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我的手背被人莫名其妙得留下了一个繁体字的事。
仿佛是最轻柔的羽毛的触碰,冰凉的手指在我的手背轻轻地滑动了片刻,渊黑的眼神里总会带着些许神秘的却不让人排斥的神情,我突然想起在那个冬日的小巷里,那个一股脑的买下所有白糖糕的神秘男人,是他嘱咐我一定要帮他找到他在等的人。
不知怎么的,我心下总感觉那人并非色迷心窍的登徒子,他会买下所有承载着我记忆的白糖糕让我惊讶,他也不会反复的叮嘱我,“我与你说的这些话,千万不要告诉第三个人知晓。”
他在我手背上留下的字迹轻柔缓慢,在他停指的那个刹那,我的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成语——十面埋伏。
之后,我心下呵呵干笑两声,不过是见了一个给你买了白糖糕的人,这也太……
于是,那个不太合事宜的成语在我的脑子里存在了一瞬,我就还了他一个温暖的眼神,看着他飞身而去。
我将脑子里的记忆整理了出来,垂眸看了一眼被我紧紧攥着的白色丝带里,叫不出名字的花瓣,我决定了,如果到时候再遇上了那个来自音辽的少年,我一定问问他这花的名字。
只可惜,眼下我的十二个时辰的禁足还没有结束,自然是哪里也不能去的。
我悠悠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视线不自觉的被桌案上的丹青吸引,如若我所料不错,房间里的这些书籍和画卷,只怕都是他送来的吧?
我微微侧身,垂眸看着放在桌案的丹青,手指覆上画卷,缓缓打开,我记得灵月之前好像说过,这丹青是有灵性的。可是,当我独自一人乘着禁足的光景将这丹青前前后后看了个遍,也没发现这丹青究竟“灵”在哪里。
我想,灵月这丫头八成是唬人的了。
耳畔传来了低微的小扣门扉的声响,我微微侧目说了声“进来。”就见一女子一身鹅黄,手中端着个托盘道:“姑姑吩咐,请姑娘吃些东西。”
我轻轻点了下头,伸手去接她手中的托盘,她急忙退了一步道:“我来吧,怎么可以让姑娘……”
我的唇角浅浅而笑,“这有什么要紧,我现在还没有册封,身份自然和你没有半分差别的。”
她听了话,还是不依。
我最终拗不过她,就让让她放下东西去了兰秀那里交差,她微微佛了佛身子,恭敬的将拖盘里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而后低声对我说道:“请姑娘慢用。”
我在她转身离开之后,意思着吃了几口糯米团子,这东西很容易让人产生饱腹感,我这一时半会也不会觉得饿了。
在那之后,我便坐下来安静的继续研究那一副月灵儿的丹青。
因为被禁足在房间的我看不到渐渐暗沉的天色,直到后来,我的耳畔传来了打更的声音,这才拖着已经坐到麻痹了的双腿去床上躺下休息。
我想,我明天就可以出门了,出门后的第一件事我要找到灵月那丫头,告诉她,这丹青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说的一切根本就是唬人的把戏。作为对被她哄骗着浪费时间去揣摩真相的我的精神赔偿,我要她亲手也给我绘一副丹青。
没错,我就是那么想的,她也一定不会拒绝的吧!
