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疯子的乐园

　苏皓空猛地回头，看清来人：“……小昭？”

　　小昭看着有些疲惫，她指着一个方向道：“你不想死的话，一直往那边走，直到看见一个白墙的院子。记住，谁叫你都不要回头，就当没听见，就算是你妹妹也不要搭理。”

　　她说完，脸上又憔悴了几分，容颜逐渐老去。

　　苏皓空瞪大了眼睛，失声道：“小昭……”

　　“快走……”小昭脸上扯出了一抹微笑，“这么久了，我们终于解脱了……”

　　苏皓空眼睁睁看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一瞬间成为一具干尸。

　　森林里似乎传来了敲钟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是在敲响死亡的丧钟，哀悼逝去的魂灵。

　　苏皓空脱下外套，盖到了小昭身上。

　　他按照小昭生前所指的方向走，越来越背离山脚。

　　“苏皓空！”身后传来娜娜的声音。

　　苏皓空条件反射回头。他猛然想起小昭的话，可是已经迟了。

　　阳人肩上两盏灯，有人喊你莫回头，回头瞬间阳灯灭，阴魂便会找上你。

　　迷雾中走出一个女人，歪着脑袋走路，姿势怪异，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等她走近，苏皓空才看见她的手和脚接反复了，原本应该是手的地方长了脚，她此时是用双手撑着走路！

　　那张脸和娜娜的一模一样。

　　苏皓空不寒而栗，他扭头就跑。

　　“哈哈……你跑不掉的……”

　　苏皓空不敢回头。

　　“娜娜”走得很快，刺耳的笑声不间断。她很快追上了苏皓空，张开嘴，露出黑色腐烂的牙齿，朝他的头颅狠狠咬去。

　　就在快咬到的一瞬间，苏皓空身上灵光一闪，“娜娜”惨叫了一声，捂着嘴在地上痛苦哀嚎。

　　苏皓空回头看了一眼，停下脚步。他感觉到腰间一阵热热酥酥，他摸出来一个红色的护身符，正是苏陌凉给的那一个。

　　他解开一看，里面除了一道黄符，还有一块小小的石头。

　　他把护身符放回口袋，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去。

　　他好像进入了妖怪的巢穴，耳边呼呼吹过风声，各种诡异的声音此起彼伏，拦路的怪物不计其数，可没有一个敢碰他。

　　眼前的雾越来越少，眼前出现了一座院落，白色的墙壁斑驳，乌黑的外面泛着青色的光泽。

　　身后的迷雾像退潮般退去，院落地处平原，孤零零的出现在森林深处，显得格格不入。

　　苏皓空提高了警惕，他慢慢走近。院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但比青宁村更先进一些，院门墙头挂着一个坏掉的摄像头。

　　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遗留下来的。

　　苏皓空推开铁质的院门，咣当一响手，他才看清里面的模样，不禁有些背后发凉。

　　青石板上一路都是干涸的血迹，几具尸体散落在四处，身上穿着的不是黑色的校服就是白蓝相间的病服。

　　苏皓空鼓起用力踏进了院门。

　　“碰！”

　　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

　　苏皓空心漏跳了一拍，转身去检查铁门。铁门好像被人在外面锁死了，推了半天依旧纹丝不动，根本打不开。

　　苏皓空忽然涌现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设计的？

　　那目的是什么？

　　他和苏陌凉都是普通人，难道是……水清瑶遇到的那个女鬼？

　　他有些恍惚，这两天发生的事好像做梦一样，短短几天，他坚信了十几年的无神论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让他不由怀疑起这个世界。

　　“哥？”一个女声从背后响起。

　　苏皓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看见苏陌凉的瞬间就开始骂骂咧咧：“你这傻丫头乱跑什么？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苏陌凉背着旅行包，脸色憔悴，走到他面前，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对不起，哥。”

　　苏皓空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谁让他是哥哥呢。

　　“哥。”苏陌凉扑到他怀里，小声啜泣，“对不起，我不该连累你……我现在真的好害怕……”

　　“别哭了，你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苏皓空安抚她的背，软声道，“跟哥哥说，哥哥帮你。”

　　苏陌凉摇摇头：“没用了。”

　　“什么意思？”苏皓空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苏陌凉抬起头，脸上还沾着泪痕：“蒙蒙说，我们出不去了。她‘姐姐’要带我们去另一个地方，准确来说是另一个时空。”

　　苏皓空心里波涛汹涌。

　　谁都不说话，只剩下苏陌凉啜泣的声音。

　　苏皓空看了一眼周围，道：“现在你该说对我说实话了吧，你为什么执着来青宁村找水清瑶？”

