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阴森森的压迫感。
那男人依旧是那样,不可一世的伫立在雪地里,不说来历,不讲姓名。
清冷的声音从喉咙口溢出的头一个字,就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是眼下,我当真有些挣扎,被红玛瑙吊坠笼罩着续命的阴九娘,还有他口中的招魂师,最可怕的还是拿着云天河让人望而生畏的骨鬼。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不一会儿功夫,我眼前的男子已经来到了距离我不到半尺的地界,看着我的手指被冻的通红。可是眼下却也是顾不上这许多的,我的手指不断的弯曲,感觉柔软而冰冷的触感顺着我掌心的纹路一点点的变得有些可爱。不一会儿功夫,我的眼前果然多出许多的雪球儿来,我垂眸看了一眼依旧围绕在身前没有完全离开的白雾,眨巴着眼睛看着在一旁静默的云淡风轻的男人,捧着雪球问:“这东西冰冰冷冷的,有什么用啊?”
男人的眉毛微微低垂着,盯着被冰雪覆盖的地面看了许久,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布袋,但那袋子的纹路却十分绵密,制作的人甚至在袋口的位置用上了上好的乌金丝线。
在一阵轻微的念唱之后,男子抬头,将手心的雪球一个不剩的全部放进了布袋子里。
“没用的东西,我也不会大费周章的留到现在。”男子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布袋上,中指一捏念了个诀,随着一道白光从他的指尖游弋而出,他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深沉起来。就在这时,我的眼前发生了十分惊奇的一幕,那些原本围绕着我的白色的东西,在男子停下动作的那个瞬间全部都钻进了那个小小的袋子里。
“不错。”男子十分满意的笑,“等一会,等我们找到了合适的宿主,一定会让你们得到自由的。
男子一脸沉静得对着袋子说话,语气十二万分笃定。
然而,此时的我眼前是那个看起来十分神秘的袋子,脑子里想着的是那些白色的尤物。
“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么?”我的目光有些迟疑的看着男子,“接下来,我们怀里揣着这东西,还能悄无声息的去追骨鬼么?”
大概是我的一句话终究说到了点子上,又或许是男子终究像是了还有云天河骨鬼这样奇特的存在。他略略默了一瞬,手指微微弯曲了下,一条带着血腥味的细长的丝线蓦地从他的衣袖飞了出来。
“我方才给你的符呢?”他转身问我。
我微微垂下眼睫,摊开手掌把符咒递给他。却不曾想,他将袖中的丝线蓦地腾出许多,一圈圈的绕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被他绕的猝不及防,低声呼痛,却见到男子唇角勾起一抹情理之中的平淡笑容。
“说清楚,究竟是想要干嘛?”我垂眸看着他拿着符咒的那只手,指尖有一抹细小的血线正在缓缓蠕动。
“我答应过你会救那个女人的。”他见怪不怪的把流血的手指靠近贝齿舔了一下,“所以,一切听我的。”
我闻言,头顶顿时黑线三千丈,却依旧耐着性子,十分平静的对他说:“没错,我一直在听你的,所以,请问阁下接下来有什么吩咐?”
那人似乎对我的回答似乎很是满意,他将那染血的手指轻轻的弹了一下,让一滴血落在丝线上,然后,一脸坦然的对我说:“来吧,把你脖子上的玉佛给我。”
我闻言心中一怔,戒备道:“你要做什么?这玉佛是蝶姐姐给我的,我不能……
“玉重要还是人重要?”男子突如其来一句话,问的我语塞。况且,他舒展着手指云淡风轻的说,“我很仁慈的把自己的身子给你做了血引,你就当拿着玉佛和我交易,也是绝对不可能吃亏的。”
那男子说的真切,可我依旧害怕蝶姐姐给我的玉佛出了差池,于是我摇着头,皱眉说了一句:“换别的。”
他的神色微微愣了一下,见我的手指握住玉佛的坚决样子顿时有些好笑,半晌之后,他缓缓抬起手臂,一个闪身来到了我身后的空地。
“罢了,你不让我动你的玉佛,我也只能寻其他的法子了,他的手指缓缓地划过我的头发,饶有兴味的在那染血的手指散了一圈:“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知令堂知晓你今天的做法,会不会生你的气。”
我的眼皮哗啦啦得跳了两下,还没来得及思考为什么他会说娘亲生我的气,脖颈后方却莫名的感觉一股冰寒,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听见身后的男子道:“好了,你们现在安全了。”
他们?他们是谁?我的视线猛地收住,错愕的看着男子,他究竟是在和谁说话呢?男子握紧了手中的布袋,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我帮你们去找宿主。”
“宿主?”我抬头看着男人在一片虚空之中上下滑动的喉结,不解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在同谁说话?”
