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中的泉水已过河溪已是八个春秋,转眼间快寒冬将至。语风斋内又是一派凄凉,隐约间破败的小阁中有一个瘦小的身影……
她穿的衣服还不怎么合身,宽大的布袍将她包的严严实实的,可冷风依旧刺骨,冻的林知绻缩成了一团。
不知何时飘了雪,剩下木框的窗子下蹲着的小孩不知道移开,只是伸出带着污浊的手想要接触纯洁。
然而雪化在了手心,林知愣愣的歪着脑袋,不明所以。许久,她无神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落寞,怏怏的垂下了手。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第八年的中元节。
京城的人放着烟花,在墨色的夜显的格外璀璨美好。林知裹着单薄的衣服,坐在池水边仰头。当初鸾妃与下人们的衣物因嫌晦气无人带走,长出一节的布料拖在了冰冷的水中,打湿了许多。
雪下的很大,几乎盖尽了院中的一切。可女孩依旧没反应,固执的看着夜空,眼中满是烟火。高兴的例嘴笑了。
但这一切,都不是为她准备的。林帝下令的满城烟花,伏在母亲怀中锦锻绸锣的女孩都只是林溶月。
而不是她林知。
她并不知晓眀日便是她八岁的生辰了,或者说,林帝没记住林知的生辰。其余的人,都死了。
枯树之下,女孩裹着布衣沉沉睡去,任由冬雪落在身上。她看不大清长相的脸上,是每一年中最开心满足的笑容……
"醒醒,不会是死了吧?”清脆的童声让语风斋中多了几分生气,墨邶没敢碰林知,蹲下身看着被衣服裹的死死的女孩。
许是被打扰到了,林知动了动身子,半睁开了双眸,疲惫的打着哈欠看了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东西,正探头探脑的看着自己。几乎是下意识的呆滞,她轻轻蹭着雪地退了一些。
"你没死啊?我还以为你冻死了呢。”墨邶好奇的打量着离他不远的女孩,像是在看很新奇的宝物。
她的眼睛很漂亮,含着如冰雪一般的惊惶与疏离,如盛满了所有的繁华。哪怕那张小脸早已脏的看不清了面容,可那双眸,却是世间绝物。
雪又下起来了,身披狼袍的墨邶倒是没感觉冷,而缩在树下的微微女孩打了个冷颤,裹成了一团。
"你看上去穿的好薄哦,想必是冷了吧。"男孩说罢便脱了身上的披风想往她身上盖。林知又想躲开,却靠在了树上,退无可退。
她并不懂好坏,直到墨邶的手快要碰上她时,才猛然一紧,嗷呜一口咬在了男孩的手臂上。
男孩紧皱着眉头,吃痛甩开她,狠狠的瞪向林知。她害怕的缩缩脖子,脸蛋嗑到了一旁的山石上,瞬间泪眼婆娑。
墨邶无措的看着她安静的落眼泪,一时手中的袍子披也不是,不披也不是。
林知哭的微微发抖,抱着膝盖的小手扣的有些许发酸。忽觉一阵温热的浪潮从身边涌起,毛茸茸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舒服。
女孩哽咽着抬头看她,尽是茫然。
"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瞪你的。"墨邶看着她,心虚而温柔。而林知却只是探着头,没应他。
男孩以为她还在不高兴,便从身上掏出了一盒甜饼,打开取了一块伸过去。"听父皇说这是林国京都最有名的糕点铺做成的,你饿了没有?给你吃。"
甜腻腻的香气让林知吸了吸鼻子,不觉的咬了一囗。红豆味的甘糯是小孩从未尝过的好吃。陌生而新鲜。
但其实,她是感觉不到饥渴的。
在语风斋这座荒院,连只老鼠都不愿意来。若是当真需要进食,林知在孩提之时便已经死了。
甜饼吃完了,女孩遗犹未尽的看向墨邶,平静而又乖巧。
见林知没了刚才那般防备,墨邶便小心的将盒子放在了她面前,一只黑黑的小手映入眼帘。
"你等一下!"男孩的一声大吼让林知愣了半瞬,呆呆的看向他。
"脏"墨邶小声嘟嚷着,将她的手拿过来,一点一点的擦净,紧而又是脸,冻僵的耳朵……
林知专心的咬着饼,没有抵触。
这是一张墨邶从未见过的绝颜,她很白,是自小便不见光的素白,白的不真实,甚至有些透明。小小的脸上如眼睛一样的精致漂亮,被擦干净的两颊染上了几许寒冻的绯红。
却没有丝毫八岁女孩该有的生机,似生来便带着阴霾,满是生人勿近的邪气。若非是眼中带着些许稚气,小小一只被那宽大的衣服裹住。反而更像是妖孽。
男孩呆呆的瞧着她看了许久,话都结巴了:"我,我叫墨邶,你呢?”林知又是茫然的看他,人蓄无害且呆板。
"你叫什么?"墨邶又认真的问着她,并用枯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墨邶。
"林,知……"女孩缓了许久才艰难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十分生硬。
没人教过她如何走路、说话、做事。她自出生以来便是一个人,从未再见过任何活物了。
"林知……"男孩默默念着她的名字,他是第一个知道林知名字的人。
眼近正午,墨邶慌忙的往外走。又回来很认真又高兴的对她说:"林知,我,叫墨邶!下次我还来找你玩儿啊。”
"墨,邶……"枯树之下,女孩轻囗生硬的重复了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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