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一番话让我的思绪猛地一个澈灵,对啊,我现在是在睡梦之中的人啊,我这个不怕死的,怎么把这事情给忘了呢?
断梦,够残忍的,它大概是想要中毒的人无声无息的在睡梦中死去?
我无比恐惧的想着,突然听见女人说道:“死?能死自然是一件幸事,只是中了断梦的人,会不知不觉的收到施毒人的控制,”她顿了顿,手指落在我的肩胛道:“失去心智,变成傀儡,最后……”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指了指我空荡荡的腰间问道:“姑娘的断梦从何而来?”
我的神色微微一沉,心中莫名的对眼前的女人升起几分信任,于是就把那站在房门外的两个男人说的话,和荷包的来历告诉了女人。
女人听了我的话,眉宇间一片冷寂的颜色,她微微的俯下身子,突然伸手拔下我头上的素银簪子道:“给你荷包的人,很快会变成死人。”
我神色迷离的看着女人,却见她像是变戏法一样的握住那红玛瑙吊坠,一手拖住原本放的平整的黄麻纸,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我看到用纤细的手指轻巧的打开了那心型的红玛瑙,随着一声轻微的呢喃之后,郑重其事的,把那黄麻纸放了进去。
再到后来,那个红玛瑙吊坠被女人交到了我的手上。她的手指轻轻的从我的指缝抽离出来的时候,她笑的很好看,她白皙如玉的手指捏住从我头上取下的簪子低声道:“姑娘,我要留下它,作为交换,”她指了指我手心的吊坠道:“以后它就是你的所有物了。”
我木愣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被素银簪子束缚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散落在脑后,我颓然的伸着手,有些无奈的看着女人,而她却全然不为所动,只将那红玛瑙吊坠轻轻的在我的手背上摩挲着。
红玛瑙的触感冰冰凉凉的,我微微的闭着眼睛,感觉那冰冷慢慢的在我的肌肤下变得温润,我的神色迷离,却终究还是向她摊开了手掌柔声道:“多谢姑姑好意,只是,”我垂眸看了一眼脖子上的玉佛,低头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手指。
女人的一双眼,仿佛轻而易举的洞悉了我的心思,她微微一笑一个轻微弹指,那红玛瑙立刻被她藏进了衣袖中。
在漆黑的浓雾之中,那女人就这样风轻云淡的伫立着,那种淡然悠远的样子,仿佛所有的心思全被手里得一支素银簪子牢牢锁住,我的头发散落着,静默的站在她的身旁,却始终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她突然收回了望进黑雾的深沉目光,转身,无比温柔的问我道:“女娃儿,你知道断梦还有个很美的传说么?”
我眉头微微一皱,心想毒药还能有多么美丽的传说,那女人完全没有在意我的表情,只轻轻的叹息一声,就开始讲那个故事。
传说曾经在一个美丽的国度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公主,在一次皇家狩猎中她救下了当时身中剧毒的七皇子,皇子因此对她一见钟情。
然而,公主的父皇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却大发雷霆,一道圣旨,几乎将公主身边的仆从宫人诛杀殆尽。
女人的话说到这,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似乎是被握在手里的银簪子刺到了,我的身子随之猛然一怔,有些难以置信的:“怎么回事,那皇帝也太没有人性了,把人命当成儿戏,难道就没有什么缘由么?”
女人闻言轻轻一笑,“缘由,皇帝杀人,哪里还有什么缘由?”
我直接傻住,半晌过后,突然见到那女人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摩挲着凭空出现在手中的红玛瑙项链,声音低沉飘渺道:“不过,你倘若真的要一个缘由,我便给你一个。”
此话一出,女人无力的将纤细的手臂垂落到了腿上,幽幽道:“因为啊,那一日之后,公主不久就与世长辞了。”
我仿佛是听到了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一般,嘴巴张的几乎可以塞下一个鸡蛋来,与世长辞?那么说,那公主在救了那皇子之后是死了?我迫不及待的看着女人:“是中毒么?”
女人平静的抬起头,目光和我的视线重叠,低声叹息:“是,也不是。”
我顿时有些懵了,“究竟是不是嘛,公主的死因不明,皇帝难道也不追究么?”
那女人见我神色中透着疑惑,低声道:“你觉得那公主是怎么死的呢?”
我闻言低头,几乎脱口而出道:“中毒!”
岂料,女人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居然朗朗笑道:“女娃娃,你当真单纯啊!”
女人其实是想告诉我,那可怜的公主其实并不是中毒死的,只是她的话一出口,就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五,于是我几乎调动了脑子里所有的细胞,思考这个故事中最大的疑团,那个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却未曾料想到,那女人纤细的手指拨弄了两下从我腰间取下的荷包,柔柔弱弱的说出,几个字——她流了处子血。
听到这句话的那个瞬间,我的脸红的就像是被拨了壳的虾子,却在片刻之后依旧无法按耐住好奇心,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们……那个……”
见到我这神情,女人笑的更加花枝乱颤,半晌才直起腰道:“女娃儿,处子血是用来喝的。”
“?!”
