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之托·番外三
帝京人流如織,春風拂面沁人心脾,定影看著馮紹民捎來的書信笑得合不攏嘴,靜姝見她笑得開懷,上前說道:
「都這麼多年了,和雲染妹妹還這麼如膠似漆、書信傳情的。」
定影將書信緊貼胸懷,裝模作樣地說道:
「姐,想知道內容否?」
靜姝上下打量著定影,說道:
「那些令人發燙的話還是比較適合關起門來說,姐姐可不想聽。」
「當真不聽?」
「千真萬確。」
定影的左手輕輕地甩書信,嗓門提了提,說道:
「唉,看來公主妹妹與馮紹民在……」
「拿過來。」
定影只覺一陣疾風呼嘯而過,手裡的書信就不翼而飛,只聽靜姝比定影還要笑得開懷,說道:
「真的,她們終於要回來了。」
定影側著頭看著靜姝,說道:
「姐,你這是在和哪位傳情呢?」
靜姝來回地看著書信,回道:
「和誰都可以,就是不和你定影傳情。」
定影一手摟過靜姝,說道:
「恐怕由不得你。」
「快放了我。」
「不放。」
「放不放?」
雲染正來到,見她們姐妹二人玩鬧著,索性在一旁觀看著,定影說道:
「要放也行,給我一個理由。」
「雲…」
靜姝只一個雲字,定影便左右尋找著,驚喜地看見雲染在門口,跑上前說道:
「染兒,來了怎麼也不說一聲?」
「提前說了就沒好戲可看了。」
靜姝邊看著書信邊說道:
「就是。」
定影又道:
「染兒,你猜,姐姐她在看什麼?」
雲染只見靜姝洋溢著笑容,說道:
「難不成是情書?」
靜姝笑眯眯地看著雲染,回道:
「勝似情書。」
雲染問定影道:
「姐姐這般甜蜜地笑,我倒是頭一次見。」
「別說你頭一次見,我這二十幾年來亦是破天荒頭一次見。」
雲染問道:
「有什麼喜事?也想知道。」
定影牽著雲染坐下,倒了杯茶水給雲染,說道:
「是公主妹妹她們二人的書信,信上說中秋前便回京。」
「當真?」
「千真萬確。」
靜姝將書信遞給雲染,上下掃視的雲染亦如靜姝那般模樣,定影說道:
「看來,公主妹妹與馮紹民的魅力不減當年。」
靜姝二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更勝當年。」
「那我呢?」
二人相視一笑,說道:
「不知道。」
說罷靜姝便離去,定影問雲染道:
「我呢我呢?」
雲染墊起腳尖在她耳邊輕輕地說著便追隨靜姝而去。
「姐,等等我。」
雲染的話語,只見定影難以抑制的笑容逐漸開來。
「啊,人間值得啊!」
所有的悲歡都會離去,眼下的美麗更值得關注,馮紹民二人路過飄梅鎮,二人只一個眼神便能會意彼此。
「聞臭,我們買些酒水再去遠盟那。」
「嗯。」
生命就是滾滾凡塵,人世間的一切都是希求,馮紹民二人來到遠盟的長眠之處,只見周邊整潔而莊嚴,墓碑也被擦拭得光潔如新,聞臭說道:
「想必定影她們才來過。」
「嗯。」
逝去的生命,有人在繼續努力幸福地走下去,馮紹民二人祭拜過後便朝著帝京而去,最美的,不僅是曾經,現在更是如此。
「紹民,這裡永遠都讓人感到生機勃勃。」
「嗯,因此,最美的便是故鄉的雲了。」
二人遊山玩水在中秋佳節前回到帝京,無名繡坊仍然綻放光芒,二人還未進門便見靜姝在飛針走線,聞臭的指尖放在唇邊,馮紹民微挑著眉跟隨聞臭身後,只聽聞臭扯了扯嗓子說道:
「請問,是無名繡坊的東家嗎?」
沉浸在喜悅當中的靜姝放下針線回道:
「我就是,請問……」
待靜姝回過身子時,馮紹民二人竊笑地站在那一動不動。
「你們倆,好啊,跟定影一樣來拿姐姐開心了。」
「靜姝,我好想你。」
聞臭如以前那樣,蹦蹦跳跳地走到靜姝身邊,緊握的手不肯放開,靜姝姝道:
「哪裡想我了?這麽久不回來看我,有枕邊人哪裡還想起我。」
聞臭看向馮紹民,只見馮紹民遞給聞臭一髮釵,聞臭為靜姝插著髮釵說道:
