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沉寂之中唯一可以进入我视线当中的,是一片退不去的深沉的黑。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身处何方,只是在那一片深沉的黑暗中,不停的奔跑,奔跑。
只是在那一瞬间的功夫,我听不到来自这四周的任何声音,唯一传入耳中的,是那一句随着我的奔跑而变得越来越不清晰的:“丫头,下雨了……”
下雨了,马上就要下雨了啊!冰凉的雨点会打湿你的花衣裳,郎中会让你喝完治病的苦药汤……
恍恍惚惚,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急切的对我说。
我也顾不上究竟是谁在和我说话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拔腿狂奔,我看到了,那一栋有着镂空雕花纹路的红色的大门,差一点点,就只差一点点……
然而,就在我卯足了劲一点点靠近那房子的时候,我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陌生男人。
他微笑着,友好的朝着我伸出了手,柔声道:“丫头,跟我走。”
我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手指来回的轻搅着问道:“走?我家就在前面,你要我和你去哪里?”
男人微微的抬起手臂,手指在我的额头轻轻的落了片刻,柔声道:“我知道。”
他的身上散发处淡淡的松香的味道,看着我的眼神越发的温柔似水。
我抬起头,看着那个满头白发的男子,他有一双美丽的深邃的眼睛,暗夜将他的眼眸染上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冰蓝色,光泽莹莹。
我的视线注视着那双眼,犹如提线木偶一样把手心落在他的纹路上。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做法,步子走的不急不缓,时不时的回头,手指却在距离我额心寸许的地方,停下,垂落,一言不发。
我似乎听见身后有母亲正在呼唤我,可是我的双腿却只能走向和她相反的方向,我微微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白发男人,感觉他我住我的手臂越来越紧,他说:“丫头,不要回头。”
周围的一切还是一片深沉的黑,我却仿佛听到了男人踩踏着突兀的青石板走的坚定。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样一个漆黑的世界和他相遇。我只知道,他在拉着我,不知疲倦的奔跑。
也是那个刹那,他的掌心慢慢的和我贴在一起,带着我,慢慢的对原本触手可及的丞相府渐行渐远,在那红色的雕花大门最后的一点被我眼睑的余光彻底抛却的时候,那男人突然低下头,柔声在我耳边说:“放心吧,会回来的,只要你是你。”
我的神色微微一愣,他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还是说他知道我穿越过来的事情,察觉到我的什么异样?
我不能想,也不敢想。
我只知道,自从我穿越而来的那一刻开始,我的记忆始终都是零星而残缺的存在,一切的一切,我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虽然偶尔会梦见那个气息如兰的女子,偶尔会在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我就这样静静的被他牵着走,随着他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感觉他握住我的手腕越来越紧,然后,他原本清冷的体温就在那一个刹那仿佛降到了一个新的零点。
冷,是一阵透心彻骨的冷。
我感觉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只被冻僵的豹子,他的那双眼,似乎蕴藏着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杀意,在面对那朱红色的雕花大门的时候,似乎又化成了一汪清澈的水。
他的喉结上下微微滑动了两下,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他突然对我微微一笑,柔声问“你可记得我是谁?”我定定的看着他,脑子里就像是被一团缠绕的丝线束缚,我不记得,我不记得他,可是看他的眼神,我似乎该记得他么?
罢了,那也不能……
侧身,我静静的朝他颔首,平静的说:“抱歉,我不记得你了。”
听了我的话,那人的容色也没有透出半分得愠怒,反而伸手轻轻的捋了捋我的头发道:“好俊的一个孩子,为何生的这般可怜。”
我心下一阵诧异,可怜?难道眼前的人是知道我的遭遇了么?要不然的话,他怎么突然对我说起这话?
脑子里的思绪如同是决堤的洪水一般,让我的太阳穴顿时涌起一种躲不开的无力,我努力的平顺了自己的呼吸,一点点的在那温柔的目光中缓缓抬头,低声问道:“阁下,您认得我?”
那人的手指轻轻的打了一个圈,在我的头顶漫无目的的弹了两下,而后垂眸,手指停在掌心处缓缓地说:“你,为何会来到这里?”
