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寨子的木门闭目小憩,梦里出现了白丝带。
奈何在梦里无论我多么努力的想看清楚那银色面具下的脸,总能被她伶俐的闪身躲开。
“允以黛眉淡梦尘,舒影窈窕君莫问。”在那个暗夜出现的白影,就只留给我这样的两句诗。
我常常在想,救我的白丝带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会只身来到中原,还有,他口中那中原以北的所在,又是一处什么地方。
可是,无论是梦里的相遇,还是梦外的记忆,那男子的脸上始终带神秘十足的银色面具。每当我伸手触碰到他冰冷的容颜时,我会听到一个清冷却坚定的声音,重复的背诵那两句诗。
我便也不再执着,只冥想着,如若上苍让我再一次见到自己救命恩人,我自然要亲口说声感谢的。
我想,那男子大概不会知道,在这个世上,有一个被他飘落的白丝带救下的姑娘,正凭借着他留下的仅存的记忆努力的寻找他。
我也不知这样的日子到底过了多久,被那诡谲的香气缠腻的冷子君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几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十分。
我半蹲在床边,看着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睛仍然带着尚未褪尽的迷醉,低沉着声音问道:“怎么,还是很难受?”
冷子君没有说话,他微微侧首,目光落在那在日暮中挺拔的身影上,我看着他冷冽的眸光冰寒的足以让人冻住:“敢问公子,究竟何许人也?”
俊朗的男子不语,示意我好好照顾床榻上迷醉的冷子君,身影没在了一片暮色之中。
我微微凝眸,开口准备叫住他,却蓦地发现,这些时日的相处,我居然还不知他姓字名谁。
夜幕笼罩在整个金蝶寨上空的时候,那个拂袖而去的男子还没有回来。
清冷的月光细碎的落在寨子的窗沿上,冷子君抬头看着天空,无比平静的开口道:“看样子,这帮人没那么容易把我们放回去。”
我看着他沉静的眸色,担心的开口:“你这是什么意思?”
耀石一样的眸底掠过一丝淡淡的隐忍,冷子君缓缓地开口对我道:“我的意思是,也许这帮人早就知道我们奔着牡丹图而来,特意等在这里把我们一网打尽。”
他说话的语气闲淡自若,仿佛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和他没有半分瓜葛,我微微沉吟了下,很破坏气氛的开口:“你的武功不是很好么,要不,我们直接找到牡丹图,然后杀出一条血路回到长安城……”
冷子君没有抬头,语气平静的开口:“不错,的确是个办法,所以你告诉我,偌大一个寨子,你知道牡丹图究竟所在何处?”
“我……”
“所以呢,你究竟打算怎么办?”我无奈的开口道“别忘了,我们是被俘虏来的,对于这里的环境,你也不会比我多熟悉多少啊!”
冷子君没有开口,目光悠远的看着窗外的天幕像是墨染一般的溃散开来:“黑蝴蝶眼下不会对我们有所动作”他顿了顿,“你乘着夜色出寨子去,打探一下这四周的地形吧!
我心下一个咯噔,“什么叫眼下不会有动作呢?我要是离开了,留你一个人在寨子里,她会不会对你……”
冷子君似笑非笑的抬头看我:“怎么,你还担心那女人轻薄了我不成?”
我脸上刷的一热,悠悠道:“谁担心你,如若连个女流都打不过,你这十几年的功夫成早别练了。”
他眸底的笑意尚未褪去,“原来,你也知道我练了十几年的功夫啊!”
我看着他眸底一闪而过的促狭,恍然大悟的瞪着一双眼睛不说话,却见他无比淡定的把宽大的手掌落在我的肩头:“去吧,小心些。”
我缓缓地退了小半步,低下头去,脖颈处的玉佛静静的泛起幽光。
呆在金蝶寨的冷子君本就是不让人担心的,我佩服他高明演技而隐忍的性格,他低哑着声音告诉我:“一切靠你了。”
我的眸光闪烁了下,有些迟疑的开口:“万一我要是靠不住怎么办呢!”毕竟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要对付寨子里的那么多男人,也是相当有风险的。
冷子君的回复只有轻描淡写的几个字:“脱胎换骨。”
好吧,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跆拳道黑带!我自信满满的冲着冷子君比出一个V的手势。而后在他狐疑的目光中潇洒的转身走掉了。
临走之前,我当然不会忘记很仗义的重新安顿他躺在床榻上,安安分分的做病人,然而我自己,正计划着如何像一个游灵一样的在寨子里四处的走,试图找到一个类似天窗的出口,却不被人发现。
天渐渐黑透了。
冷子君房间的窗户里渐渐透出了如豆的灯光,而我,在出了冷子君的房间不足十步的地方,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如同上一次的我,那些嗅到这股幽香的寨子里的人,全部都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我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手心正握着一方杏黄色的手帕,正当我用手帕掩住口鼻的刹那之间,身体蓦地向后倒去……
我想,我一定会被地球特有的吸引力折腾的很惨。
可是,后脑勺的痛感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袭来,我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带着,缓缓地向寨子外面移动。
身后传来冷子君无比焦急的低吼:“什么人,把她给我放下!”
