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儿,别来无恙。”那温润的嗓音低低的从我的头顶落下,仿佛旁若无人。我一脸错愕的抬起头,视线中依旧是空空如也的一片寂色,正当我为着来人究竟是什么人而冥思苦想的时候,门外突闻太监唱道:“圣旨到,绣管所掌事兰秀接旨——”
我听着那声音尖细沙哑,幽幽传入耳际,让原本一脸肃容的盯着白色丝带打算训斥始作俑者的兰秀姑姑一下子变的奉承,她舒的一下收了愠色,快步出门跪倒,恭敬着身子淡定的说:“掖庭张氏接旨——”
来人是个身材微胖地太监,看到兰秀一脸恭顺的模样,满意的勾了勾唇角扬声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家猎日将近,酌掖庭长宫女张氏于腊月初一辰时三刻……”
原谅我没有听清楚圣旨的后半句到底交代了什么。我只感觉耳际被一阵乍然响起的高呼震的发懵,还有,我的手臂被抓的很疼。
我咬着嘴唇转身,想要尽快的逃开这人声鼎沸的喧嚣,抬头却看见了一双如玉一样修长白皙的手指。
我愣了一下,一寸一寸怯生生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下一秒,我只觉的腰间多了一个很轻柔的束缚,双脚蓦地腾空,撞在了一个温暖的胸膛上。
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在拍摄很高级的武侠片,我错愕的垂眸,那原本抓在我手臂处如同九阴白骨的修长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来。
我抬起头,刚好撞上一双沉寂的琉璃色冰眸。
那双眼睛凝视着我,微微勾唇,旁若无人的对我说道:“这当真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我的身子被一条白色的丝带禁锢着,眼神闪烁了一下,刚要开口说句话,就见来人蓦地抬手,将我的身体一揽,风一样的离开了秀管所的地界。
我的身体在半空悬着,使不上一点力气,耳畔听见兰秀姑姑杀猪一样的尖叫:“来人究竟是谁,难道不知道绣管所是皇家管辖么?”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双琉璃色眼底当时呈现的那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色,他抬着头,满脸旁若无人地桀骜,修长的手指落在我突兀的肩胛上,他说:“上官雨儿,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当时的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些愕然,唇瓣不知何时已经有丝丝的血味散漫,我忍住肩胛的疼痛用口型告诉他:“我想知道那花究竟叫什么名字。”
他凝眸,将我的双眼一望到底,突然朗笑着璇身,将我稳稳的放在了地面上。
如若不是香儿猛地冲到身前扶住我,我想,我一定会很狼狈吧。
一旁的兰秀早就被这戏剧化的一幕气的说不出话,可她却鬼使神差的没有找我半点麻烦,我正在心下暗叹虚惊一场,就听见身旁几个交头接耳的女子低声说道:“她就是上官雨儿,丞相府千金上官雨儿?”
“即便是相府千金又怎么的,在掖庭院这种地方,公然和一个男子搂搂抱抱,她究竟把家族的荣辱置于何地……”
我怔怔的听着这些评头论足不绝于耳,心下越发诧异,允舒航该是很早就入宫面圣的人,怎么会无端端的出现在戒备森严的掖庭院里,还有,他为什么会从天而降,问我那么奇怪的问题?
我不得而知。眼下的局面着实让我欲哭无泪,我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他们眼里的陌生男子悬空揽住腰身,那男子还穿了皇宫最忌讳的一身云白。
我看着兰秀眸底那火一样的神色,严重质疑我会不会看不到明天的天亮。
然而,兰秀什么也没有做。
她只是一脸淡漠的将我重新拉回我的卧房里,严肃的告诉我:“上官雨儿,罚你今晚不许吃饭。”
丢下这样一句话的兰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片刻之后,我的耳际传来了沉重而清脆的杖责的声音。
只是,我却不知道究竟是谁在为了我的事情受罚。
直到,香儿软啪啪的躺在微芩苑的床榻上,我惊讶的发现,她在背上的皮肤被打的皮开肉绽。
我见她死死的咬住唇瓣,居然没有落下一滴眼泪,颤抖着声音问道:“一定很疼是不是?”