我在那清冷的声音中重新的抬头,迎上他那双空洞的却让人不能忽视的眼睛,刚要开口,却在略略沉思之后突然想起和一个陌生人说起这事未免有些不妥,于是微微低着头,攥着锁骨处的玉佛小声说道:“我,出了趟远门。”
“出远门么?”那人的唇角荡漾开一抹温和如暖阳一样的笑容:“如今,可是要回去了么?”
我咬着唇瓣点头,而后又突然间想起月灵儿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又冲着他摇头道:“不行,我还不能回去。”
“怎么,不舍得?”他的手指缓缓的拿起我垂落的一缕青丝在手中把玩。
我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整个人如同触电一样,退了一个半步,错愕的看着他。
话说我是一个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女子,自然不会像大唐女子一样的有那么多小节,我不介意垂落的头发被一个陌生的白发男人握在手里,然而,当他的指尖触及到我的发丝的时候,我只觉得脑袋一阵吃痛。
我缓缓地回头看着他,手臂抬起离开他的地界低声道:“你,要做什么?”
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有此动作,那男子手指微微弯曲,将从我头上取下的发丝夹在指骨间,一把将我拉入臂弯中禁锢着。
我实在不太明白,只是微微仰着脸,定定的看着面前这个白发如银的男人。
“你说你不会回去?”我点头。
“那不如就在这里陪陪我可好?”他的目光顿时温柔的像是要滴出水来。
此话一出,我心下顿时一阵呼呼,陪着他?我眼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也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
然而,那男人似乎没有打算给我拒绝的机会,他见我许久没有开口说话,突然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低声说了一句:“你害怕?”
他的气息在我裸露地脖颈喷吐,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阵酥酥麻麻,就在这时,挂在我脖子上的那个温润的玉佛,立刻被男子剑一样的目光锁住。
时间就在那一刻悄无声息的顿住,他平静的看着我脖子上的玉佛,冰冷的指腹一点点的靠近它,直到后来,整个人都开始不停的的颤抖。
我不明所以的抬头,眸底看到了那双深邃冰冷的眼睛,他的手指微微的打成一个圈,将那玲珑小巧的玉佛以一根手指遮挡住,而后突然抬头问我道:“你……会弹琴么?”
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让我有些错愕的迷离,我的手指微微的交叠着,放在自己的下巴上沉思了片刻诚实的对她摇了摇头。
“无妨,”他倾身一笑,柔声道:“我弹给你听。”
听了男人的话,我顿时心下一阵黑线,我向来是一个对丝竹管弦没什么天赋地人,正因为如此也没什么特别大的造诣,哥哥当时将我锁在房中学习各式各样的礼仪书本,也没打算要我一定弹奏出温暖人心的曲子来。
就这样想着,我心中越发的诧异起来,真的不明白眼前的男子究竟是意欲何为,倘若他在弹奏一曲之后要我来个欣赏——
可四下打量了一番,我心中莫名的有些兴奋,朗声道“都说主雅客来勤,小女子却不是来做客的。”我顿了顿,看看这四周没有乐器的半点儿影子,垂眸抬头,一脸期待的凝眸看他。
他的唇瓣微微动了下,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笑容过后轻轻的松开了原本圈住我脖颈玉佛地手,长袖轻轻一挥,不知怎么的就这么凭空变出一把琴来。
他那双修长素白的手,轻轻的在琴弦上落了两个音,在那有些滞哑的弦音中微微的皱起眉头,啐叹道:“要下雨了,就连琴声也不好听了……”
话音落下,那人先是有些急迫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依旧是一脸平静的看着他,似乎放下了心,手指依旧无意识的在琴弦上拨动了两下,他突然抬头,眸底飘过一丝无法忽略的阴郁,不知怎么的,在我看到那双眼睛暗淡的眸光的刹那,心下升起一丝不忍来。
“琴弦断了,没法弹了?”
他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握住我的手腕道:“丫头,你过来。”
我闻言一步步的靠近他,眸底是已经断裂的琴弦,就在这时,那人突然抓起我的手腕道:“给我点东西可好?”
我依旧是瞪着一双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他却听他突然问道:“姑娘可忍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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