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唐以来,青州州算不上军事重地,却是一直有着偌大名声的兵源之地,青州兵向来敢战,不管古代还是近代,都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一支军队。后世人赞美青州兵,有诗为证:云梯一搭上城头,火箭横空射不休。若问何人能战死?最怜兵苦是青州!
就算是孔有德糜乱山东,在青州也吃了一些别处没有吃到的亏,可见这青州民风之彪悍。先前三五个盐贩来到几十个盐丁把守的关卡,就敢龇牙咧嘴,到后来数十人明火执仗的冲关,这青州人胆量如何,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那些逃走的盐贩,咬牙切齿的说迟早一刀割了你们这些盐狗子的头,绝对不是放狠话,而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而且有能力将这个想法变成现实的。
这些盐贩来自广饶,从益都出发,最多两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那个盐贩盘踞的港口小村子。张枭将消息送到,剩下的就没有他的事情了,他当然不知道,风字营的兵马,在第二天黄昏赶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聚拢了近两百条精壮汉子,个个都是叫嚣着要把他们这些盐丁剥皮拆骨生生活吃了。
“海大哥,外面又打起来了!”一个喽啰模样的人走进一间收拾得相对整洁的屋子,对着屋里里的人大声喊道。
“这群吃货,就没一刻消停的!”屋子里的大汉嘟囔了一声,对着小喽啰问道:“这次又是那几个打起来了?”
“是海上的弟兄和陆上的弟兄,还是因为前几天那事,咱们的人取笑了一下那些受伤回来的兄弟,这不就干起来了吗?”小喽啰撇撇嘴,显然,他是他自己口中“海上的兄弟”那一伙的,对于那些人多还干不过人少的家伙,他还是有些鄙夷的。又不是官兵,几个盐狗子而已,只怕连刀枪都提不动,居然还折损了十多个兄弟,还好意思回来搬救兵。
大汉皱着眉头,手指在光滑的头皮上抓了几下,走了出去。他叫海得胜,正是这些人的首领。他做这买卖已经足足有四个年头了,开始是自己煮盐,后来他发现用船从天津那边,将盐运过来,比自己煮盐贩卖利润大多了,就开始专心做这买卖了。眼下,这些人手,一部分是他跟着他海上运盐的手下,一部分却是他原来的亲信和招募的当地一些汉子,将他从海上贩来的盐货,分销到各地的盐贩。
“都他妈给我住手,闹腾什么呢?”随着他的喊声,屋子面前的空地里,两团推推攘攘的人群,慢慢的分了开来,不过,骂骂咧咧的声音却是一直没有停止。
看着明显分成两伙的这些人,海得胜没奈何的撇撇嘴,这些人,平时没事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有事的时候,就看出亲疏远近来了。
“海大哥,这口气,兄弟实在是咽不下,要是大哥不愿意给咱们出这口气,我这百来斤也就不要了,明个我自己去给兄弟们报仇去,免得还要听别人的鸹噪!”
人群中走出一个精壮汉子,一脸的愤愤不平的脸色。
“就是就是,这些只会耍嘴皮的家伙,怎么知道咱们的辛苦,要是你们见了那日的场面,几十根长矛戳过来,怕是早就尿裤子,二柱哥可是亲手砍死了他们一个盐狗子的!”他身后那些人,也跟着鼓噪起来。
“二柱兄弟,你这是说什么话,自家兄弟的事情,我能不管吗,要不然,我吃饱了撑着,召集大伙在这里呆?,有这闲工夫,还不如从海上拉几百担盐回来呢?”海得胜安抚着二柱子,一面狠狠的瞪了那些船上下来的伙计一眼:“你们也是,没有这些销盐的兄弟,你们分的那白花花的银子从哪里来,你们不体谅这些兄弟也罢,还要生事,难道是想领家法不成!”
那边的人默不作声,他们人数比对方少,现在大当家的又偏向对方,现在出声反驳,那就是真的自己找没趣了。
“海大哥,你就给个准信,到底什么时候,咱们去宰了那些盐狗子,就算不急着为弟兄们报仇,那些盐狗子在那一天,咱们的盐就进不了县城,光靠这四乡八里的乡亲,又能卖得了多少?”
“是啊是啊,听说安丘,昌邑那边也是,有着不少的盐狗子,眼下咱们不打出点威风来,让那些盐狗子知道咱们的厉害,怕是以后这口饭也没得吃了!”
“各位兄弟!各位兄弟!”海得胜做个手势,压住喧闹的人声,“听咱说!”
“大家的心思咱都晓得,这几日,却是让大家等得心焦了一些,不过,咱们人手越多,对付那些盐狗子的把握越大,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咱总不成叫兄弟们就那么乱糟糟的一伙冲上去,砍死了那些盐狗子就拉倒吧!那可是距离县城不远,要是惹来了官兵,可就不值当了是不是!咱总得想个妥当的法子,既剁了这些盐狗子,又不让大伙被那些官兵惦记对不……”
海得胜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忽然听得从村子那边,传来一声凄惶之极的喊叫:“官兵来了!”一个身影快速朝着村子里跑来。众人眼光随着这喊声看去,登时齐齐一怔。
“是二狗!”有人眼见,看清了从远处跑来的人影是谁,竟抚掌大笑道:“就这小子古怪多,老拿官兵吓唬大家,上次就整了这么一回,害的老子光着屁股跑出屋子来!”
