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灵医决定和我们寸步不离。
我抬眼看着他修长的指节穿过了一片虚无的空气,凭空就将那只乌鸦握在手掌上,出乎意外,那乌鸦倒是一点也不害怕,仿佛还对眼前的一切有一种出奇的温顺。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那只乌鸦,依旧是一脸茫然的神色:“真……真的是九娘啊?”
灵医也不再出声了,只轻轻的来到那只扑腾着翅膀的乌鸦身边,有些疼惜道:“你若是还阳成功,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乌鸦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抬着脚,在它足底的一片鲜红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可只是片刻功夫,我们又恍惚的神色之中缓缓地回过神来,在乌鸦的脚底沾着的,不是从它的血管中流出来的血液,而是——从玲珑血阵开启的刹那,它站在阵中沾上的。
可是我们眼下依旧是不明白的,究竟是什么人启动了玲珑血阵,阻止九娘还阳的人,究竟又是什么目的?
我们一开始得出的那个关于阿渡的结论,似乎也不能完全的让我们相信九娘的死,毕竟浙江阴家女,是一个六艺精通的武人,豁达地心性该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东西。
正当我仔细的寻思着九娘身上的那些谜团的时候,眸底的一片天幕之下赫然出现了一道凌厉的红影,她似乎是从遥远的天际飘过来,蓦地一落地,就对着灵医开口:“快,快去找些香灰来!”
我见来人这幅样子,也根本来不及多问,随手掏出一块手帕,低声道:“香灰,给你。”
那来人一见我手里的东西,几乎是一把夺了过去,我的身子被她带着一阵趔趄,好在允舒航伸手扶住我。
我一把抓住允舒航的手臂,这才抬头看着来人,那人的肩头落了雪,眉毛上染着冰滴,胸口轻微的起伏了片刻,定定的看着灵医。
“烈影,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灵医伸手拍着她肩头地雪问道:“活了几百年,何时见你这样狼狈过?”
烈影的眸光定了好半晌,飘忽不定的眼神中终于有了焦距,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声音带着些许呜咽:“魂链。”
此话一出,只见灵医的脸色刷的一白,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他的唇角蓦地绽开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朗声安慰道:“不就是魂链么?你又不是鬼,又怕什么?”
烈影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看着那个一身红衣的女子诺诺的低着头,不由得对他口中的魂链产生了好奇,于是低声问允舒航道:“魂链该就是锁住鬼魅魂魄,不让投胎转世的吧?”
允舒航轻轻的“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对我摇头:“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他顿了顿,“幼时听祖父说起,魂链是束缚鬼魅的……”
我凝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间扑哧一声:“我也当真是奇怪,居然同你一个活人讨论鬼魅问题,罪过罪过!”
“你当真不该和一个活人讨论鬼魅的问题。”身后的灵医悠悠的开口道:“没有人真正的了解魂链。”
话音落下,灵医地眼神变得冷冽起来,他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的那只几乎冻僵的乌鸦,冷笑着飘忽道:“九娘,还不说实话么?”
那乌鸦依旧是扑腾着翅膀,看着灵医的眼神中却不知从何时起蓄满泪水。
我缓缓地叹息一声低低笑道:“灵医,你这不就为难它了么,眼前的只不过是只乌鸦,哪里会懂得说什么人话?”
灵医斜睨了我一眼,目光随后落在了一旁的烈影的身上,沉声道:“你是当真听到魂链的声音了?”
烈影依旧是一脸恐慌,语气却笃定的很:“没错,我听见了,魂链上似乎还……”
“好了,不必再说了。”灵医平静的抬起手臂:“丫头,你可怕鬼?”