然而,他得到的回应只有缓缓渗入鼻腔的那股莫名的幽香。
我整个人,在嗅到那股莫名幽香的瞬间有些飘飘欲仙——
我半闭着眸子,只感觉眸底有一个男子的俊朗身形,他的速度快的像是一阵刮过山谷的风,我的耳边只闻一阵呼声。
下落地面的时候,我的眼睑蓦地覆上一双骨节突兀的手,耳畔的声音低沉沙哑:“好莽撞的丫头,当真打算一个人去涉险么?”
我的听觉在这个瞬间降了几个度,半晌才缓缓地睁开眼睛,魂飞天外的转过身去。
眸底是一个一袭白衣的儒雅身姿,他的双脚微微悬空,颀长的丝带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托举着,丝带的中央是一个魂飞天外的我。
还是在山洞里那副样子,银色的面具遮住了清俊的容颜,只露了一双漆黑的眼睛,轻薄的唇微微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我微微一个欠身抬头看他,却见他眸底似有若无的笑。
我忽闪着眼睛转身,他只轻轻一个抬手,无比自然的把我揽向他的方向,我看不到那被银色面具遮挡的容颜下呈现的表情,只感觉他冰冷的下巴抵住我的前额,语速轻缓的对我说:“你不能独自前去。”
我心下几分狐疑,俯首轻声道:“不知阁下究竟何许人也,又为何出现在金蝶寨中将我带到此地?”
闻言,他扬唇轻声一笑:“你连我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可在这一路,你竟然也没有抵触,”他顿了顿,唇角笑意更胜:“倘若现下后悔了,你也没有走的机会了。”
我抬眸四下环绕了一番,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地界,不知为何,我并不害怕,只是微微含笑着回应道:“无妨,谁说我不认得回去的路,不过被阁下一路向北带了几十里罢了。”
他微微侧首凝眸看我:“哦?”
“你这丫头的术数定是极好的,只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带着你是一路向北行径?”
我心下略略沉吟,喃喃道:“允以黛眉淡梦尘,舒影窈窕君莫问。”
我看到那双琉璃色的眼瞳隔着银色的面具折射出的温柔神色,之后他悠悠地叹息着说:“你可知道中原以北是什么地方么?”
我把头摇成拨浪鼓,“中原以北是荒漠吧,哪里还会有什么大的国度么?”
那男子没有回我的话,只是用修长的手指在我的鼻梁浅浅的落下一记,之后一个璇身将我刚好带离地面,耳畔的风刮的有些急,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蓦地响在耳边:“音辽男子的名字是不会随意向外人透露的。”
他话音方落,我感觉我的手心有些微微的痒,仿佛一直小小的萤火虫,顺着我掌心的纹路微微的蠕动着,再一睁眼,我已身处金蝶寨的伙房。我缓缓抬起头,只听见耳畔一个空灵的余声:“中原以北,有缘再见。”
我想,我们真的是有缘,才会再见的,这一次的再见让冷子君差点以为我被挟持,而我却安然无恙的从金蝶寨的伙房灰头土脸走出来。
冷子君一见我,满脸莫名的容色“你这是跌进柴堆了么?”
我自然没空理会他的这些调侃,淡淡道“那个谁”人呢?
冷子君斜睨了我一眼:“你说什么?”
我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就是和我们一起的那个家伙,我一直没问起他的姓名来着。”顿了顿,我开口仍然带着十二万分的难以置信:“你说啊,太后好端端的怎么会派一个外族人去插手大唐皇室得事物,难道就不怕所托非人么?”
我听见耳畔传来一阵轻微的噗嗤声,转过身,只见那俊逸的身影就站在我的身侧悠悠缓缓:“姑娘大可放心,在下定然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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