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我挪动着身子靠近了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然而,当我的指尖触及到他宽大的手掌的瞬间,我的心下蓦地一个澈灵。
冷,透心彻骨的冷!
我拧着一双眼睛,慢慢的摇晃着少年青松一样的身体:“阿藏,醒醒,我们还要去找月灵儿!”
倚树而站的少年,仿佛没有听到我的话。兀自闭着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沉浸在梦乡之中。
我想,也许他是太累了。刚刚解决了一群要夺他性命的人,也是需要时间恢复元气吧!
想到这里,我心下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便也静静地和他背对背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脖颈处传来一股冰冷的气息,蓦地一回头,脖颈处传来一股吃痛让我几乎落下泪来。
我的神色顿然变得清明,身侧的那个男子似乎不是那个我熟悉的允舒航,更不是我口中的阿藏。
我顾不上脖颈的吃痛蓦地转身看着那个琉璃色瞳孔的少年,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谄媚的笑,拖着手心的玉佛端详着开口:“看来,我的确错过了不少的事情,”他的手指抵住我的下巴说,“没想到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这小子居然独自来了中原,身旁居然还多了个娇妻美眷。”
那男子轻薄的话音让我心下顿时如同雷落,可是眼下似乎没这多余地时间去在乎那莫名冒出来的称谓或名分,我扬起脸,对上那双琉璃色地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请把玉佛还给我。”
那人看着我,唇角轻轻向上扬着:“还?我从来不做这种事。”他眸光轻蔑的看着我,“我想,你会有能力从我手里把它拿回去。”
我心下一个澈灵,顿时感觉心口有千万只蚂蚁爬过,活了十几年,当真没见过那么无耻的人,夺了旁人的东西,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
老尚告诉过我,跆拳道的存在有两个目的,为了声张正义,为了安全第一。
于是,我也顾不得眼前那张和允舒航一样英俊的容颜了,抬腿扬起一地沙石,一脸警惕的瞅着眼前的白衣少年。
不知是不是有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在,我抬腿的扬沙没有让白衣少年蹙起眉头,他只是轻轻抬起手,唇边够了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怎么,不想要了?”
我咬着唇瓣抬头,眸底是他指骨间突兀的一抹绿,我曾经答应过蝶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也绝对不会让那玉佛离了我的身。
我食言了。
小小的玉佛此时正在那陌生的粗燥而宽大的手掌之下,只要他的指骨一松,立刻就会变得分文不值。
唇瓣已经被我得贝齿咬得发麻,眼下这种局面,我不能说错任何话,也不能做出一个多余的动作,一旦我出了错,蝶姐姐那边,我就只能对不住了。
我定定的在原地站着,没有前进也没有离开,心下蓦地闪过千百个假设,如若现在他在这,究竟会怎么做。
深邃的瞳仁随着我的思虑蓦地收紧,我闭了闭眼睛,松开了紧握的双手,给了他那两句诗——“允已黛眉淡梦尘,舒影窈窕君莫问。”
我的话音未冷,再看眼前的少年时,他的身体久久的一颤,仰头长笑道:“是他,是他,果真是他!”
莫名的我此时已经数不清脑子里的黑线绕了多少圈,之见那白衣少年笑罢低头,凝视着我沉声道:“妮子,你见过他了是不是?”
我上前冲他抚了抚身子,明知故问道:“公子说的,究竟是什么人?”
意料之中的,我的装傻让少年那双冷凝的琉璃色深瞳变得怒火中烧,他定定的看着我,悻悻说道:“不要给我装傻,你口中的两句诗,可不就是他告诉你的么?”
男子从容而肯定的语气,终于让我确定,他也是允舒航的仇人——之一。
虽然我和允舒航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可我所认识的他是典型的慢热型,他会用清冷犀利的眼神去扼杀他的敌人,他也会温暖的关心身旁并肩作战的朋友,亦如那一日,他语气温柔的叮嘱我:“别让自己流血,我见不得。”
我微微闭着眼睛,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眼前男子的琉璃色深瞳在雾色中有一瞬的迷离,他看着我,清冷戏谑的声音再一次响在耳际:“妮子,你不是我的对手,倘若要我心甘情愿还你玉佛,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心下掠过千百个念头,下巴被那冰寒的手指蓦地抬起,我看着他,唇角勾出了期待的弧度,语气轻缓的说道:“告诉我,你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我的下巴被那冰寒的手指抵着,一股彻骨的凉意顿时传遍了四肢百骸,我转过头,有些迟疑的开口:“公子以为,小女子会是他的什么人呢?”