　　兄妹俩坐在一张长椅上。四周是泥土和青草的沁香，眼前一片萧条，杂草丛生，树木半枯，整个院子没有一丝生气。

　　苏陌凉从旅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苏皓空接过来仔细观看。照片的背景是在一间类似舞蹈练习室的地方，墙壁四周都镶嵌了镜子，一个女孩依靠着镜子，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神情自在，女孩的脚边什么也没有，而偌大的镜子里面，女孩的脚边半蹲着一个长发女人，低着头给女孩系鞋带。

　　“这……”苏皓空看着照片，后背发凉。

　　苏陌凉说：“当时我只是想偷拍蒙蒙跳舞，没想到却意外拍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好像自此之后我都能看见蒙蒙说的女鬼，可是我不敢声张，我假装没看见，发现她对蒙蒙没有什么威胁，我才渐渐放下警惕。除此之外，我还能见到死去的人在街上晃荡，我能看见车祸现场死者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狰狞的灵魂，我还能看见……好多……”

　　苏陌凉此时再也说不下去了。

　　苏皓空只好轻轻抚摸她的背，心中五味杂陈。

　　水清瑶是十几年前搬到她们小区的，那时他们兄妹坐电梯下楼，电梯在十楼停下，走进来一对母女，女孩儿脸圆圆，非常可爱，苏陌凉手贱，捏了小女孩的脸，把小女孩吓哭，她母亲抱起来轻声吼着。苏母知道苏陌凉把人家女孩弄哭，就拽着女儿去登门道歉，女孩儿正好和苏陌凉同龄，一来二去两家就熟稔起来，苏母还认水清瑶做干女儿。

　　水清瑶从小人缘就好，性格却有些内向自卑，什么事都听苏陌凉的。两年前，水清瑶跟父母回老家祭祖，回来后生了场大病，一直说自己有个姐姐。水清瑶父母就她一个女儿，以为女儿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请了道士神婆也没用。最后水清瑶父母选择了相信科学，带水清瑶去看了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她这是得了幻想症，可能是一直想要一个兄弟姐妹，所以就幻想了一个姐姐，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病历，水清瑶其实不算很严重，但还要继续观察。

　　水清瑶父母见那个幻想出来的“姐姐”对她没有什么实质性危害，女儿反而变得自信开朗起来，说是因为“姐姐”一直在身边鼓励。

　　世间如此之大，奇奇怪怪、蒙蔽双眼的事件不在少数，没有人能说出世间存在了什么，不存在着什么，因为没有谁能真正看清世界的本质，你说这世界不存在我，可我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因为我知道，我存在。

　　·

　　北域地处北方，地大物博，有三样闻名大陆：宝器，丹药，美人。

　　宝器，丹药，美人，又以都城圣宫尤为著名。

　　圣宫人杰地灵，各种天才俊杰如云雾，练器师尤为出名。论天下诸多练器师，却没有谁能与圣帝雪璃月齐名。

　　她所练的武器品阶高，乃兵器之上上等，十几年前她所炼制的一把惊鸿剑惊艳大陆，只可惜此剑自从战争后不再出鞘。据说她一生只练过二十二件兵器，其中鞭五件剑五件，个个堪称世间绝品。

　　·

　　“我从一年前就一直在做一个梦，隔几天就会做一次。梦里，我看见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女帝，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一袭黄红色官服，她很漂亮，眼神永远带着忧郁。大雪下，她提着一盏八角宫灯，走进夜幕中，身后跟着一男一女，衣着不像是奴婢。她转身，雪天不知哪来的萤火将她包围，她眼底含着泪。”

　　“一阵冷意袭来，我好像站在了冰天雪地里，我身上穿着和女帝一样的衣服。

我们在雪地站了很久。梦里醒来后，我第一次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怀疑我现在所生活的世界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

　　“从那以后，我经常梦到她。看到她在处理朝政，看到她在朝廷上震慑朝廷，看到她深夜偷偷哭泣。她真的很孤独。我就静静看着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不认为这只是一个梦，什么梦会如此真实。有一次我跟蒙蒙说起这个梦，她问了她的‘姐姐’。她姐姐说，前人因，后人果。”

　　“我感觉知道梦中的女人和我脱不了干系。我能理解蒙蒙，蒙蒙为了一个很多人认为是她虚构出来的人而选择不顾一切。”苏陌凉眼神坚定地说，“而我，也愿意为了一个没有真正谋过面的女子而闯一次，哪怕放弃我的生命！虽然听着不可思议，但我知道，我和蒙蒙没有疯，意识也很清醒，我们没有被洗脑，没有被威胁，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我想找到蒙蒙，找到真相。”

这一生如此短暂，不疯狂一次怎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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