男子素手微抬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个被我的手臂穿过了身体的女人,呢喃的说了一句什么,下一秒,他冰凉的指尖落在我的额头道:“拿上这荷包,去那女人身边躺下。”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我立刻摆手戒备道:“我不要,那女人是水云轩的人,而且死的那么不明不白的,我一个大活人躺在她身边,一定会……”
其实,我只是想说一定会——折寿。
然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身后一阵劲风划过,夹杂着一大片的飞舞的雪沙,在那天光破晓的寒冷气息中,我看到那双琉璃色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素手一伸对我吼道:“招魂师要来了,不想死的就立刻躺过去!”
没错,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他的身子笔挺的站着,扬起身上的黑衣帮我遮挡了大半的天光。其实,男人的这段话,我只听到了六个字而已。
我的贝齿落在有些麻木的舌尖上,想着自己这是第几次看到了天光却等不到天亮,第二次?不,第三次……
我感觉我的眼皮重重地,终究还是听话的在那个奇怪的女人身边蹲下来,却没想到下一秒,那黑衣男子居然一个飞身撤掉了我身上的斗篷,一掌落在了我的后背上。
男子的一掌大约用了三分力,只因也是个行家,打的我的身子有些趔趄,他满不在乎的撇了我一眼,把从我身上拿走的斗篷盖在了那个虚无的女人身上。
没有了斗篷的庇护,我的身子顿时感觉有些凉,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垂眸看了一眼雪地上蜷缩的女人,抬脚愤愤然的扬起一捧雪沙。
男子自然将我的恼怒看在眼里,他微微勾唇,笑地轻描淡写,转瞬间如同一只豹子一样匍匐在了雪地上。
我看到他的耳朵贴在了冰冷的雪地上,转瞬一段念唱,将手里那个装着雪球的荷包稳稳的抛到空中,刚好落在那蜷缩女子的身上。
“快!躺下!”他用眼神说。
耳畔似乎能听到一阵虚浮而急促的脚步声,只是不知落处,我猛地咬住唇瓣,心一狠:“人家邱少云还能趴在火堆里,我躺在雪地又怎么了?再说了,那个男子说过,绝对不会让我死的……”
我闭目躺下,身旁是那个能让我的手臂轻易穿过身体的女人,随着男子将那个有雪球和我头发的荷包落在她身上的瞬间,她的身体立刻笼罩了一层泛白的光。
“怎么回事?为什么是这个颜色?我微微侧眸,“她不是灵体么?”
我话刚说完,男子的脸色立刻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铁青。
我见状顿时心下一惊,咬着嘴唇大气也不敢出了。
眼前的男人就这样一直铁青着脸,眉头紧紧的皱成了川字形。
他的视线停在那个简单的白色的荷包上,悠悠的叹息了一声。紧接着,他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却见到了猎物的豹子,琉璃色的瞳孔瞬间变得冰冷一片。
血腥味,我的鼻腔嗅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那双琉璃色的瞳孔注视着我,我整个人在他的注视下居然没法动弹了。
我的背脊已经冻的有些酥麻,微微转过身,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男子。谁知他对我的目光全然不顾,只是神色清冷的看着躺在我身边的女人,半晌之后,他突然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出两个字:“一半。”
清脆的弹指声响在空寂的天光里,我听见他嗫嚅着说了一句:“终究是躲不过了……”
弹指音落,我看到了那双琉璃色的瞳孔里掩不住的落寞神色,他的耳畔也一定是听到了那一阵一阵的陌生的处于阴阳之间的活人的气息的。我就这样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任凭他握住我的手,一点点的穿过那女人的身体,然后他突然在我的耳边叹息着说道:“水云轩的一切,要比你想象的复杂的多,我现在用你的肉体帮那女人挡住招魂师,倘若她是一个懂得报恩的人,将来一定会好好的报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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