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瞬间,我努力的假装自己是只兔子。
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在四合的暮色下变得越来越冷,我听到了自己的贝齿打架地声音,眸底还有亮闪闪的星星。
我眸光顿然一收,耳畔清晰的回荡着白衣男子离开前的那句话:“路是你自己选的……我要送你一件礼物……我要恭喜你,再不可能在天亮之前离开这片林子……”
我的瞳孔蓦地紧缩,耳畔仿佛能听见那男子魅惑的低笑:“我相信。你会很快来求我,求我救你……”
蜷缩着的身体似乎出现了轻微的痉挛现象,我费力的侧过头,大脑仿佛处于极度缺氧的状态,犹如走马灯一样,飞快的闪过一目目熟悉的画面……
我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满面愁容却无比慈爱的容颜,她穿着一身枣红色的暗纹短袄,乌黑的长发轻轻向后挽起,在她的面前,的妆台上,华丽的牡丹花簪子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了清冷的光。
她就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静静的朝着我微笑,偶尔轻启朱唇,宠溺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看着她,恍恍惚惚的抽了头上的玉钗,伸手去拿放在妆台上的牡丹花簪子,就在那个瞬间,她的身子蓦地一怔,头顶垂落的青丝随着她倾倒的身子泄了一地。
迷离的我,在这一片似真似幻的光影里看的出神,半闭着一双眼睛朝她伸手,我想告诉她,我冷,真的很冷。
我看着她正在用慈爱的眼神疼惜的凝望我,她想要拥抱我,可我却失去了拥抱她的力气。
她不会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她还在等着我,等着我平平安安的回到她的身边,以上官雨儿的身份。
我努力的蠕动了下唇瓣,让我的贝齿触及了我的舌尖,我清楚的知道,无论如何,我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哪怕,肢体的痉挛让我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好在,我还能感觉到疼。
贝齿像是一把不见刃的刀,锋利的划破了我柔软的舌尖,我轻轻扬唇,努力的吮吸着渐渐溢出的腥冷的气息。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还没离开那片林子,整个人犹如置身一个巨大的没有边际的冰窖,就连身体的血液也像是凝固了似的。
我想,我是真的要去见阎王了。
我这样具有奇葩经历的人如若被他老人家收了,地府一定会很热闹的。
我会把我穿越的奇遇编成故事讲给他听,他大概也会笑得前俯后仰:“好厉害的丫头,不是被打死、不是被杀死、居然是被活活冻死才来到这阎罗殿!”
他看着我,沉黑的眸底闪过些许的无奈,伸手指了指殿门前被鬼卫牢牢看守的烧的正旺的火炉道:“去吧,去暖一暖好上路……”
我轻轻勾唇,视线贪婪得看着近在咫尺的火炉里烧的可爱的火苗,那种温暖,仿佛伸手就可触及……
可正当我微笑着对那火炉伸手的时候,它却变成了我眸底得一个虚幻的,渐渐远离的影子。
僵硬的手蓦地垂落身侧,我听到了寒风凛冽的吹过我的耳际。
冷,我冷。
我毫不抗拒的准备迎接死亡的拥抱,眼前渐渐溃散的,是一片氤氲的白……
我想,该是他来了吧?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闪着一双琉璃色的眸,毋庸置疑的对我说:“路是你选的……求我……求我我就救你!”
然而——
那琉璃色深瞳只落在我身上须臾,我蜷缩的僵硬的身体瞬间离开地面,头似乎枕在一片飘渺的云朵上,冰冷的身子就在下一秒蓦地悬空,紧接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睁眼的瞬间,我蓦地发现我正披头散发的躺在那条白色的丝带上。
白衣出尘的少年正在我的身侧伫立如松,一双琉璃色的深瞳紧紧的闭着,我看不到他羽扇一样的眸底,像是暗涌的湿意,我迷离的潜意识告诉我,来人是他,不是他。
我微微侧眸扬唇暗想,他还是发了慈悲了,即便我没有求他,他还是回来救我,又或者,他只是回来看看我究竟是如何狼狈的离开的?