看着我眸中流转的暖色,那人定定的说道:“妻子?”
我心下暗暗一阵噗嗤,容色却依然如常,从容道:“有劳费心,不太可能。”
“不太可能么?”那人轻轻的笑着,眸底腥冷的杀意已经不留半分,他仿佛进入了一种让人艳羡的期许里:“很快,很快就不一样了……”
我看着眼前的少年缓缓地抬起手,清冷的目光落在被他割断的玉佛上,他抬手冲我道:“我不想动手,你告诉我,你身边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我俯身捡起地上一颗算得上光滑的石头,一脸淡漠的对他说道:“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探听的我的朋友,我只能回应四个字,无可奉告。”
我笃定的尾音终于让他彻底的爆发了,他睁着一双眼,眼底似乎就要滴出血来,宽大的手掌压在我的肩头,他慢慢的靠近我,语气轻缓的对我说道:“妮子,路是你自己选的,你既然选择护佑他,我会送你一件礼物。”蓦地松开压在我肩头的手,白衣少年笃定地开口,语气邪魅道“我要恭喜你,再不可能在天亮之后离开这片林子了。”
我带着眸底的诧异送他离开,心下蓦地一冷,原本以为我没有向他透露允舒航的行踪,他一定会愤怒的杀了我,可是他没有,反倒是留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直接愣在当场。
“我要恭喜你,再不可能在天亮之后离开这片林子了。”那男子和阿藏一样穿了一身白衣,琉璃色地眸底却比他多出了几分杀气,他看着我,目光从容而笃定的告诉我我不可能在天亮之后离开这片林子。
我抬起头,抿唇浅笑。
现下的天光还正大亮,他的话,我又何必当真?
我自然不会在天亮之后离开这片浓雾弥漫的林子,因为我会在天黑之前走出去。
我心下一阵欣然,手心定定地落在了白皙突兀的锁骨上,我记得,在我的脖颈处,还有蝶姐姐给我的玉佛,它在每一个寂静的暗夜散发的幽然的光,让我不至于害怕。
低眸间,我眼前一片氤氲的光,才蓦地想起,那个在我的锁骨处呆的安静的玉佛似乎还在那个一脸清高的白衣少年手里。
可眼下,他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兀自走出好远了。
心下顿时怅然若失。我真的不敢想象,当我回到长安城,见到紫蝶的时候,她如若见到我空空荡荡的锁骨,会有多么失望。
“雨儿,你自小体弱,这玉佛可以保你平安,你随身戴着……”
“姐姐放心,”无论怎样,雨儿也不让玉佛离了我的身。”
那一日的漆色的苍穹下,那女子闪着一双和星辰一样明亮的眸子,轻轻抬手,把玉佛戴在我的脖子上。
“不错,带着很好看。”紫蝶扬唇,浅笑倩兮。
我仍然记得她那双明烁的眸子,从初见的水波荡漾,当再见的深沉悠远,她专注的凝视我,指尖小心翼翼的滑过玉佛上清晰的纹路,而后一脸放心的拥我入怀。
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会在危机到来的时候变得怯懦,可在那个瞬间,她只是紧紧的抱住了我,那个从棺材里爬出来,“死而复生”的,让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我……
“蝶姐姐……”颤巍巍的念出三个字的我,只是一个轻轻的璇身,就在立定后拔腿狂奔。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玉佛重新拿回来。
我越跑越快,树林深处弥漫的白雾在我的眼前飘飘散散,我的视线变得迷茫,分不清到底是纯白的雾气,还是眸底朦胧的泪意。
哭,我真的有些想哭了,如果这一次,我没有从那白衣少年手中拿回我的玉佛,我仿佛就会变成蝶姐姐眼里的骗子,辜负了这世上本最不该辜负的。
我真的有些跑不动了,不间断地奔跑耗费了我太多的体力,可是我却鬼使神差的打了个寒颤。
树林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渐渐停下了脚步,身上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温暖,反倒觉得一股子冷风直直的沿着锁骨肆意的在我身上扫荡。
我终于停下来了。在身体的最后一丝温暖被吸走之前,我咬着唇瓣,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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