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那声音如同细沙一样钻进我的耳蜗,带着一种让人猝不及防的压迫感。
也正因为那个飘渺的声音,我顿时觉得周遭的空气也变得静匿起来,我缓缓地从喉头吐出一口温热的白气,用沙哑的喉咙问道“为什么?”
他突然笑了,唇瓣勾起浅如流云,一双琉璃色眸子如同宝石一样凝视着我。他问:“什么?”
我微微叹息一声,手指摩挲着脖子上的玉佛道“你方才说的,究竟是为什么?”
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似乎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的眸光中透出我幽然的影子,他颔首浅笑道“没有什么为什么,我不是中原人,这是我们国度的规矩。”
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一般,在他说着话的时候,眼中除了皑皑白雪和我之外,再没了其他。我顿时只觉心头一阵恍恍惚的雀跃,却依旧有些不确定地看着那修长的身影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一次,允舒航没有在同我打哑谜,他小心翼翼的抓住我的手,温柔至极的说“我的剑锋认得你的血。”
我蓦地抬眼,视线之中他蓦地伸出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臂,笑容中带着玩味道:“我说过的,别把自己弄伤了,我见不得。”
那带着笑容的耳语仿佛是春季慵懒的呢喃,我微微的张开了手掌,仔细的让冷风穿过我指节的每一处,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一个艳羡的声音:“为了让她活着,你还真的是煞费苦心啊!”
允舒航慢慢的松开了放在我肩头地手,胸有成竹道:“别担心,我们还有三个时辰。”
说罢,他很认真的将我额前的碎发仔仔细细的抿到而后淡道:“我自然知道沧幽门要尽人事,只是不知阁下敢不敢要。”
话落,他侧身从袖笼掏出几个铜币,抛到地上,连贯的动作就像是丢掉什么厌恶至极的东西,一挥而就,毫不留情。
我的大脑顿时觉得断了弦,他方才还说什么来着,有钱什么寻不到,可是他现如今把钱给丢到地上,这又是中了哪门子的邪?
我看到啪嗒一声落到雪地的铜币,小泪纵流开始心疼起自己已经捉襟见肘的荷包二十秒,然则允舒航的反应却和我的担心迥然不同,她目光冷冽的看了一眼那个半透明的女人,口中突然嗫嚅了一句什么,下一刻就低垂着眼睛再也不看她。
那女人地身子在风雪里变得越发的飘渺,她目不转睛的老了那铜币半晌,允舒航倒是全然没有顾及的指着她问道:“有没有兴趣数一数,这里一共是多少个铜币?”话音落下,目瞪口呆地女人果然轻轻地抬起手臂,慢慢的俯下了她桀骜的身子,只是盯着雪地上咕噜噜直转的铜币。:“怎么样,可是不清楚了吗?”
允舒航看着她,薄凉的唇瓣果然一点点靠近,就在那一刻,那女子就像是中了降头术似的,蜷缩着身子摸索了半天拼命的挤到允舒航的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道:“你当真是不要命了?你可知道进了沧幽门的生人会有什么后果?”
出呼所有人意料,允舒航没有被那女人的警告吓到,他还是来时地样子,只是云淡风轻的神色中挪出了几分玩味,只是,等那双沉静的琉璃色的瞳孔,重新注视着我的时候,他的目光才会坚硬的如同永远不会融化的暖冰。
他的手指轻轻巧巧的绕过我脖子上的玉佛,低声笑道:“你能否告诉我,活人不能进入沧幽门是谁的规矩,你又是如何晓得这二八年华的女儿家一定会随着你们去?”
说完这句话,那女人的神色中顿时透出了几分诡异,她茫然的抬起头,对着虚空处一抹幽兰低声道:“难不成,是我们认错人了?这丫头那么小,怎么可能是她的孩子?”