那二狗跑的极快,一不留神,还被地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个大跟斗,但是立刻就是一个挺身,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爬了起来,继续一边喊一边跑,众人暗暗鄙视这个家伙:装的真像,当大伙是傻瓜,还想骗大伙一回么?
那二狗身后,突然出现一骑,竟是朝着二狗身后紧紧追来,只见马上的骑士,手中寒光一闪,在马匹靠近那二狗的一瞬间,一柄长刀就是砍了下来,众人只看见一颗头颅冲天而起,那没有了头的身子,一边喷着血,一边还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了几步,然后才轰然倒下。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前一刻还在看着这二狗作怪,后一颗却是见到这一幕,大多数人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眨眼的功夫,人群突然一声,顿时大哗:“官兵来了,真是官兵来了!”
这一次就看出众人的所属来了,往着海边跑的,那是要上船的,肯定就是跟着海得胜在海上混饭吃的那一撮。朝着就近的屋子跑的,那是回到自己的住处那兵刃的,那是岸上贩卖私盐的一伙,呆在场中不动的,呃,那是是吓傻了的。
“丢下兵器,跪下不杀!”随着这样的喊声,一队队官兵出现在村子的周围,朝着村子中间冲了过来,领头的,尽是一些拿着粗大铁棒的骑士。
已经有人从屋子里拿出兵刃来,正在茫然四顾,有些悍勇的,却是在纠集一些平日亲厚的伙伴,聚在一起,准备负隅顽抗。
“竟然这么多的贼人,也不枉我跑这么一趟!”骑在马上的赵贵,冷冷的说到,从他所在的这个小山坡看下去,整个村子里,狼奔豕突,所有人的情况一览无遗。
“轰!”的一声大响,然后接二连三的响起这样的声音。伴随着这样的声音的,往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这种声音,风字营的官兵,再是熟悉不过了,那是马队的那种粗火铳在发射呢,马队的这种利器,隔着三五十步尚且能打死人,莫说现在马队距离这些人这么近,那些匪徒见马匹慢了下来,以为有便宜可占,冲了过去,这么近,等于是自己凑上去的,还不打得筋断骨折!这不是自己作死吗?
官兵们一面替这些贼人叹息,手下却是不慢,拿着长矛三五成群的冲了过去,若是丢下兵器,跪在地下不动的还好,若是拿着兵器恶狠狠的朝着他们扑来的,往往三五只长矛立刻就捅了过去,登时了账。当然,手里拿着兵器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也是这个待遇,谁叫你没听见官兵们喊话的?
海得胜的这些人,如是群殴,如同市井泼皮一般打斗,这些人还是能支持一会的,毕竟,这些人里,还是有些亡命之徒,手上见过血的,还是算的上凶狠凌厉的,但是遇到这种堂堂正正的大军战法,他们的抵抗,就成为一个笑话了,简直就是一触即溃。
有人看到只要丢下兵器,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立刻就不管不顾了,当下有样学样,立刻就丢了兵刃跪了下来,一个个心里暗自想道:外面密密麻麻不知道多少官兵,大家又被围得没地儿跑,现在还刨橛子,那不是和自家性命过不去吗?
等到他们看到自家的大当家那颗闪亮的光头,也矮了一截,跪了下来的时候,所有的人再也没有斗志,都纷纷丢下了兵器跪了下来。这个时候,从发现官兵到结束战斗,还不过一炷香的时候。
靠海的那边,又是传来一阵阵火铳声和惨叫声,那是一发现官兵就想逃上船的人的声音。但是,所有跪在地下的人,都没有心思关注那些逃到船上的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些人动作再快,总快不过这些骑马的煞神吧,应该差不多都死了,眼下的情况,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性命最实在,那些不顾兄弟逃跑的家伙,死了也就死了,不值得惋惜。
被风字营的官兵围住的,差不多有两百人,但是刚才马队和官兵这么冲了一下,差不多有三四十个贼人被斩杀在当场,剩下的人,都是跪在地下,在他们的身后四周,都是端着长矛,一脸冷峻的官兵。
战场上开始逐渐安静下来,几个受了重伤还没死的贼人,在那里大声的呼号,刚才嘈杂声太大,这些声音,倒是不怎么明显,现在一安静下来,倒是变得非常刺耳起来。
一个明显是军官的官兵,眉毛跳了一跳,做了个手势,在他身后几个官兵,立刻走了出来,来到那几个受伤的家伙身边,每人补了几刀,呼号声戛然而止,一时之间,除了村子中点燃的火堆上柴薪燃烧发出“哔哔”的声音,整个村子,竟然变得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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