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之托番外二
清晨是張著墨不多的繪畫,馮紹民與妻子在金陽來臨之前便練武完畢,自由暢行輕裝上陣的二人,包裹斜掛與肩,馬匹悠閒自得。
「快走快走,去晚了可就搶不到好位子了。」
馮紹民二人看著提著袍子小跑的路人,一邊扭頭說著一邊跑著,緊跟著又是三五成群的男子,臉上的笑很有一番味道。
「紹民,他們這是去做什麼?」
馮紹民看著皆是不同年紀的男子一路小跑著,臉上更是期待的神情,說道:
「許是某位老爺家的小姐來此燒香拜佛。」
「紹民怎知?」
「紹民也只是猜測,他們因何而興致勃勃,紹民也不得而知。」
「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馮紹民牽著韁繩的手拍了拍馬背,說道:
「好,紹民陪你去,待紹民將馬匹置好再去。」
馮紹民將馬匹寄放在一客棧處,時不時的又見不少男子陸陸續續地小跑著,馮紹民問道:
「東家,晚生見這的男子都朝著一個方向跑去,不知貴地今日有何熱鬧之事?」
掌櫃的寫著串票回道:
「公子是外地人吧?」
馮紹民回道後,掌櫃的又道:
「今日是我們處州最有錢的葉老爺家的女兒拋繡球,想必公子也瞧見不少男子前去吧?」
「拋繡球?」
「不錯,拋繡球擇婿。」
聞臭問道:
「既然是處州最錢人家的女兒,為何還要拋繡球來擇婿?」
掌櫃的有些嘆氣,回道:
「此事說來話長了,這葉老爺的女兒與一般的女子不同,她識得幾個大字,有些文采在身上,一般的男子都難以入她眼,葉老爺與日升昌錢莊的方老爺交好,方老爺有一子尚未婚配,容貌倒是一派俊秀,只不過其子旁行踽僂,奈何葉老爺毫不在意,只覺是門當戶對有生意上的來往,慾嫁其女入方府,這位小姐雖說不上容貌清麗,卻有卓越的內在氣質,葉小姐一怒之下,便提出拋繡球,命由天定。」
「原來如此,多謝掌櫃的。」
「二位亦是可以去湊湊熱鬧。」
馮紹民二人出來客棧,聞臭說道:
「紹民,即使方老爺家家財萬貫,這葉小姐亦是寧死不從,倒是有些骨氣。」
馮紹民回道:
「雖有骨氣仍逃脫不了屬於她的人子責任。」
「紹民,我們也去瞧瞧,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事發生。」
馮紹民牽著聞臭的手說道:
「去可以,只是不要…」
「不要離開紹民的視線。」
聞臭緊牽著馮紹民的手說著,曾經所經歷過的事,聞臭亦不想再離開馮紹民半步。
「快快快,我們得快點,一會就要開始了。」
又是陸陸續續的男子從二人身邊路過,馮紹民的手臂挽過聞臭的腰間,說道:
「聞臭,讓他們先走。」
「嗯。」
馮紹民二人看著小跑而過的人群,忽地聽見陣陣哀嚎,馮紹民望去,不禁嘴角上揚,對聞臭說道:
「聞臭,你看那兒。」
聞臭隨著馮紹民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男子抱著腦袋,狼狽的樣子還不忘往人群中跑去,男子腳下不慎,跌倒在馮紹民二人面前,只聽一位彪悍圓潤的婦人扯著男子的耳朵說道:
「你跑啊,我讓你跑,家裡放著個大美人不看,非要跑去看那個女人,干瘪的身軀有什麼好的,不怕硌得慌。」
男子被彪悍的女子一把拎了起來,只見男子搖晃著腦袋,女子又說道:
「就你這樣還去搶繡球,還不快給我滾回去。」
男子面部扭曲地直哎唷,只見二人一瘦一胖,一高一矮地離去,馮紹民二人只聽中氣十足的女子說道:
「你們男人就是吃裡扒外,吃著碗裡 看著鍋裡,回去有你好看。」
「不敢了,娘子,我再也不敢了…」