五雷轰顶的我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都要停止了。
“喝……喝血!”
难道在这大唐天子的国度,还有吸血鬼的存在呀?喝血能把一个活人喝成死人,那,不是青面獠牙的那群家伙才会干的事么?
我越想越害怕,难不成,我是进了地府了?可是不对吧,方才遇见的那个白发男人不像是白无常啊,再说了,我到现在也没有见到牛头马面的半个影子啊!
想到这里,我心下越发打鼓,这黑沉沉的一片地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我,我的梦里怎么就出现了那么奇怪的……
正当我努力的咬着唇瓣沉思,突然我的后脑勺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有规律的敲击,我轻轻簇起眉头,转身问女人道:“姑姑这是在做什么?敲了人家长不高的。”
那女人大约没有料到我会突如其来的和她开了个玩笑,她的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软木槌,一下下的敲打着我的头,从上到下,慢慢的越来越快,就在我以为她会把动作戛然而止的时候,她突然一个璇身,将木槌抛向空中,然后又在他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接住,小心翼翼的用从我头上取下的那支素银簪子敲了敲,木槌柄随身落地,就在这时,女人迅速的将手里的素银簪子一分为二,簪身插进了木槌中。
随之而来的,我听见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的凄厉惨叫,仿佛是被火灼一样的惨烈叫声持续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我只觉得我自己的身体已经冷的如同大冰块,好在那女人慈悲,把自己身上的兔毛披风给我了,让我不至于太过狼狈。
我磕磕巴巴的冲她点头致谢,一面十分担心的问道:“你不冷么?”
女人微微一笑,柔声道:“放心吧,我本就是这里的人,早就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我茫然的看着她——梦里的人?她方才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可是,对于一个人梦境中所存在的一切,不应该都是假的吗?
然而虽然我心下好奇,大脑的思绪却根本不愿意让我去思考这些问题,我只听见身旁的女人轻声笑道:“忘了这一切吧,也许你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你所谓的梦想,对于旁人,也许是正在经历或已然经历的事情。”
我顿时蚊香圈圈眼:这话,怎么就觉得那么难懂呢?
我眨巴着一双求解的大眼睛纯良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仿佛抓住时机一样的把那根红玛瑙吊坠在我的眼前晃动了两下,接着十分认真的问我:“感觉怎么样?”
我的耳朵对她后半程的叮嘱全然听不真切,只突然间想起那莫名出现的又销声匿迹的凄厉的声响,有些不确定地问:“姑姑,方才那个白发男人……”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头上再一次挨了一下,那女人的动作很轻,低声道:“女娃儿长点心,方才告诉过你,那男子他不是个人。”
我咬着唇瓣委屈道:“不是人是什么?难不成,是鬼?”
那女人见我如此刨根问底,倒是也没有对我失了耐心,只笑着对我说道:“女娃儿,你知道神话中的六界么?”
“这个我知道。”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六界就是人、神、鬼、兽、妖、冥界。”话音落下,我立刻加上一句:“不过啊,我从来都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哦?”女人偏着头微微一笑,如玉一样的手指轻轻的落在我的额头上,声音极低,却始终保持在我能听到的平率:“姑娘居然不信鬼神,又为何会被断梦带到这里来,为何会从始至终被一抹幽魂困扰呢?”
女人的话让我心中一个澈灵,她知道什么吗?还是说,她能看清楚偶尔出没在我的梦境中的那一个气息如兰的女子呢?
我抬头怔怔望着她。
她微微的勾了勾唇角,望着我的眼神中还是如初的淡漠,半晌突然说道:“你真的甘心么?”
我一时神色僵住,说不出话来。
那女人对于我的神色全然不顾,只是兀自的甩了甩袖子半晌之后,她嫣红的唇瓣上突然挂起浅浅的的笑容,紧接着,她的素手微微抬起,在我的额心打了一个响指,我只是一阵迷糊,却听到她说:“女娃儿,回去吧,下雨之前你必须回家,见到那个影子也不要说话……”她顿了顿,神色中透着些许的怜悯:“毕竟,阿嬷对不住她……”
“影子?这女人说的是什么影子?”我的神色微微一愣,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向着她靠过去,看这样子,这女人似乎还有很多的秘密。
然而,正当我聚精会神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的时候,女人那嫣红的唇瓣却突然蠕动了,她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我,手指虚无的在我眼前轻弹了两下,声音仿佛是从深井之中飘忽而来:“见到那个影子,你去问问她,为什么下了大雨不回家。”
我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心下突然莫名的揪了几把,半晌之后才轻轻的吐出一口气问道:“怎么见她?”
“你不必寻她,等到适当的时候,她自然会来寻你。”
“哦?”我侧头看着女人,将及腰的长发全扰到身侧,“寻我?她知道去哪里寻我?”
女人闻言轻轻而笑,“自然是知道的。”
语毕,女人突然伸手将我垂落的长发挽在手腕上,柔声道“女儿家的头发,可不能说散就散。”
女人的话音落下,我带着狐疑的神情抬头看她,下一秒,突然觉的我脖颈一凉,长发被人轻轻撩起。
女人突然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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