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26）

三年转瞬又逝。

宛城，南宫家。

“阿言，时间过得真快呀~”南宫凌笑着道，“转眼我也十四了呢~”

“是啊，真不容易。”温简言不无感慨地说。

能在南宫凌身边端端正正，正正常常地长大，连他都佩服自己。

这几年没被南宫凌带到青楼过夜，真是奇迹。

多亏了那多出的三千年记忆……

“阿言，你猜我会选什么做武器？”南宫凌傲然道，一边又忍不住小心期待地看他。

温简言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太好猜。”

南宫凌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

“我猜是矛吧。”温简言随即开口。

南宫凌双眉舒展，语气懒散又欣慰：“知我者，阿言也。你怎么知道小爷我想要一根矛的？”

温简言：……

那他前几天不小心听到的，某人跟南宫夫人说的，想要剑的话，是另一个人格说的吗？

他只是想逗他一下而已，真的。

没想到他的选择改的真比他变脸还快。

“我只是猜的嘛。”他轻轻笑道。

“这说明阿言有用心在猜哦~”南宫凌笑嘻嘻道，过来抱紧他，“真是喜欢我们乖乖的阿言呢。”

温简言微微笑着推了推他：“去，多大了还随便搂搂抱抱。”

“都是男的，阿言你怕什么？”南宫凌笑眯眯地冲他眨了眨眼，两臂又抱紧了些，平时桀骜的脸此刻布满乖巧的神情。

莫名其妙让温简言联想到被驯服的大型犬科动物。

只能说南宫凌仅仅对他乖。

除了他面前，滚到哪边都是一只刺猬。

温简言垂下视线，掩去眼底的三分笑意。

虽然不知道南宫凌的友好从何而起，但他并不讨厌这样炽热的真诚。

不论自己如何推拒或是冷淡，他都保持着热情地靠近。

凑近颈窝，给予拥抱。

久而久之，温简言便也随他去了。

南宫凌把头埋进温简言的脖颈后，满足地闭上眼。

干净的，纯洁的，阿言，他的。

当然必须得是他的。

南宫大少爷想护着的人，一定会护好的。

“到了。”马车停下，温简言拍了拍南宫凌的背。

南宫凌随着他的动作抬起上半身，眯了眯眼，伸了个懒腰：“走吧，小爷今个儿负责你的花销。”

温简言撇了撇嘴：“不用的。”

南宫凌睨了他一眼，他笑着妥协了：“好吧好吧，知道了，谢谢南宫少爷嗷。”

南宫凌这才“哼”地应了一声。

下了马车，

远处，“红叶拍卖场”几个鎏金大字闪着炽目的光芒。

“就是这么？”温简言轻轻呢喃。

就是这，父亲得到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武器。

“你说什么？”南宫凌听见他的呢喃，侧过视线，挑眉询问。

“嗯，我是想问，你准备参加拍卖？”温简言摇摇头，问道。

“不！”南宫凌好好的话说得一脸豪气，“小爷就是要慧眼识珠——去路边摊里挑……”

温简言：……

“虽然……”他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扶了下额头，叹气，“算了，随你吧。”

南宫凌扁了扁嘴。

然后，便听得温和的嗓音带着点笑意：

“我陪着你。”

南宫大少爷瞬间阳光开朗。

“就知道阿言最好啦，走走走。”他拽起温简言的手腕，冲进了人群中。

温简言跟着他，步履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在冲进人群的前一刻，他回过头去，看见“红叶”的招牌在阳光下金光闪闪，透着时光的温度。

下一刹，被人海覆盖，再寻不见。

“阿凌……跑那么快干嘛……”温简言看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南宫凌，无奈道。

南宫凌哈哈笑道：“人既然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找不到摊贩，不如先跑着热热身……”

“毕竟一会儿，才是真的消耗体力的流程……”

温简言被人潮冲得抬不起头，勉勉强强抬起视线，看向那个张扬的少年。

时间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

八岁的男孩恣肆却稚嫩，十四岁的少年潇洒又热烈。

好像就在一瞬之间。

初见时风流倜傥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显出几分少年傲然的风采。

眼眸宛如机警的野兽，微微上挑的眼尾晕开夺人心魄的桀骜锐利。

好像变了，又好像从没变过……

“阿言？”可能是盯得太过专注了，南宫凌呼唤了一声，温简言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回应：“怎么了？”