「哪哪都想,可想可想了。」
靜姝摸了摸髮釵,說道:
「看在這髮釵的份上,姑且信你。」
靜姝又見這二人,仍是百感交集,說道:
「你們快坐下,一會回家去,你們書信只說中秋前回,但不知具體哪天,姐姐可是左盼右盼的,今日見到你們,著實意外和欣喜。」
「靜姝,這兩年,你們都還好嗎?」
「嗯,都好,定影她們,還有白華,都好。」
聞臭想起當年的白華,說道:
「小白華,我倒挺想她。」
「現在可不是小白華了喔。」
「姓馮的,我說是就是,不允許反駁。」
「……」
靜姝說道:
「聞臭的蠻不講理不減當年啊。」
馮紹民說道:
「更勝當年。」
聞臭喝著茶水,說道:
「你們說什麼我都不會反駁的。」
馮紹民二人面面相覷,同時問道:
「為什麼?」
「因為,這是事實,哈哈。」
二人又是一陣相視,聞臭說道:
「靜姝,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今日早些關門,我們去雲染那裡。」
靜姝說道:
「嗯,不過再等等,估計一盞茶的時辰便好。」
馮紹民問道:
「有什麼活要幹,讓我來幫你吧?」
「馮公子,沒有什麼活要幹,因為他通常都這個時辰會來。」
聞臭好奇地問道:
「是誰?」
「一個姐姐也拿他沒辦法的人。」
「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靜姝拿不下的人,何許人也?比姓馮的還要厲害?」
靜姝笑道:
「那也不是。」
聞臭索性地拿起針線,這一次竟不覺得手生,說道:
「靜姝,你說這還真奇怪,記得與紹民分別的第一年,我再次拿起針線時,都感覺不會繡它了,這次,卻不覺得手生,好像昨日才繡過似的。」
「心境不同,面對同一件事的感覺也會不同。」
時間來回穿梭,三人說說笑笑的,只見一中年男子手裡攥著一糖葫蘆來道繡坊門口,小心翼翼不敢踏進,靜姝見他來此,說道:
「你進來吧,她不在這。」
奧添這才松了口氣,說道:
「送給你。」
聞臭詫異地看著靜姝,說道:
「他還是每日都送你糖葫蘆?」
靜姝無奈地說道:
「太難纏了,我又不忍傷他。」
聞臭見奧添緊張的表情,說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
奧添微皺著眉,搖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但很眼熟。」
「那他呢?」
奧添看向馮紹民,清澈的雙眸仔仔細細地看了看,說道:
「我知道。」
三人一驚,奧添又道:
「我在酒樓幹活的時候,時常有人說曾經有一位萬眾矚目的駙馬,還有畫像,我看了看,那畫像和他一樣,所以我認識他。」
聞臭說道:
「酒樓,有時常提起姓馮的?」
奧添驚喜地說道:
「對,我想起來了,叫馮紹民。」
奧添再次看向馮紹民,笑道:
「他們沒有騙人,馮紹民倜儻出塵眉清目秀的,我也這麽認為。」
靜姝說道:
「我看你快點回去幹活吧,小心她這會回來。」
奧添頓時一個激靈,說道:
「我這就走,再見。」
離去的奧添,不忘向馮紹民二人揮著手,二人抿著嘴,人生無常,曾經的仇恨雖不曾忘,卻也不值得再去斤斤計較。
三人走在路上,聞臭問道:
「靜姝,你說的她,又是誰?奧添為什麼會怕她?」
靜姝說道:
「是定影。」
馮紹民說道:
「紹民猜也是定影。」
聞臭又問道:
「定影,為什麼怕她?」
「因為他每日送糖葫蘆,見他現在像個小孩一樣,又想起曾經的種種惡行,因此,定影見他一次就嚇他一次,這才有了剛才不敢進繡坊的事。」
聞臭二人忍俊不禁,說道:
「還真就定影能有法子治他了。」
三人有說有笑地來到藥舖,只聽雲染說道:
「夠了夠了,拿太多了。」
「啊,太多了,好辦。」
定影又將拿多的藥材放回去,馮紹民說道:
「甘草雖好,亦不可多放。」
雲染二人聽見這久違的聲音呆呆的,聞臭說道:
「怎麼,見了本大俠,還不快來迎接?」
定影出了櫃檯,用僅有的左手牽起袍子,微蹲著身子行禮道:
「小女子見過英俊瀟灑、不可一世的聞大俠。」
聞臭雙手緊抱著雙臂,說道:
「比在生歲山時還感覺冷,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
聞臭說道:
「難怪奧添他見了你就怕。」
定影說道:
「對啊,我忘記今天要去堵他了。」
靜姝說道:
「你就認真地抓你的藥吧,一抓一大把,做無用功。」
雲染歡喜地說道:
「見到你們太好了,明日中秋,我來做好吃的。」
老大夫見了這幾人,成雙成對的,花白的鬍鬚都好似在笑。
中秋的月光如詩如畫,桂花的芬芳彌散淡淡的詩意,幾人考慮到老大夫便在藥舖過中秋,老大夫只淺飲了幾杯便將主場留給這些難得一聚的年輕人。
「中秋之夜,圓潤如玉,照亮每一個角落時又溫暖人心,曾經,佳節來臨之際便倍感思鄉,如今,不論身處何方,紹民都覺得是家鄉,這杯酒,敬你們。」
幾人各自飲著杯中酒,白華說道:
「聞臭姐姐,這兩年我可想你了,天天盼著你回來。」
「小白華,你大姐說你現在在教一群生活上拮据的孩子們知識,可真是了不起。」
白華說道:
「白華之所以做這件事,是因為公主姐姐與大哥哥的仗義之舉影響著我,大姐亦是支持。」
「白華,還有二姐,二姐也是雙手雙腳地支持你。」
定影舉起僅有的左手,見只孤立無援的左手舉著,順勢牽起雲染的手,再道:
「大力支持。」
聞臭看著她另一袖口空蕩蕩的,觸景生情,那時,他的父皇還在,馮紹民緊握著她的手,靜姝見她有些傷感,說道:
「今日中秋,玩個什麼遊戲呢?」
聞臭頓時來了興致,說道:
「玩什麼都可以,本大俠奉陪到底。」
定影說道:
「是有馮紹民這個幫手才這麽有底氣吧?」
「定影,可不要小瞧我,雖說沒有八斗之才,卻也說得過去,你就放馬過來。」
定影說道:
「那,我便放駙馬過去。」
聞臭拿起筷子便要敲打,嚇得定影躲進雲染的懷裡,聞臭說道:
「今日過節,我便不與你有過節。」
定影說道:
「姐,你看我公主妹妹,果真是受馮紹民的影響,說起話來是沒法駁她。」
白華說道:
「聞臭姐姐,不如我們玩飛花令?」
「好啊,我贊同。」
幾人皆贊同,白華說道:
「我們組三隊,聞臭姐姐與大哥哥、我與大姐、雲染姐姐與二姐,如何?」
「今日小白華說了算。」
白華說道:
「既是中秋佳節,自然是與中秋明月有關,一彈指內接不上,可是要被罰喝酒哦。」
聞臭看向馮紹民,自信滿滿地說道:
「別說一彈指,一剎那都不成問題。」
馮紹民說道:
「聞臭,若一剎那接不上,紹民豈不是要喝酒?」
「我相信紹民,只管上,輸了算我的。」
定影說道:
「染兒,我們可要加油讓馮紹民多喝點才是。」
「嗯,我們齊心協力,定要讓他們倆多喝兩杯。」
靜姝亦說道:
「今日姐姐可不站在馮公子這邊,全力以赴。」
白華說道:
「誰先開始?」
馮紹民道:
「誰先誰後都一樣,紹民都可以。」
幾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好,那便從你們二人開始。」
馮紹民望了望高掛的圓月,說道:
「海上生明月 天涯共此時。」
定影立即接道:
「露從今夜白 月是故鄉明。」
白華接道:
「明月松間照 清泉石上流。」
「月上柳梢頭 人約黃昏後。」
「秦時明月漢時關 萬里長征人未還。」
十圈下來,定影這沒能在限定的時辰內接上,說道:
「一個是摘魁的狀元,一個是暢遊書海的學者,我能接十圈,亦是輸得光彩。」
幾人又繼續著,硬是沒能讓馮紹民喝上酒,雲染說道:
「沒想到影兒亦是飽讀詩書。」