女人的话出口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就立刻像是被点击一样的摇摇头说:“不会的,不可能的过了午时……”
我也不晓得过了午时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女人眼中诡谲的神色,耳畔的风声夹杂着雪沙,还有女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她的唇瓣微微的张合着,似乎在笑,她轻轻的俯下身子,仿佛受了控制一般,将雪地上的铜币一个个的捡起来,抬头看着允舒航。
她看到了轻轻将我耳畔的碎发掠过耳后的那双手,终于冒着随时被允舒航一剑刺穿胸膛的巨大危险靠近了他,一面低声道:“姑娘,你果然好福气。”
我定定的看着她,对于她口中的福气是不敢恭维的,然而此时女人的视线却被我脖子上的玉佛锁住不动了。
她的视线垂落下来,看着允舒航一副要和我同生共死地样子,一脸平静到:“罢了,我带你们去沧幽门。”
说罢,那女人蓦地转过身子,拖住手中的铜币,似乎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似的,她轻轻的浮动了衣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青绿色瓶子,伸手递到允舒航面前。
允舒航几乎就连眼角余光的注视都不曾给他,接过瓶子就仰头一饮而尽。
我听见一个空空如也的瓷瓶落在雪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眼下只看见允舒航上下挫动的喉结,半晌呜咽。
瓶中来历不明的液体,让允舒航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沙哑,他浅浅的勾唇道:“丫头,你哭了啊?”
我蓦地抬起头,耳畔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唤我丫头,声音无悲无喜。
我霎时转身,一双眼睛铜锣一样的注视她道:“你给我吐出来,快吐出来!”
见到我十二万分着急的样子,允舒航抿了抿唇,好像是回味似的:“咽都咽下去了,怎么吐出来啊!”
他见到了我泪光闪闪的一双眼揉着我的头发,安慰道:“别担心,很好喝。”
我茫然抬头:“你知不知道自己喝了什么?”
允舒航摇头。
我定定的看着他,几乎要把他的身体整个看穿,拽着他的衣袖道:“那,你怎么敢喝?眼下,你可有什么法子?”
“要有什么法子?”允舒航笑了笑:“若是真的有,我一定要你帮我缝补我的斗篷。”
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清醒一点,你要是要斗篷,我到时候给你买个百八十件都没有问题!”
话音还未落下,我的额头就莫名的吃了一个板栗:“小丫头,你记住你的话呢!”
我又重新落入了允舒航怀中,头顶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铅灰色的云朵,我的眼底是那个少年有些突出的胡茬儿,我们就这样在寂静的天幕站着,大约是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只见那个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的女人将手中的铜板从新排列了一个奇怪的图案,下一刻,她突然在口中吟唱了一句什么,原本在一旁站着的那个孩子听了他的唱颂后,快步离开了哪个雪洞,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人影。
我依旧是满脸担忧的看着允舒航,直到现在我都还不晓得那女人究竟给他喝了什么,只是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唯恐他一时为了让我放心。
等到那个小小的孩子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他只是毕恭毕敬的团着身子道:“这方圆五里我都设了结界,没有人会伤的到你。”他看了一眼那个女人有些肉疼的说:“你要走就快走吧,免得我难过。”
我听了这一句话浑身不自在,这小娃娃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没成年就情窦初开了?
我正在努力思忖着是什么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动情的时候,那女人却蓦地转过身来,十分郑重的朝着那个孩子拜了一拜,更让人诧异的是,那孩子用力的抚了抚衣袖上的雪粒子,语气却寒冷如不远处山壁上的冰棱子:“你若当真要谢我,就让她活着。”
女人点点头,微微转了个身,也在那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女人眼底缓缓留下的鲜红的泪滴来她的声音,如同一针细碎的诘问:“你可曾后悔过?”
身后的孩子咯咯一笑,“后悔?我活了那么多年,唯一没有学会的,就是如何后悔。”
话音落下,我只觉身前一道阴风掠过,允舒航迅速的拽住我的斗篷用白色的丝带将我和他的手腕绑在一起,我们感觉到风在耳畔猛灌,感觉到无可避免的一场天旋地转,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在白天见到北斗七星的时候,我的耳畔蓦地传来了一只冷箭破风的咻咻声,我茫然的瞪大了眼睛,手腕却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的身子轻而易举的拽住打璇儿,我看到了头顶的一个圈,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变得好大,我看到了地上那些被丢掉的铜币,仿佛是被赋予了生命似的开始乱跳,然而,还没等我将眼前的一切光景看的分明,那铜币的位置却蓦地出现了一扇紫色的大门来,门上金光闪闪,门楣处是一片浓重的黑色,女人见到那门,脸颊露出一抹欢愉的笑容道:“人,我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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