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毫不留恋的转身,耳畔传来一阵刺啦的微响,我的背脊突然感觉一股热流的涌动,香儿将我的身子蓦地一拉,失身道:“小姐,火!”
我的身子微微前倾,脚底踩着细碎的沙石咯咯作响,我就这么站着,咬破了自己的唇瓣却始终没有转身。
直到——
明亮的火蛇将一片飘渺的灰烬带进了凝滞的空气中,身后传来一声缥缈的长叹散入风中,我的肩头落了一只手,陪伴着我缓缓的抬起疲惫的双眼,我的眸底带着倦色,看着那一身把我装点的流光白被跳跃的火苗吞没,却在变成一堆遥不可及的飞灰前垂死挣扎着。我的双腿悠悠缓缓的来到那跳跃的火堆旁,全然不顾跳跃的火蛇的滚烫,我的口中呵着白气,修长的手指似乎马上要触到那一抹转瞬即逝流光之色,就在距离它不过几个毫米的地方,我的指尖缓缓吹过一阵凉风,吹动了跳跃的火蛇,也吹疼了我的心。
我对灼痛的手指不管不顾,拧着不干的眸像远处看去,寂静的空气中寻不到半点人影,我却听到了清晰的人语传入耳际,犹如山谷的幽风阵阵,那缥缈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走吧,不必留恋什么,那一抹的流光色,也不是你该在意的。”
我定定的看着苍穹的湛蓝出神,僵硬的身子被摇晃的十分厉害。
我勉强着睁开了被火光刺痛地眸,转头看去,身旁的女子早已泪落如雨。
我静默的抬头望天,轻轻叹息一声后蓦地站起身子,香儿就站在我的身侧,一面拭泪一面道:“小姐放心,香儿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即便是沿街乞讨,香儿也绝对不会离开小姐身边!”
我看着她那奋不顾身的样子一阵噗嗤,温柔的覆上她的肩膀道:“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沿街乞讨的,我顿了顿,目光悠远的看着寂静的天色道:“只是这次入宫,真的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我将眼底的落寞隐于无形,最后一次看了一眼上官朗的书房,那个有着温文尔雅性情又对我疼爱有加地男子,此时正静静的站在窗前,手里握着那支被折断的毛笔看着我的眼眸深情默默,我浅浅勾唇,静默着用口型对他说:“拜托,一定不要忘了她……”
话音落下,我加快了双脚前进的步伐,爹爹依旧在那火堆旁跪着,口中念念有词。
我知道,上官朗是一个聪明人,有些话不用我说的太明白,我也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忘记那身处在冰冷阁楼的床榻上的那一缕孤魂。
走进那扇厚重的大门的瞬间,我的身子猛地一怔。
皇家的入宫圣旨此时就在府里的香案上放着,听哥哥说,这是光耀门楣的大喜事,自然要天地通灵,他要把那圣旨供奉七七四十九天,说不定先祖地下有知,会来梦里祝福我。
我微微勾唇,上官家的先祖我不甚在意,我只是想见见那个因为我的身世清白而自缢身亡的女人,我只是想让她亲自告诉我,她不后悔她的选择,她依旧还是那个视我如命的娘亲。
我一路走的恍惚,完全没有在意到微芩苑已经近在眼前。
“姐姐,我们到了。”灵月的声音清澈的传入我的耳朵,抬手轻轻一指,我抬眸看到了那个站在掖庭院外风韵犹存的身影,我慢慢的走近她,嗅到从他的衣襟散发出来的淡淡的皂角的香气,她的唇角微微勾起,对屋内的人扬声道:“十一月十九日未时,上官雨儿入掖庭!”
