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凄惨又甜蜜,道尽对爱人的相思。
苏陌凉环顾四周,一个藤蔓做成的凉棚下,一个白衣女子坐上秋千上,一双白得反光的小脚随意摇摆,女子很漂亮,只是一双眼睛被一条白绫过遮住。
她是个瞎子。
她似乎听到了脚步声,问:“你们是新来的吗?”
“是。”苏陌凉轻声回答。
“不要害怕,这里没有人会伤害我们的。”女人嘴唇上扬,笑得很甜美,“我把他们都杀光了。”
苏陌凉心里一颤。她的话和刚才的红衣女人很像。
白衣女人一边荡秋千一边说:“你们赶紧走吧,有人在催了。”
“谁?”苏陌凉脱口而出。
白衣女人指了一个方向:“在哪里。”
苏皓空顺着她的手指看,除了一面墙什么都没有。
苏陌凉眼前突然被一阵薄雾蒙住,她心里一颤,试探性问:“蒙蒙吗?蒙蒙是你吗?”
“哦,你们看不见。”白衣女人歪了一下头,竟有些可爱,“我也看不见呢,可是我听得到。我听到了你们的心跳,你的,他的,她的,还有她的,四颗心的心跳。”
“四个……”
苏陌凉和苏皓空对视,背后发凉。
“她”也在?
“有个女孩让我说。”白衣女人细细聆听,“你们手上的两颗星石分别对应两个执念,解了执念,就可以回去了……不过……”
“执念……”苏陌凉喃喃,眼前的薄雾逝去,她看向那面墙,却什么也看不见。
她们走了。
苏皓空从口袋拿出平安符,拿出那颗小小的石头,它和之前看到的石头不太一样,黑色的石头出现星星白点,好像黑夜中的星星。
苏陌凉也从旅行包里拿出星石。他们把两块星石放在一起比较,只有苏皓空手中的那颗出现了点点星点。
看来苏皓空手里的石头对应的是眼前白衣女子的执念。
苏皓空也很快反应过来,皱眉道:“也就是说,你要去找刚才那个红衣女鬼?不行,太危险了……我去!”
“没事的哥。”苏陌凉道,“命运就是如此安排的。”
苏皓空依旧不放心。
白衣女人见他们犹犹豫豫,笑出了声,有几分孩子般的稚嫩:“我也很恐怖的好吗?虽然我眼瞎了,疯人院的那个还打不过我呢。”
“我走了。”苏陌凉说,“别婆婆妈妈的了。”
苏皓空叹了一口气,只好道:“注意安全。”
苏陌凉点点头,走出了医院。
苏皓空坐在花坛旁,问白衣女人:“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不记得了,但他们都是叫我疯子的。”白衣女人笑了,“我记得我的家人他们就是这样叫我的……嗯,有些记不清了……”
“你为什么会被送来疯人院?”苏皓空问。
女人爽朗笑了一下:“你错了哦,这里不是疯人院,这里是戒同所……你知道什么是戒同所吗?”
她悠闲地荡着秋千。
苏皓空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摇摇头,但一想到她看不见,便说:“不知道。”
“我喜欢一个女孩子。”白衣女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她会画画,也会写小说,她很好,我们还互相学习折爱心送给对方呢……”
她说到这里,嘴角泛起一丝甜蜜的微笑。
“但是阿,他们都说我是一个异类,说我是个疯子……”白衣女人语气淡然,白色的白绫却晕染了淡淡的红色,一滴血泪从她的眼角留下,“我被送到了这里,他们让我忘了她,做个正常人……可是我没有疯啊,我只是爱上了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孩,你看我们多有缘分,连性别都是一样的。我被‘医生’们折磨,我被电击,我被凌辱。他们见我还是“执迷不悟”,就把我的眼睛挖了,他们说这样我就永远看不见我爱的人了……”
白衣女人低泣。
苏皓空也受到了共情,安慰道:“别哭了,都过去了……”
“对啊,都过去了。”女人笑了笑,有些狰狞,“所以我自杀了,我诅咒他们不得好死。我要杀他们一千次一万次……他们……”
她喘了喘气,哭得越来越厉害:“他们把她杀了……我……我听到了……听到了……”
深夜我被一阵尖叫声惊醒,我听到了心上人的呼救,我却看不见你在何处受难,我跌跌撞撞试图奔向你,我却撞到了一面墙壁,你的声音就从墙壁里传来,你痛苦哀嚎,叫着我的名字,你宁愿直面血淋淋,也不想忘记我的名字。你的声音越来越虚弱,最后失去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胜利者的笑。
我多么希望你能忘记我的名字。
就是这个世界以痛吻我,可是我从未想过报复这个世界。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她?她是我存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爱了。
苏皓空走过去轻轻抱住她:“没事的……一切都快好起来的……”
“谢谢。”白衣女人说,“我其实没有什么执念……我想见她一面,可惜我看不见了,她的尸体也腐烂了……我不记得她的样子,但是她会弹琵琶,你会弹琵琶吗?
”
你能替她给我弹一曲吗?
人间还是那个人间吗?
现在不是了。
那里是鲸落,是陨落的流星,是逝去的生命,是无尽的爱,是堕落的灵魂,是无法忘记的爱。
我的爱太过于异常,世人无法接受。
可是他们能分得清爱吗?
她单单是逆着光站在那,就成了我整个生命的可遇不可求。
我现在不记得我的名字,也不记得她的名字,但我记得我很爱她。
苏皓空高中的时候学过弹琵琶,他点点头,“会。”
“琵琶在房间的墙上。”白衣女人指了一个房间。
苏皓空走近她说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像极了她本人,干干净净。
苏皓空心里莫名伤感。如果她们被世俗接受,一定会很幸福吧。
错的不是她们相爱 ,错的是这个世界不能接受和他们不一样的爱。
他拿了琵琶,走到女人旁边,坐下来,手指在弦上滑动,调了一个音,悦耳的音乐声缓缓响起,渐渐急促悲伤。
白衣女人无声哭泣,红色的血泪染红了白绫。随着琵琶声,她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一刹那,她记起了她的样子。
她的灵魂得到了解脱,灵魂从肉身中剥离,脱离了世俗,救赎了自己。那一刻,她无比放松和安逸… …
习惯了黑暗的双眼出现了模糊的白光,热潮扑面,如三月春阳照进了寒冬腊月 ,束缚双手的白绫滑落,她看到了一片白色的白合花田。
她置身在花田中,前方是升起的白日和通往未来的路。
她一身白裙,赤着双脚 小路上奔跑,白嫩的双脚踩在柔软的泥土上,远远看去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她渐渐停了下来, 前方一个浅蓝色连衣裙的女人背对着她,随风摇飘的墨发和记忆中模糊的背影重叠,渐渐清晰起来。
她热泪盈眶,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
我逆着光,为你遮挡无可避免的世俗。
我爱你。
一曲未完,苏皓空停了下来,白衣女人带着微笑消失在了空气中,真正地解脱了。
苏皓空心里默念:如果有来世,希望你们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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