馮紹民二人面面相覷,馮紹民說道:
「看來,家不僅是有賢妻,還是個捍衛妻。」
聞臭見馮紹民輕吐著氣,說道:
「馮紹民,你娶的妻子,如何?」
「自然是國色天香美艷絕倫。」
「哼,你們男子都一個德行。」
馮紹民啞口無言,自己怎又和男子一個德行,冤屈道:
「紹民可是有天大的冤屈啊。」
「花言巧語哄騙女孩,一旦擁有了就想著拈花惹草。」
「紹民抗議。」
「你的抗議無效。」
說罷聞臭牽著馮紹民的手便跑去,又道:
「今日本大俠心情好,帶你去見見花花草草。」
「花花草草再美艷也不及家中的那朵豔麗。」
「油嘴滑舌。」
二人來到拋繡球處,只見一高高的台子上站著一位身著上好綢緞的老爺,身後一位一襲淺紫色服飾的女子,臉無表情地站在那。
「紹民,那女子如何?」
馮紹民看了看聞臭,說道:
「我不知道。」
「她不是站在那嗎?怎麼會不知道?」
馮紹民的雙眸深情地看著聞臭,說道:
「紹民從不會關心別的女子如何,因為她們對紹民來講都不重要。」
聞臭抿嘴淺笑,馮紹民亦是淡淡地一笑,二人的手時刻都緊牽著。
「今日小女舉行拋繡球擇佳婿,不論對方出身如何,只要是未婚男子,皆可參與這樁喜事,姻緣天定,勝出者便是我葉家的女婿。」
底下男子皆蠢蠢欲動,嘈雜的聲音排山倒海而來,葉老爺望了望底下的男子,瞥見馮紹民二人時,雙眼不禁睜大了些,又繼續環視著,只見方老爺早前安排的一行人已在人群中,對其女說道:
「芮兒,開始吧。」
葉芮拿起繡球看了看,嗤笑一聲,隨後向前一步,不假思索地便將繡球扔了下去,馮紹民二人見爭先恐後的人群與渴望的神情,舉起的手如雨後春筍冒出,馮紹民環住天香的腰際離開是非之地,只見湧動的人群爭搶著繡球。葉老爺胸有成竹地看著底下的人,只見一身黑色服飾的人從天而降,一腳將繡球不偏不倚地踢進馮紹民的懷中,眾人皆是目瞪口呆,就連黑色服飾的人亦是詫異萬分。
「紹民,看來你是這個天選之子啊。」
「聞臭,別再打趣紹民了,得想個辦法脫身才是。」
聞臭看著繡球大聲地說道:
「恭喜老爺恭喜小姐,佳婿已定,不知可否討杯喜酒喝?」
葉老爺與僕人來到馮紹民這,看著相貌不凡的馮紹民,竟忘了內定佳婿的事,聞臭說道:
「怎麼樣,這個女婿,如何?」
葉老爺說道:
「體貌閒麗、豐神俊朗,好,好,好啊。」
聞臭的心裡甜如蜜,此時黑衣人來到此,看著俊秀的馮紹民許久,神情嚴肅落寞,只道:
「好好待她。」
黑衣人雖男子服飾,女子的細膩與銀鈴般的聲音卻與這身格格不入,馮紹民慾開口說話,聞臭說道:
「紹民,你可別接了繡球又不要人家。」
「我…」
黑衣女子說道:
「公子是覺得葉芮她配不上你?」
聞臭說道:
「配得上配得上。」
方老爺怒氣沖沖趕來質問道:
「這事,你自己說說該怎麼辦?我不要聽理由,明日給我答覆。」
葉老爺雖十分中意馮紹民,方老爺那邊卻更是令他頭疼,方老爺負氣離去便也搖搖頭離去,聞臭墊起腳尖在馮紹民耳邊說了幾句,馮紹民對黑衣女子說道:
「若信得過在下,戌時,鏡月集客棧見。」
說罷,馮紹民與聞臭來到人群之中,眾人見手捧繡球的馮紹民氣質非凡,幾位男子邊走邊說道:
「你看看你,就你這樣還來搶繡球。」
「你才是,你看看你,歪瓜裂棗的。」
葉芮不知場下情況,自拋下繡球之後便緊閉著雙眼,臉上毫無波瀾,一女僕說道:
「小姐,老天爺是眷顧小姐的,那位公子看著很是溫文儒雅,相貌堂堂,與小姐真是太般配了。」
葉芮的心間早已住了一個人,冷冷地說道:
「隨便。」
「小姐,這位公子您肯定會滿意的。」
葉芮又說道:
「天下的公子若要論個高低,只有那位長公主的駙馬,他才是當之無愧的相貌堂堂。」
「小姐您見過那位長駙馬?」
