自以为是地把你一个人留下。十年前那束花,如果我勇敢一点实话实话,或许很多事情会不一样。对不起冬儿,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听得他这些话,冬儿啜泣得越发厉害。
高照的红烛晃着李信的眼睛,提醒他把酸涩之语咽回去。他低头,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轻轻拭着她脸上的泪痕:“好了好了,不哭了,新娘子是不能哭的。”
冬儿想起喜娘的规矩,极力憋了两口气才止住眼泪,她糯糯地嘀咕了一声:“都怪你,说些让我掉眼泪的话。”
“怪我怪我。”李信下额搁在她头顶,感叹道:“我也是情不自禁哪,想起如今和你在一起,几经周折。”
“那你是怎么说服大王的,你一直不愿说,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之前不说,是怕她有压力临阵退缩,如今木已成舟,李信这才将与大王比剑之事轻描淡写地说予她听。
她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煞白:“你未免太冒险了,万一真伤了大王,按秦法你命还要不要了!”
李信嘴角扬了扬:“你是担心大王受伤,还是担心我会受秦法制裁?”
冬儿气他拿严肃的事情当玩笑,焦急道:“我说认真的!你以后与大王比剑千万要当心,这可不是小时候闹着玩儿。”
李信眼中溢出喜色:“所以你就是在担心我?”
“你……”冬儿看他不正劲的样子,气急败坏,小脚轻轻一跺,羞窘别过身去:“哎呀,不跟你说了。”
李信再次将她揽入怀里,这次与刚才的温情不同,有几分调戏她的意味,冬儿下意识地双手抵住他胸膛,全身都僵住,她的目光缓缓上移,对上他亮如星子的视线,她心跳加快。
“你看,我能娶到你多不容易啊,连命都搭上了。夫人,你该怎么补偿我?”他声音低柔,尾音微扬,带着一点戏谑的散漫,撩得人耳尖发麻发烫。
听到他那声夫人,冬儿能很清晰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
李信为向大王争取她而付出的努力,她确实很感动也很歉疚,所以即便知道他这话不正劲,老实巴交的她也反驳不出口,她抿了抿唇:“那,你想要如何?”
冬儿哪里知道,她未经思考说出的话,是在把主动权交到这个男人手里,再加上她此刻满面羞红,说这话时有种说不出的娇,在男人眼里简直是羊入虎口。
李信身体的血液沸腾了起来,抬手轻抚上她的侧脸,手指在她的唇边徘徊,动作轻柔而充满爱意,接着他小心地冲她俯下脸,微微侧着头,吻了她。
窗外桂花树盛开,一阵风吹过,洒落满地花瓣。
他吻上她的时候,只是温柔地贴上她的唇边,仿佛在试探她的反应。
她没有躲闪,眼睛呆楞地盯着这个将她的视界占据的男人,细微发抖的身体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眼神湿漉漉的,透着初遇情事的迷茫与羞涩。
他唇轻轻滑向她的耳畔,呼吸像是火焰在燃烧,声音低哑难耐。
“我想要你。”
等不及她回应,他大掌握住她的后颈,迫她高高仰起头,滚烫的吻重重压下。
这次与先前那个带着探索和磨合的吻不同,而是像浅尝后品到了滋味,带着贪婪与霸道,温柔也失控。他一寸寸亲吻吮咬,直至她浑身发软不由得松开唇齿,他便乘虚而入,狂热地纠缠掠夺。他多年积攒的感情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她只能迷失在这暴风骤雨般的热情中。
她被吻得无法呼吸,头晕身软,气息不稳地“唔”了一声,想要退开,后脑勺却被牢牢扣住,他搂着她的腰贴紧自己。她无从抵抗,彻底陷入他的掌控。
夜色温柔,烛光旖旎,缠绵的深吻无声地放纵,喘息心跳都被无限放大。
感觉快要窒息,冬儿在他怀中用力挣了几下,他这才松开她的唇,火热的吻沿着她的耳根、脖颈一路落下,用力辗转、咬噬吮吸,不舍得放过她每一寸肌肤。
冬儿大口呼吸着空气,同时感觉衣裳一松,原来他禁锢在她身后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腰带……
她很慌乱,很纠结,很矛盾。
喜娘和芈夫人都叮嘱过“莫要太害羞”、“千万别让夫君扫兴”,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她没有理由拒绝他,可今日他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的心彻底凌乱了,一时实在消化不掉,她难以全心全意去迎合他的索求。
“李信……”冬儿用残存的意志,抵了抵他的胸膛,她瞪大着眼睛,口干舌燥,声音变得干涩:“有酒吗?”
“酒……为何……”他吻着她,气息紊乱地喃喃。
“我想喝酒,先陪我喝点好不好。”
喝醉了,麻痹了,她就可以完全顺从他了。
他顿了一下,在她锁骨的位置停住,幽深的眸子里都是欲念,想克制,却又渴望万分。他头埋在她肩膀,剧烈喘息着,解她衣衫的手徘徊了一阵,终是缓缓停下。
渐渐地,李信气息平复下来,抬起头望向冬儿的眼中意乱情迷淡去,只余下脉脉温情。他捧着她的脸,探视着她:“真到两情相悦,何需废酒?”
她绞着手指,低声辩解:“没有,我的意思是,美酒娱情,岂可辜负。”
他什么也没说,平静地替她把褪至肩膀的衣衫整理好。
冬儿怔了,难道自己还是扫了他的兴,惹他生气了?他会不会下一秒摔门而出?
李信再次轻轻拥住她,温柔地抚着她的背,叹息道:“是我不好,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我是一吐为快了,也不想想你这小心脏,能不能承受得了。”
冬儿倏地睁大了眼睛,怎的连这点心事都瞒不过他?
他对她如此体谅,她触动了,心中酸涩愧疚,咬咬牙,细瘦的胳膊试着环上他的腰:“我,没关系,我们可以继续……”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不,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
他抬起她的下巴,迫她看着自己:“我等你真正接受我的那天。”
那一刻,深深的感动在她心中荡漾开,她不由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依偎在他胸口。
他温暖地笑了。这是他珍藏十年的美酒,当然要待到口味最佳的时候享用,不急这一朝一夕。
“夫人累了吧?我们就寝吧。”
冬儿点点头,迟疑道:“那……我到其他房间去睡。”
“不成,哪有新婚第一夜分房睡的。”
冬儿不安地看了看他。
他无奈地笑道:“我是个男人,但不是禽兽。既然答应不碰你,就定会恪守。”
她被他的比喻逗笑了,低头莞尔,笑声娇俏。
李信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那张婚床走去:“走咯,我们睡觉咯。”
烛火熄灭,昏暗的房间里,他们盖着同一床被子,他拥着她,温馨安宁。
“李信。”她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柔柔地唤道。
“嗯?”
“不是抗拒,而是心里面装了一个人十年,突然要换个人住,给我点时间适应。”
他喉结激烈地耸了耸,心中突地涌进一股热流,他吻着她的额发,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禁又紧了紧:“好。”
大秦赋:启信逢冬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