她的话音方落,屋内的人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的朝我围过来,但在看到我的那个瞬间,原本存在于众人眼底的一百瓦的灯源光线,立刻变成了十几瓦的微光烁烁,我想,这也不能怪她们吧,我是以一个身无长物的相府小姐的身份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的,除了手里的手和身边的人的人,我还真拿不出什么体面的东西证明我上官府大小姐的身份。
着实,悲哀。
正当我独自站在人墙里,对自己的处境进退两难,顾影自怜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喊了我的名字,我诧异的转过身,却依旧没有看到半个人影,门口的兰秀姑姑更是惊的连下巴都快脱落下来了,磕巴这问到:“上官雨儿,你是相府千金又怎么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哪能容一个外人喊着你的闺名……”
姑姑的后半句话融入在一声悠长的叹息里。我自然明白她要说什么,一个入了宫有了身份的女子,怎么也不允许被一个陌生人堂而皇之的直呼其名,更何况,那人还是个陌生男人。
可是,我指天誓日,我在宫外的闺阁之中绝对没有拈花惹草红杏出墙,只有那个让我大脑几乎罢工的冥婚事件,让我欲哭无泪,可是,我也不打算找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去算总账。
当那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的时候,站在我身旁的香儿瞬间石化了,她沉默了半晌,幽幽怨怨小声道:“小姐,会不会,会不会是……高家……”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蓦地打断:“人都已经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都有胆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难不成鬼会不认识我这个本家人么?”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香儿立刻打断道:“小姐,不要胡说,不吉利啊!”
我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浅浅而笑:“我也是运气不好才碰上的,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能有几个鬼呢?”
我的唇瓣被一只修长的洁白如玉的手指蓦地掩住。
她轻轻地摇摇头,朱唇轻启:“姐姐,不如出去看一看吧。”
我温婉而笑,来的时候本就身无长物,自然也就不会惹上什么人,想来门口的那个男子,一定不是来找我寻仇的就是了。
一想到这里,我心下宽慰不少,便也就随了灵月的意思是,出门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要见我。
门外的窗台之上,有浅浅的花瓣的碎末,只是被风浅浅一吹,看不真切了。
我的口中喝着白气,搓着手掌的余温取暖,垂眸发现,窗台放着
一个浅蓝色的布包。
我诧异的看了一眼一旁脸色阴沉地兰秀,小心翼翼道:“请问姑姑,这包裹究竟是什么人留在这里的?”
兰秀头也不抬,语气冰寒道:“我哪知道是你们谁的?这东西从天而降,差点打到我的脑袋。”她一脸愤愤的数落着,如若我真被这东西打的半生不随的瘫痪在床,我一定要这包裹的主人给我端茶倒水一年半载!”
我没有理会兰秀话中淡淡的隐忍,即便是过了一场极大的身世风波,在外人看来我还是那个长安城里,上官府中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虽然现在,我的身份还没有对外公开,可兰秀看到我眼底的疑惑时,还是很仗义的退了开去,似乎这个包裹里装着的,是只有我才有资格知道的秘密。
防不胜防,我的身侧多出了几个好奇宝宝的脑袋,灵月一直站在我的身侧,却碍于身份也不好去阻止什么,只好任由他们探头探脑的看了我半晌,最后,我猛地一咬唇,还是起身把包裹交给了兰秀姑姑,柔声道:“小女既然已经身处秀管所,一切起居事物还有劳姑姑亲自查验,”我恭敬的递上包裹道:“还请姑姑打开。”
大概是我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兰秀顿时觉得有了威望,她猛地点头,眼底透着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微笑,从我手中缓缓地接过包裹,打开查看。
也就在那个瞬间,我看着那个半老徐娘的兰秀的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青,最后变成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阴沉的冷色。
她哆哆嗦嗦的,一把把那包裹甩到地上对我呵斥道:“好啊,居然把那么晦气的东西往宫里带,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爱别人多了几个脑袋?”
她话音方落,屋内的人全部齐刷刷跪了一地。
眼下,没人知道那包裹里究竟放的是什么,却也知道那是足以让人丧命的存在了。
我用眼角的余光怯怯得扫过去,兰秀姑姑仿佛是见到了什么诡谲的东西一连退出好远,紧接着我看到她阴沉着脸对屋内的人吩咐道:“秀管所收到这个包裹的事情,你们谁也不许胡乱的说出去,要是谁不给我闭紧了嘴巴透露了这件事,到时候就等着五十大板的刑仗!”
她的话语字字冷冽没有一丝含糊,话音落下,那双冷冽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我道:“上官小姐,请你出来一下。”
站在回廊的那一刻,兰秀才让我看清了包裹里的物什。
也是在那一个瞬间,我整个人都差点崩溃,亏得灵月一直在我身后站着。
“看你的反应,这应该就是你的东西了。”兰秀的脸色越发暗沉“你难道不知道宫里的规矩么?既然敢把这样的东西带到我面前来!”
也难怪兰秀要生气的。
身处皇宫一步之遥的我,眼前的这个包裹里放着的,是那一件原本早就在我的眼皮底下化为灰烬的流光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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