“阿言……”南宫凌悄咪克制了一下上扬的嘴角，指了指前边，“你看……我想给你买一件玉簪。”

温简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一家发簪小店。

温简言：……

过不去了吗，亲爱的阿凌。

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给我买一件呢……

“不要。”他没有丝毫犹豫，断然拒绝。

和当初被强制拉去喝酒的结局一样，他又被强制拉去选发簪了。

南宫凌异常的执着，这是温简言没有想到的。

他本来的想法，只是自己既已经有了，何必浪费钱财；更何况南宫凌在这一点上的执拗实在太幼稚了……

但是南宫凌拿出了他的满级演技：

“阿言，我马上就要远游了……一别这么久，我会很想你……”

“就让我最后再送你一件礼物，可好？”

最后，那双明亮的眼眸甚至都流转起淡淡的水光，看得人心软。

温简言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妥协道：“行行，走吧。”

南宫凌立即垂下头，声音闷闷的：“好。”

实际上，眼中的小人得志满得快溢出来……

就知道阿言吃这套~

挑好发簪，温简言看着兴致大起，妄图大肆打扮他的南宫凌，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道：“阿凌，你的武器还没着落呢。”

“嗨，管它呢。”南宫凌满不在乎，一边还不忘揉着他的额头。

“小爷现在就想找个卖衣裳的给你买几件。”

温简言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好了，差不多了，办正事要紧。”

怕南宫凌还耍浑，他稍微板正了一点脸色：

“武器很重要，这可是你告诉我的。”

南宫凌见状才罢，还有些不甘心：

“我不放心你嘛……”

温简言心室微软：

“知道你担心我，但不用一定用物质传达，你可通过语言，眼眸，行动告诉我嘛，而且重要的事情先办。”

南宫凌眸光微转：

“行动？怎么行动？”

温简言皱了下眉：

“比如……拥抱？”

话音刚落，又被南宫凌抱在怀里。

温简言怔了怔，微笑。

南宫凌眸光明灭不定，话语沉沉：“阿言，我记得你说过我们会做一辈子好朋友的。”

“当然。”温简言动作温和地回揽住他的肩身。

十二岁的少年微微弯起眉眼，清傲与骄矜流淌在骨子中，面上的笑意里显出的是悲悯众生的温柔。

时光有情，对温简言格外垂怜。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唯有清凌的风骨。

也更让人禁不住……沉沦。

南宫凌压下心中疯涨的渴求，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轻盈笑意。

他凑近了温简言的耳畔，轻轻道：

“那……我的不舍，阿言感受到了吗？”

他吐出的热气让温简言极度不习惯，引起一阵奇怪的战栗之感。他的耳垂因生理反应泛起浅浅的红色，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推南宫凌：

“好好说话。”

不然好奇怪。

南宫凌顺从地松开，语气依然不羁：“知道啦，知道啦，小爷带你去看武器。”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语气，温简言心底这才微微舒了口气。

刚刚莫名其妙有种被盯上的感觉。

不知道阿凌在想什么。

很危险。

那可是一个令三千岁的宗师都感到不安的情绪感应……

他还想问什么，南宫凌已经拉着他转身往集市那边走了。

看到不是去买衣裳，他还是松了口气。

另一边，南宫凌的眼中浮沉着难得的深思掂量。

朋友？

呵……

“阿言，你看，这个摊子摆摊用的是破麻布，座椅用的木头被腐蚀地完全辨认不出原来的样子，一看就是个隐世高手的风格。”

南宫凌一本正经地说。

温简言顺着他的话语看向一个小摊。

嗯，破麻布，破木椅，很好。

再抬起视线，一街的破麻布，破木椅……

温简言：……

弱弱问一句……那个，你认真的？

南宫凌似是迅速认识到自己的偏失，立即补救道：

“哈，一街的高手欸，阿言你看我是不是运气很好……”

温简言选择给他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南宫凌一脸悻悻地果断转身，放弃自己的穷贩思维，拉着温简言就往最贵的地方走去。

这回总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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