我闻言怔愣了一下,片刻后仿佛又想到什么似的缓缓开口道:“我不怕,我有玉佛。”
灵医闻言,笑着拍着我的肩膀道:“不错,跟着九娘走。”
我的身体就在他的手掌离开的那个刹那猛地一个澈灵,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自动脑补灵医未曾出口的后半句——跟着九娘走,好和鬼碰头。
我略微沉思了片刻,和鬼碰头究竟是多么不吉利的事情,可是转念还是听听了灵医的话,一个转身就随着一只乌鸦离开了。
谁知我才刚走出两步,却被身后的白发老人蓦地叫住,他拉了拉我的衣袖,低声道:“来丫头,把这酒干了。”
不知为何,我心下一阵咯噔,小心翼翼接过酒,正要送到唇边,却听到身后一个清浅的男声突兀响起:“慢着,我来。”
那男子一身的云白色,斗篷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我的神色恍惚了一下,见他伸手就来接我的酒,对他报以微笑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的灵医道:“年轻人,这酒只能让丫头独自干了。”
灵医此话一出,我心下一阵翻涌,却见那白衣少年轻轻的点了下头,回过身不看我了。
就在我以为他会对我手中的酒没有半点疑心的时候,他却突然从白色的斗篷伸出手:“别怕,我保你性命。”
就在那一个刹那我感觉自己慌慌乱跳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端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眼前的一切结束的时候,灵医缓缓地来到我的身侧,交叠着手指在我的耳畔各弹了七下道:“丫头,记得你的生辰,快些走吧!”
我微微退了一个半步,却不知为何突然间身子发冷,我的生辰,我好像当真有些记不住自己的生辰了——
心头仿佛被人狠狠的揪了几把,手心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回过头,却见到那琉璃色瞳孔的少年修长的指尖缓缓的滑过我的掌心。
仿佛是在沙漠中期盼到水泽的小树,我的身子软软靠过去,下一秒,只觉得一股内力蓦地冲到我的身体里。
那内力缓缓地流过我的七经八脉,进入血液,我仿佛在云端飘着,就听到允舒航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我的神色微微一愣,当时没有领会允舒航的意思,心下只是想着那一股子内力输入我的身体的时候,我体内地酒也许也就随着化了,不见了,对我构不成威胁了。
于是,我就可以继续大步流星的随着那乌鸦走了。
那只畫一声腾出好远的乌鸦,最后战战栗栗停在了一颗枯败的树桩上。
我的脚步随之停住,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在身边三步之远的允舒航:“它怎么不飞了?”
允舒航抬头看着那乌鸦半晌,低声道:“如果我所料不错,它是不敢再飞了。”
我问完一脸错愕,“它在怕什么?”
允舒航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雨儿,我们千万不能分开太远。”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伸手道:“”雪地路滑,我怕跌倒。”
话音落下,就见他的脸腾地红了一片,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能牵着你么?”
他诧异道:“牵哪儿?”
我终于抑制不住笑声,回道:“”当然是衣袖,你不是说……”
我的手臂猛地撑着头,视野之中一片迷离的颜色,脑中突然想起那一日,我与他在天光之下并立,我们的称呼从一开始争锋相对的“喂”和“那个谁”开始变化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阿藏。”我出声叫他,他缓缓回过身,注视我的眸底没有半分杂质。
我冲他绽开一抹笑容,有些玩味的开口:“音辽男子的名字为什么不能随意的向旁人提起?”
允舒航的眸光暗淡了一下,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我的身子一阵发汗:我难道犯了他的忌讳?”
就在我搓着手掌想着自己怎么打圆场的时候,允舒航却突然露出了一抹平静的笑容,他的声音轻的就好像是山间流动的清泉一样,清澈无比:“这个问题,我曾经回答过你。”
我闻言陷入沉思,脸上交替出现疑问,思忖,回忆的神情,半晌之后缓缓抬头,却是因为头顶猝不及防挨了一个板栗,允舒航的唇角带着笑,凉悠悠问我:“想起来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那一刻,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阵期盼,于是鬼使神差的低头道:“想起来了,无关紧要。”
哪知允舒航闻言唇角嫣然,“没错,就是无关紧要。”
他话音落下,我突然抬手冷不防的戳了一下他的手臂笑道:“”这算是什么规矩,名字本来就是给人叫的,为何在音辽男子那儿,男子的名字反而成了秘密了?
我顿时来了刨根问底的兴趣:“那如果一个女孩遇上了喜欢的音辽男子呢……”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我的脸上腾地红了一大片于是只能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道:“你说九娘到底在怕什么?”
允舒航闻言呵呵一笑,“你不打算刨根问底了?”
我急忙跑了开去,低声道:“不问了,我是中原人,没必要记着音辽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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