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宇像座石雕般僵立在病房外走廊,蒙着水雾的玻璃窗将一切变得模糊,唯有他僵直的脊背还维持着某种倔强的姿态。
目光穿透氤氲水汽,死死钉在病房内的姐弟身上,白大褂在冷白顶灯的照射下泛起霜色,投下的阴影如同无形的锁链,将他困在回忆的漩涡里。
六年前的场景突然在陆晨宇的脑海中翻涌。
那时他正与杨薇讨论课题。一个少年突然推门而入。
少年灿烂的笑容如同一道炽热的光,瞬间穿透他平静的世界,在心底扎根,让他久久无法忘怀,后来询问杨薇,才知道少年是她的弟弟杨宇轩。
只是不久以后,他就因为家里变故,转去了别的学校,再也没见过杨宇轩,直到,毕业来到这家医院实习,又碰巧,昨天救了杨宇轩,虽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他。
想到这,思绪被病房里的咳嗽声打断,愣了良久,他才缓缓转身,步履沉重地离去。
与此同时,南城医院地下车库里,引擎轰鸣声骤然响起。
江云生揉着酸涩的眉心发动车子,车载香薰与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几经作呕。
半小时前,他才从急诊室的忙碌中脱身。此刻,满脑子都是杨宇轩,想着一定要给对方带份温热的粥回去。
民宿前台的水晶吊灯不停摇晃,刺得人眼睛发疼。
江云生攥着房卡,推开203室房门,迎接他的,却是一片空荡荡的寂静。床铺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却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先生?”
前台小姐抱着登记本小跑过来,神情有些紧张,“和您一起来的那位先生,昨天急匆匆走了,手机落在柜台上,押金也没退......”
江云生接过那部沾着细沙的手机,解锁界面赫然停留在杨宇轩偷拍他做饭的照片上。
照片里,自己系着卡通围裙,低头切菜的侧影被夕阳染成暖金色,画面温馨又美好。
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屏幕上细微的裂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两天前,海边那场争吵,杨宇轩赌气摔了手机,后来却红着脸用贴纸把裂痕贴成了星星的形状。
此刻,江云生耳边仿佛还回荡着少年赌气时的轻笑,可回过神来,现实的冰冷瞬间将他淹没。
引擎再次轰鸣,江云生以为杨宇轩生气回家了,调转车头,轮胎在柏油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推开家门,屋内静谧得可怕,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玄关处,杨宇轩常穿的拖鞋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
茶几上,放着喝了一半的橘子汽水,玻璃杯外壁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滑下,在木质桌面晕开深色痕迹,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
江云生机械地推开每扇房门,衣柜里杨宇轩的衣服整齐排列,可那个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人间蒸发。
他跌坐在沙发上,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亮起又熄灭,映照着空荡荡的房间,也映照着他逐渐沉下去的心。
“去哪里了?难道去公司没有回来?”江云生喃喃自语,扶着桌角缓缓起身,又朝着公司的方向走去。
暮色如墨,浸透了城市的街道。
江云生的皮鞋重重碾过办公室冷硬的地砖,空调冷气裹着咖啡残香扑面而来。
推开门,杨宇轩的办公室空荡得刺眼,仙人掌盆栽蔫头耷脑,沾着半枚干涸的水渍,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主人的离去。
“江先生!您怎么来了?来找我们老板么?”
助理抱着文件匆匆赶来,额角沁着薄汗,急忙解释道:“可老板已经休假三天了,项目进度卡在招标书,客户那边天天催,他的电话我也打不通。”
她翻开记事本,密密麻麻的待办事项旁,用红笔圈着杨宇轩的名字,“老板他前几天只说要休假处理私事,连休假申请都是线上提交的。”
“他到底去哪了?怎么回事?”
江云生的指节叩在冰凉的桌面,震得仙人掌花盆轻颤。
他瞥见电脑屏幕保护程序还停留在海边落日的照片——那是前段时间杨宇轩非要拉他去游乐园拍的,少年举着冰淇淋挡住半张脸,笑眼弯成月牙,可此刻,这笑容却刺痛了他的眼。
助理急得直搓衣角:“老板都不接电话,我们公司还有项目搁置呢,就等着老板休完假回来呢!”
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我是怕老板出事了,毕竟老板以前也是有对家公司眼红他的。”
“什么?对家?那也不可能寻到民宿?”
江云生听着,喉间发紧,重重的叹息混着窗外汽车鸣笛消散在空气里。
转身时,他不小心撞翻了桌边的马克杯,深褐色的咖啡渍在杨宇轩的设计图纸上晕开,像极了医院走廊里刺眼的血痕。
这类似血痕的痕迹在江云生看来越来越扎眼。
突然间,尖锐的刺痛就如钢针般猛地扎进江云生的心脏,他下意识踉跄半步,手指死死揪住西装外套的边缘。
剧痛从胸腔深处蔓延开来,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用力攥紧他的心脏,连带着脊椎都泛起刺骨的寒意。
他弓着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眼前的办公室在剧痛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这一刻,他竟分不清这疼痛究竟来自身体,还是心底对杨宇轩安危的恐惧与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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