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水暖鸭先知”!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画舫不远的地方,出现了几只鸭子,在这初春的河里,放肆的嬉戏着,画舫外面的这一副及其淡雅静谧的风景画,也因为这几只鸭子的嬉戏变得生动起来。
而室内,真真姑娘的琴声,仿佛还在空气中萦绕,就连余风手上的这盅酒盏,因为刚刚被真真姑娘端过的缘故,也仿佛还尚有余温余香。
“可怜是可怜,但是,于我何干!”余风用袖子轻轻抹去嘴边的酒渍,心中暗想道:“这天底下可怜可叹的人多了去了,我又怎生可怜得过来,我不去欺辱于她,也就是了!”
有了这一段插曲,余风心里冷清了许多,只得再过两巡,用好酒饭,就于这李铁起身走人。
“余兄弟明日回登州?”李铁见他不愿谈起这个,转了个话题,随口问道。
“大人既然应允了我风字营粮饷,我在这里呆着也是无用,索性早日回去也好!”余风笑道:“也好回去做些准备!”
李铁嘿嘿一笑,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没准他以为余风吃空饷吃得厉害了,还是等到押运粮草的官员去了,到时候发放的时候脸面上不好看,所以余风要早早的去做些准备。
“这个我明白,明白!”他笑呵呵的说道:“有了余兄弟昨日的帮衬,我估计,我这位子,也该动一动了,大人早就许诺过要将我放出去,眼下各处都没有缺,也就莱州那边还有几分希望,倒时候若是和余兄弟做了邻居,余兄弟莫要不认我!”
”好说,好说!”余风自然是应允,敢情这李铁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是并不粗疏,这昨日才立的功,今日就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做起铺垫来了,若是他真的去了莱州,一个外来的千户,肯定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坐稳位置的,若是熟悉的同僚帮衬,自然是省了他不少事情。
两人达成这个默契,接下来的事情就什么好谈的了,李铁甚至很是热心的要为他打听,这周大人指派的送粮草于他的官员是哪一位,到时候,也好帮他引进一下,彼此联络一下感情。余风摇头拒绝了,他可不想为这事情欠上别人多少人情。
“真真呢?”就在两人起身欲走的时候,画舫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昨儿个真真不是说叫我明天趁早的吗?今个儿我来的够早了吧,快叫真真出来!”
李铁和余风相视一笑,原来,和李铁打着同样主意的,还不止是李铁一人,可惜的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这外面叫叫嚷嚷的家伙,还是落后了他们一步!
两人正欲迈步出舱,一个丫头模样的人,从门外闪了进来,对着二人福了一福:“两位大爷要走了吗?”
余风抬头一看,可不正是适才上船前遇见的那个翠儿不是。
“怎么,翠儿姑娘还有事情?”
翠儿脸上稍带惊惶之色:“妈妈说,若是两位现在要走的话,恐怕有些不便,还是请两位大爷再坐片刻!”
李铁还未说话,余风却是有些恼了:“什么叫稍有不便?是因为外面这厮?”
那翠儿两只黑漆漆的眼珠转了转,看了看余风,又看了看李铁,却是欲语还休的样子。
“不妨事,你只管说,你叫我等留下,总得有个理由,莫不是少了你家的银钱?”余风估计这画舫上的诸人,是顾忌外面那个大叫大嚷的家伙,但是让他心里不舒服的是,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花钱吃饭听曲,凭什么要我迁就你们!
“是这样的,外面那个恶人,很是惹人厌,我家姑娘不想见他,叫妈妈去给他们说,就说是我家姑娘身子有些不适,若是两位大爷就这样出去了,那...那不露馅了吗?”
余风汗了一个,这真真姑娘还真的不是生张熟魏都接待的啊,也不知道是李铁的面子大,还是这女人看自己顺眼,出来好歹还唱了个曲儿,这外面那厮,那还真的脸面都见不到她的。
“也好,迟些走也是无妨的,翠儿姑娘就在这里陪外面说说话吧!”李铁打圆场道。他在济南日久,知道来这画舫的,多少都是有些身份功名的,就算自身差了一些,家里头也肯定是不容小觑的,为一顿酒饭和外面那位架上梁子,也未免有些不值当了。
“嗯!”那翠儿点点头,却是朝着余风这边靠了一些,好些有些提防李铁一样:“也要不了多久,妈妈给他说清楚了,他就会走了!”