「不曾見過,聽說過。不過,他再出眾再有才情,他始終是位男子,而且他與長公主恩愛不疑,這是天下人的典範。」
女僕亦是聽說過長駙馬的風姿才華,葉芮隱隱約約地聽到底下人讚美著,不經意地看去,只見鶴立雞群的馮紹民恰到好處的俊美映入眼簾,對女僕說道:
「我想,那位長駙馬不及此人。」
女僕回道:
「所以說小姐是被老天爺眷顧的。」
聞臭見女子看向馮紹民,說道:
「葉小姐,還不快請你未來的夫君。」
葉芮說道:
「父親自會安排,還望公子稍等片刻。」
葉老爺差人請馮紹民二人入葉府,葉芮這才更加地看清馮紹民,齒白唇紅,文風靄靄,一股自信的模樣,葉老爺說道:
「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稱呼?」
馮紹民二人相視一笑,說道:
「馮聞。」
聞臭說道:
「聞紹。」
葉老爺一臉茫然又笑道:
「馮公子、聞公子。」
聞臭說道:
「葉老爺就趕緊去準備婚事吧,這上門的女婿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葉老爺看向葉芮,想到答應方老爺的事,搖搖頭嘆息著便離去,只對管家說道:
「明日準備好一千兩,我與方老爺賠罪去。」
馮紹民二人面面相覷,葉芮遣散僕人,說道:
「這位公子,若能答應我一件事,你們想要多少銀兩只管開口。」
聞臭說道:
「這世上竟然還有比我更豪氣的人。」
葉芮坦承一針見血地說道:
「若我沒猜錯,你二人是夫妻。」
「葉小姐如何知曉?」
葉芮回聞臭道:
「你雖一身男子裝束,言行舉止則都透露著不凡,是個大家閨秀,而且你膚白貌美,這位公子又時刻地關心著你,只有深愛的兩人才會被放在心上。」
聞臭說道:
「好吧,算你對。」
「公子,不論你想要多少銀兩,我都可以給妳。」
馮紹民想起那位黑色服飾的女子,對聞臭說道:
「我們先去辦件事再回來。」
「嗯,我都聽你的。」
馮紹民對葉芮說道:
「既然姑娘如此坦承,在下也不敢有所隱瞞,我二人是聽一掌櫃的說起姑娘今日之事,深知與不喜歡的人過一生,是件殘酷的事。在下亦是誤打誤撞接了繡球,得知小姐的難處便來此,待我等辦完一件事後,再來與姑娘詳談。」
「既如此,公子請便。」
馮紹民二人離去,待到戌時會見黑衣女子,只見黑衣女子滿臉的憂傷,馮紹民說道:
「你鍾情葉姑娘,對嗎?」
黑衣女子的心思被馮紹民看透,說道:
「我叫林之惠,如何稱呼二位?」
二人用著馮聞的名字,林之惠說道:
「我是鍾情於葉芮,只可惜我不能守在她身邊,她被迫嫁予身殘勢力的人家,我只能從中破壞,幸而是公子接到繡球,倒也不委屈葉芮。」
聞臭說道:
「如果你真心愛她,我們可以幫你,讓你們在一起,只是…」
「只是什麼?」
聞臭說道:
「只是需要你們付出代價。」
「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
馮紹民說道:
「葉小姐需背上不肖之名,你也願意?」
「我…我不能決定葉芮的選擇,我尊重她,她若誓死追隨我,我便不負她。」
「我會將你的話轉達給葉小姐。」
林之惠起身道謝,馮紹民二人馬不停蹄地回到葉府,葉芮不知如何感謝二人,說道:
「公子也都看到了,父親是不會讓我與別人在一起,何況是之惠她,因此,我也看開,無所謂嫁給誰,今生已是無緣,只盼來世能夠與她聽。」
馮紹民說道:
「葉小姐,生命可貴,逃避亦是折磨,你與林姑娘,是最痛苦的,死不可怕,難的是活生生的人。」
「可我別無選擇,父親與方家多年的來往,我不能忤逆父親、但我也不願嫁給他…」
葉芮哭泣著,難以言喻的痛在她心間盤旋,馮紹民說道:
「在下有一個緩兵之計,不知姑娘願意嘗試與否?」
「公子,請說。」
馮紹民說道:
「在下之意是讓姑娘你假死,然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假死?」
「對,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聞臭說道:
「假死後,既不用再嫁他人,又能與林姑娘相守,我覺得可行。」
葉芮說道:
「即使叫我真死,我亦不懼怕。」
馮紹民說道:
「姑娘放心,在下定會保證你的安全。」
「父親寧願讓我嫁給那人,死了也罷。」
聞臭說道:
「可不要說喪氣的話,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既不能盡孝又不能與她相守,總歸不划算。現在我們能幫你,豈不是更好,活著總會有希望。」
葉芮也無計可施,只盼能柳暗花明。
「聞臭,靜姝當年所教,沒想到竟然又派上用場了。」
馮紹民為葉芮施著針後,只見葉芮漸漸地睡去。女僕前來伺候,只見躺在榻上葉芮一動不動,驚恐萬分,哭著跑去找葉老爺,葉老爺聽話昏厥倒地,待葉老爺再次醒來痛哭不已,消息很快傳到方家,方老爺暗自慶幸,白白得了一千兩。
「葉芮死了?她怎麼忽然就死了?」
林之惠頓感撕心裂肺,聞臭扶著無法站立的她,說道:
「你放心,再過幾日,你們便可在一起。」
「此話怎講?」
聞臭將事情的經過告知林之惠,林之惠不可置信地看著聞臭,問道:
「你確定葉芮沒事?」
「嗯,不過需要你再耐心等幾日。」
「多久我都願意等。」
聞臭交代些事宜便匆匆離去,回到葉府,上下一片悲傷之情,葉老爺對馮紹民說道:
「小女就這麽丟下我,你們這場婚事便也作罷,我會給一筆銀子作為補償,還望公子諒解。」
「葉老爺,葉小姐的事在下亦是深感痛心,還望老爺節哀順變。」
「早知她會尋短見,我就不逼她了…」
葉老爺看著像是睡著的葉芮,難過、不捨、後悔著。
日夜交替得很快,馮紹民將守靈的僕人點了睡穴,刻不容緩地為葉芮頭頂上的銀針取出,不一會葉芮漸漸蘇醒,睜開眼便見林之惠,二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馮紹民說道:
「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先離開這再作打算。」
林之惠橫抱起葉芮便往門外走去,對馮紹民二人說道:
「此等恩情,林之惠銘記在心。」
聞臭說道:
「我們祝福你們。」
葉家之女離奇死去,屍體又離奇失蹤,方老爺直道是祖宗保佑沒攤上這等離奇之事。葉老爺更是追悔莫及,連入土為安都不能,此時一僕人來報,說道:
「老爺,有一陌生男子說這份書信一定要老爺親啟。」
「還有什麼事值得我去分心。」
「老爺,那人只道這很重要,老爺務必保重身體,他日好相見。」
葉老爺這才打開信件,只見他瞠目結舌地看書書信,悲喜交加,抹著眼淚說道:
「爹等你回來,爹等你回來。」
馮紹民二人重新出發,聞臭問道:
「紹民,你說她們二人什麼會回去?」
馮紹民牽著韁繩,一手環住天香的腰際,回道:
「紹民亦不知,不過,相信很快便會再見。」
「紹民說很快那一定會很快。」
二人經歷過無數個夕陽,深深愛著的人,一直在身邊。
半年後,葉芮與林之惠回到葉府…葉老爺只道活著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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