好吧,我承认我这是明知故问。可是,香儿她惨白着脸,冲着我轻轻的勾起唇角,“小姐,没事的,好在那人打的不是你,不然的话,香儿一定和他拼命。”
香儿话音落下,我变得无比错愕,小心翼翼的帮她解开衣服道:“你说什么呢,难道你不是被兰秀姑姑打伤得么,她不是因为认为我……”
“自然不是我动得手。”转眸瞬间,就见兰秀姑姑拿着一瓶精创药走到香儿床边,她一见到我立刻变得恭顺:“上官小姐,我虽然罚你一晚不许吃饭可也不会无端的为难你身边的人。”她顿了顿,一脸幽怨道:“这丫头身上的伤,是被一个男子造成的。”
我凝眸错愕的看着她,沉思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低声对她道:“姑姑当我是三岁孩提么?在这秀管所内戒备森严,哪是什么人都进的来的?”
兰秀听了我的话,似乎觉得这质疑是对她的侮辱,冷冷看了我一眼,沙哑着声音道:“进不来,你可还记得那个把你悬空托起的男子么?”
兰秀的话音未冷,我就见到香儿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她切切的看着我,十分笃定的说道:“小姐,那人不是善人,更不可能是小姐的故人!”
香儿此话一出,我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了,虽然香儿没有见过允舒航,可她大概是从兰秀的话语间听出了一些蛛丝马迹,确定他不是会伤害我的人这才出声告诉我的吧!
我轻轻咬了下唇,有些抱歉的看着兰秀道:“姑姑,香儿大约是因为伤口疼的有些迷糊,姑姑可还记得,那个伤着香儿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兰秀将精创药放在香儿的床头上,闭着眼睛想了许久,继而悠悠说道:“我的确没有看的真切,只是那人是在我罚你回房之后出现的,速度快如飞影,似乎是直接奔着你去的。”她顿了顿,语气有些犹豫道:“我真的不明白,明明知道自己都是要进宫的人了,哪里还有闲工夫去惹了那些桃花……”
听了兰秀的话,我的头顶顿时黑线三千丈,自从十九进了秀管所,我几乎是大门不出,就连一向和我关系很不错的婉容我都还没有见过,又会从哪里惹什么桃花来?
眼角的余光落在疼得面色发白的香儿身上,我定定说道:“丫头,你要仔细想想,究竟是什么人把你给伤成这样的,上官家的人个个都是不怕死的没错,可是也绝对不能做了糊涂鬼。”
我话音落下片刻,干燥沉寂的空气中蓦地飘过一丝微乎其微的水泽气息,我警惕的侧过头去看,就看到兰秀姑姑的精创药还在桌案放的稳稳的,人却悄无声息的走掉了。不知怎么的,我心下突然有些害怕。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间传来一个恭敬而礼貌的女子温柔的询问:“姐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灵月可以进来么?”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大步流星得走到门前的我蓦地推开门,被我的身体遮挡的香儿就这么侧躺在床榻上,灵月一进来,眼角的余光就落在了她皮开肉绽的背部。
她的神色微微一愣,来到香儿床前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慌了神,微微颤抖的手指落在香儿额头,灵月十分急切的说出一句:“不好,是七星八挂棍。”
我微微愣了一下,听名字这果然是个杀伤力不太强大的武器,再看香儿,她似乎已经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当时的我也没在意为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灵月会知道这么个东西,我只是听她很认真的说,被这棍子伤着得人,伤口很难自己愈合,而且现在又刚好是在冬季,不多时日,只怕香儿的伤口会越来越疼,化脓发炎。
我看着香儿的样子,似乎也没有灵月说的这般糟糕,侧身微微一笑道:“灵月,怕是你多心了吧,现在时近腊月,天寒地冻的,伤口哪里会化脓呢?”
灵月没有出声反驳我,也没有解释什么,她只是静静走到香儿床前,将一块湿毛巾放在她的脖颈处,转头示意我自己过去看看。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香儿的床前,看着灵月正小心翼翼的撩起香儿后背的衣服,大概是怕对她造成二次伤害,于是她停下了手边的动作,低头拔下发上的一个素银簪子,迅速的划开了香儿的衣服。
她轻轻地握着我的手,一点一点靠近香儿皮开肉绽的伤口,我能感觉到在那伤口上,如同火灼一样的温度。
转过身,我终于还是冷不防的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我不知道究竟是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人对我身她们边最柔弱的姐妹下手。
也许,他们就只是想要让受伤的香儿把我牵制住,让我在距离皇宫一墙之隔的地方打道回府。
其实我一早就猜到,入宫选妃的事情绝对不肯能顺利的结束,那个利用我的身世散播上官府风波的人,绝对不可能让我那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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