余风注意到,这位翠儿姑娘,年岁看起来并不大,和那位真真姑娘比起来,就好像是一个未长开的花骨朵一样,按照余风的估计,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十六岁就到顶了。不过,这也就是余风看起来这女孩年纪不大,殊不知道,十四五岁嫁人的女孩,在大明朝满地都是,这里可没有什么晚婚晚育一说。
至少,现在李铁看这这翠儿的样子,就有些怪叔叔的模样,眼光不时在对方胸前小小鼓起上扫上几眼,难怪这翠儿有些提防他的样子。
“翠儿还没谢过刚才公子的打赏呢?”这翠儿倒也是有些伶俐,见到屋子里气氛有些尴尬,主动挑起话说。刚刚余风丢给她几两散碎银子,虽然大部分都是要交给妈妈的,但是,她也能落下几个,这道谢之意,倒也不假。
余风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耳朵却在倾听外面的动静。
“真真昨儿受了风寒,今日起早来就叫头疼,邹大爷还是怜惜一下他,稍晚一点再来,让她多休息休息!”这是刘妈妈的声音。
“扯淡,昨儿叫我早些来,我一来就受了风寒,这是真真存心不给我脸呢,还是大爷我的银子是假的?”这声音说不出的轻浮,不过,这蛮横的意思却是有些在里面。
“邹大爷担待,咱们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把进来的银子往外面推的,真的是真真身子不适,邹大爷也知道,女儿家总有那么几天是这样的!”
“老子又不是要给他开苞!关我屁事!”那声音不耐烦起来,“真当他还是千金小姐啊,说不见客就不见客,大爷今天带贵客来,要是在贵客面前丢了大爷的面子,你信不信大爷我一把火烧了你这破船!”
说话声间,听的船板上通通传来脚步声,听起来竟是这人带着几人强行上船来,那刘妈妈想必被他扒到一边去了。
“行,身子不适是吧,大爷我今天就在这耗上了,好酒好菜就给大爷我上上来,大爷就在这二楼等她,她什么时候身子好了,什么时候下来伺候大爷!”
眼看着这人就要上楼来,翠儿有些急了,看着余风和李铁二人,有心说请他们避一避,却是觉得有些张不开嘴了!
一个脑袋从转角的楼板上露了出来,一看就看到屋子里的三人,还有三人身后,未曾撤掉的残席,登时就是一愣。
正好这个时候,刘妈妈从后面赶了过来:“邹大爷,邹大爷……”
“你个老虔婆!”这人扬手就是一个耳光,将刚刚凑到他跟前的刘妈妈扇倒在地:“身子不适,不见客是吧,这两个东西是钱烧得慌,来这里吃你几十百来两一桌的酒饭的吗?”
“这么多!”余风本来眼睛看着他们,想看看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的,却一下被他的话带偏了思路,真坑爹啊,这样的消费,老子带一群人去豪华夜总会腐败都够了,这画舫比自己赚钱多了。
“怎么说话呢?”李铁不乐意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本来也就是个看热闹的,眼下被人骂做东西,又是当着余风的面前,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忍不住开口道。
那翠儿却是乖巧,叫道这人一巴掌连刘妈妈都扇倒在地,很是机灵的站在了二人的后面,看着面前的几人,眼中颇有惊恐之色。
“怎么?你不服气?”那人扫了面前二人一眼,眼光落在李铁的军服身上,“一个丘八,带一个酸丁,这地方也是你们能上来得的吗?”
余风暗自呛了一下,这人面色青白,一脸酒色过度的萎靡模样不说,连说的话都这么难听,难怪那真真姑娘连见他一面都不感兴趣。这样的人,若是说他是来这画舫来吟诗弄对的风流文士,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不用说,这又是一个觊觎真真姑娘美色的家伙。
好吧,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可你这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人都还没见着,难道就要争风吃醋一番吗?这口气,听起来倒是很大,就是不知道是真的大,还是假的大。
“你都能来,老子自然来得!”李铁脸都涨得有些发紫了,这可是在余风面前大掉面子的事情,可偏偏他生性谨慎,见到对方如此嚣张,又不知道什么来头,倒也不敢将手中早已捏起的拳头送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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