我微微抬眸,看着俊朗的眸光如剑得少年,凄然道:“阁下不必大费功夫了,小女子自小命硬,阎王爷不会收我的。”
我话音甫落,白衣少年紧闭的双眸蓦地一抖,他轻咳一声,示意我不要开口说话。
可我哪里肯听,拼命的扭动着已经酥得发麻的身体,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不求别的,”虚弱的摊开手掌,我轻声道:“把我的玉佛还给我。”
琉璃色的深瞳闪烁了下,少年眸底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他抬头,深切的凝视着我黯淡渊黑的眸,蓦地握住我的手,和他掌心慢慢相对……
我的身体仿佛被他掌心的力量死死定住,丝毫不能动弹,只能拧着一双泪光闪闪的眼眸,死死的盯着他。
他淡淡的撇开视线不看我,指尖轻轻一挥,我上衣的两颗盘扣应声而开。
琉璃色的深瞳飞快的绕过我空荡荡的脖颈,愠怒的对上我泪光闪闪的眼睛。
我的身体被他悬空禁锢在白丝带上,源源不断的内力正沿着我的背脊进入身体,我突然发现,痉挛的身体不知何时正在一点点舒展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终于轻轻地羽毛似的落向了地面,依然被一条雪白的丝带护着,依然被一片云朵似的柔软枕着。
我大睁着一双眼睛,忽闪闪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纯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还有命在。
就在魂飞天外的我渐渐恢复脑海的生存意识的刹那,我的耳畔突然传来噗的一声,我诺诺的颔首看去,枕着我的一抹白蓦地一颤,黏腥的红色液体自他的唇边绽开,恍若一朵怒放的红色莲花。
从白衣少年口中嘭然而出的鲜血让我心下蓦地一沉,我吃力的翻身想要坐起,却发现我的身体软软的,依旧没有任何的力气。
清俊的少年伸手捋了捋我凌乱的垂落侧颜的黑发,定定的对我说道:“别动,好好躺着。”
这样平静的声音,这样笃定的语气,我终于确定,来人是他,而不是他。
空洞的琉璃色的眼睛渐渐的凝聚着温暖的光,只是片刻功夫,允舒航终于彻底松开了贴着我背脊的手,下一秒,我就见他无比淡定的站直了身子,淡淡开口道:“说吧,究竟是谁,把你伤成这样子的?”
我心下有一瞬间愤愤之感,却不知为什么,看到那双琉璃色的眼睛时全部化成飞灰烟消云散了。
我勾唇浅浅一笑,“这似乎不能怪我,似乎有一个人,把我带进了迷雾森林却把我忘在身后。然后,我迷迷糊糊的去找他,就被他的影子给匡了。”允舒航微微垂眸嗡声道:“影子?”
我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他唇角还未干透的血迹:“没错,一身白衣,琉璃色的少年,像极了你。” 我抬起头语气平静道:“他还告诉我,我不可能在天亮之前离开这片林子。”
随着我的叙述,允舒航那双琉璃色的深瞳渐渐染上了一层冰,他面无表情的问我:“你是说,你遇上了一个和我相似的人?”他沉声片刻,“是来找我的?”
我诚实的点头。
“那么说,是他把你伤成这样的?”手掌落在我的肩头,允舒航的眸底燃起了火。
我定定的看着他,伸出手指指天誓日道:“那人是来找你的,盯上我也是因为我身上的这件白色斗篷。”
我话音甫落,只觉得腰间蓦地一紧,再一转身,我的身体落在了那厚实的臂弯中。
冰冷的指尖将我的下巴蓦地抬起,少年的俊脸伸手可触,允舒航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轻声说道:“这世上恐怕再没有像你这样的傻丫头了。”
我忽闪着眼睛,感觉他温热的气息在我的眉睫吐纳,下意识的退了一个半步,却感觉腰上蓦地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了一下。
少年伸手,把我身上的白斗篷系紧了几分,沉声笑道:“放心吧,我会让它完璧归赵。”
我看着那双琉璃色的眸子,沉默半晌才想起他说的是蝶姐姐给我的玉佛。
“阿藏,还是算了吧!”我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舍笑着对他说:“不过是件死物罢了,现下我们要想的,该是怎么离开这冰冷的地方啊!”
允舒航没有回头,清冷的语气悄然飘散在夜雾之中:“他说,倘若离不开,能和你死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我没有明白允舒航的意思。
从在迷雾之中确定了那个白色的身影开始,那双琉璃色的深瞳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我没有开口问他是怎么找到我的,只是在恍惚间被白丝带拖着,感受他无声的拯救。
没错,是拯救,他用他的内力,把我硬生生从阎罗殿的鬼门关拽了回来……
那股内力沿着我的背脊游弋全身,却让他的唇角见了血。
我看着他口腔的血液嘭然而出后,琉璃色眸底却掠过一丝轻松的神色,他淡淡的开口:“傻丫头,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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