「染兒,我們一起生活這麼多年,不會才知道吧?」
聞臭說道:
「誰讓你平日愛貧嘴。」
定影說道:
「是金子總有發光的時候,擋是擋不住的。」
靜姝望著這輪圓月,說道:
「人有悲歡離合 月有陰晴圓缺,再苦再難的時光,總歸會有到頭的時候。」
靜姝舉起酒杯,說道:
「這杯酒,為聞臭你們感到開心,敬你們。」
三人飲下這杯苦盡甘來的酒,靜姝又舉起酒杯對定影二人說道:
「妹妹,這杯,姐姐敬你,謝謝你陪著定影。」
雲染看著定影,說道:
「姐,妹妹亦是謝謝姐姐為我們打點一切。」
靜姝連續地喝著,只見她又倒了一杯,起身走了幾步,望著天空笑了笑,杯中酒輕灑在地上,說道:
「謝謝你,遠盟。」
回座的靜姝又飲盡一杯,白華說道:
「大姐,吃些菜。」
「嗯,白華,姐姐高興。」
靜姝看著一張張從稚嫩到成熟的幾人,牽掛的人都過得幸福,馮紹民對定影說道:
「定影,我與聞臭回來時去了飄梅鎮,發現遠盟那有被整理過的痕跡,想必是你們才去了那。」
「嗯,我們才回來兩天,你們便也回來了。」
靜姝一連又喝了幾杯,馮紹民見她臉上泛紅,說道:
「靜姝今日喝了不少,一會便要你們好好照顧她了。
相聚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酒亦是喝得盡興,定影擔心靜姝喝了酒的身子著涼,便攙扶著靜姝,只聽靜姝說道:
「定影,姐沒事,只不過有些頭暈。」
定影說道:
「馮紹民,你們且喝著,我一會便來。」
定影將靜姝扶進客房,這二十幾年來,第一次見靜姝紅彤彤的臉頰,有醉人的詩意。
「姐,姐……」
靜姝在躺下的那一刻便覺無法站立,亦不知自己到底喝了多少杯。
「姐,影兒真的希望有個人能時刻地照顧你,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將我與白華照顧得很好,可是,誰又能夠這樣來照顧你呢?」
靜姝的腦袋很是清醒,說道:
「姐姐自己會照顧…自己,只要你們平安順遂,姐姐…便會感到幸福。」
定影側身地坐在榻前,伸手輕拂著她精緻的臉龐,靜姝握緊定影的手,一路風雨過來,她竟怕這是一場夢,緊緊地握著定影的手不放。
「聞臭姐姐,原來你們在外面遇到這麽多有意思的事,將來我也要向聞臭姐姐那樣,浪跡天涯,行俠仗義。」
幾人仍是繼續喝著,聞臭說道:
「紹民,定影這麽久還不回來?」
雲染說道:
「我去看看。」
「我也去。」
「聞臭姐姐,等等我。」
馮紹民見她們都離去,便也跟了上去。」
房內的定影,手一直被酒醉的靜姝握著,定影恨自己騰出不手來安撫著靜姝,只能心疼地看著還未完全熟睡的靜姝。
「姐,定影哪兒都不去,我陪著你。從前都是你保護我與白華,後來有遠盟,再後來是染兒,你事無巨細地照顧著我們。現在,我們都很好,馮紹民他們亦如此,我們一起來照顧你、保護你。」
聞臭幾人見靜姝直握著定影的手不放,雲染上前蹲下身子,將靜姝額間的髮絲輕輕地撫至耳邊,對靜姝說道:
「姐,好好休息。」
馮紹民二人亦是第一次見靜姝這般模樣,覺得靜姝很是孤獨,榻上的人在定影的安撫下漸漸地睡去,只是好看的眉頭偶爾微微皺著又舒展開來。
馮紹民二人離了藥舖,緊牽的手不曾鬆開,月光傾瀉而下,照耀著二人,聞臭問道:
「紹民,今日的靜姝,是香兒不曾見過的,香兒有些難過。」
「紹民想,靜姝是覺得現在的一切都太珍貴,珍貴到讓她都覺得這一切像是個夢,醒來便消失的夢,靜姝的一顆心,都撲在了他人身上,從不在她自己身上。」
二人手牽著手,背影惹人醉,這一切,都有靜姝的祝願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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