心下这么揣摩着,我便喜滋滋的拿起桌案的丹青观赏起来,在暗夜的天光下那丹青泛起一股子别样的光泽来,让人看了难以忘怀。我不知道这丹青究竟是不是出自于那陌生的男子的笔下,听他说话的语气,又似乎和月灵儿的关系匪浅,可是,我倒是不明白了,他究竟在害怕什么,为什么不把话和月灵儿当面说清楚……
等等,我差点忘了,月灵儿这丫头经过了几年前的一场宫乱,说不定根本就不记得有那么个人了。我愣了一下,也怪我处事不精,居然忘了问那男子究竟姓字名谁。
我暗暗懊恼了一瞬,还是决定把一切交给万能的佛祖,都说那是世间最有灵性的东西,就让一切随着造化了。
想到这里,我便安安心心的握着玉佛去睡觉了,至于桌案上的丹青,刚好被我放在一旁吸收月光的精华。
哪怕我一直都知道,冬天的暗夜之中,月光有时是很少见的。
我垂眸静默了片刻,手心里的玉佛有了我的温度,缓缓摊开手掌,我掐住那一节已经被弄断的线头想要把它重新接回去,可不知怎么的,我尝试了半天也没有成功。
了为了让这玉佛再也不会离开我的身,我便想了个绝妙得法子,我将那断了的红绳绕了一圈又一圈把它稳稳的绕在了我的手臂上,而后顾不得手臂传来的一阵酥麻感觉,心安理得的去睡觉。
可到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感觉眼前有个明晃晃的东西闪的有些刺眼,凝眸看了半晌,这才突然想起桌案上还有半支燃烧着的蜡烛没有熄,于是蜷缩从床上起身,跪在床头距离蜡烛半尺远的地方想要吹灭它。
佛祖是仁慈的,我想,它大约是担心我一个女儿家半夜对着一支燃烧着的蜡烛不太安全,于是很仗义的送来一阵风,把我的窗户吹得莎莎作响。
我原本真的以为,这突如其来的风可以帮我吹灭蜡烛,让我安安心心睡个安稳觉的,可是,那蜡烛的火苗只顽皮的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我的耳畔刺啦一声,是蜡油滴落的轻微的声响,我浑身一怔,就见眼前蓦地冒出可一片云朵大小的白光,我的神色恍惚了一下,急忙拿着一旁花瓶中的水泼过去,庆幸的是,火势不大,花瓶里的那点水,成功让我脱了困。
我心有余悸的把劫后余生的烛台放远了一些,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刚要重新回到床上睡觉,眼角的余光冷不丁落在了那副还在滴水的丹青上。
我垂眸勾唇,小心翼翼的捧着它说道:“你可真够命大的,劫后余生的感觉一定不错吧。”
当然,我知道丹青是死的存在,更不可能回应我。
就在这时我的手指突然间触到一抹冰凉润滑得东西,仔细睁眼一看,好家伙,好端端的一副丹青沾了水就开始严重褪色,月灵儿的锁骨这个位置——
我相信了灵月的话。因为我的一双眼,看见了画中女子隐藏的“灵”。
就在这个笑颜如花的女子的锁骨下面。
我难以置信的捧着画,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也许,那男子在我手心留下的字是和他要等得人有关么?如果是这样,这一切似乎就能说的通了吧?
几年之前,皇宫还没有宫乱,那时的月灵儿也没有受伤和失忆,他会记得所有事,也会记得当初在那个飞雪连天的村子里,用自己的体温给他融化雪水的少年郎。
可是眼下,月灵儿的确是处于大病初愈的康复阶段,和她的家人刚刚团聚其乐融融,恐怕也没有闲暇去想一个只是一面之缘的孩提少年。
可如若这么想着,这一切似乎又说不通了,遇见宫乱被围堵的是月灵儿,难不成那黑衣人是想告诉我,那帮人根本还没有被朝廷清理干净,若干年后,还要卷土重来么?
这么想着,我顿时没了睡意,就在这时,紧闭的窗户被一阵冷风蓦地吹开,我打了一个哆嗦,蹑手蹑脚的把丹青放回桌案上,脑子里突然想到了月灵儿纯良无害得脸。
作为一个规规矩矩的皇朝公主,月灵儿处在深闺,根本不知道有人给她画了一副丹青,还在里面暗藏了玄机。
可是我始终不太明白,那人送画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也绝对不只是单纯的为了找到月灵儿。
我感觉我的大脑细胞正在垂死挣扎,于是把心一狠低咒道:“上官雨儿,你怎么就那么没脑子,如若真的要一个结果,不如入了宫,问一问就好。”
于是,我把考虑成半吊子的问题搁置在桌案上,自己悠哉着去睡觉了,却没想到刚一合眼就听见耳畔传来西索一声轻响,下一秒,我的那条吊着玉佛的胳膊莫名的一痛,我伸手一摸,却没感觉有粘稠液体的滑落。
“我没打算要伤你的。”黑暗中有一个略微低哑的声音說:“我只是希望,你能记得你对我的许诺。”
不得不承认,受人之托必须忠人之事。
眼下我为了完成那男子的嘱托一个劲想着入宫之后和月灵儿遇见的千百种法子,而且还要把她留下来,听我讲讲那冬日里的少年郎的故事……
我在床榻翻来覆去不知多少个来回,当我的心中突然规划出一个不错的点子的时候,我的困意渐渐袭来,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门外那忙碌的而急促的脚步声响,我只能狠下心来用我的贝齿咬着我的下嘴唇,听着那脚步声一点一点的从我的耳旁掠过去。
这一次,我似乎可以继续平静安逸的呆在这里,什么也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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