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微微喘着气,将下面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她原本嘴角就是伶俐,唧唧哇哇一通,倒也把下面的事情,说得一清二楚,却没有发现,自家小姐的脸色却是越听越是苍白,到最后,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你怎么了!小姐!”翠儿以己度人,以为小姐也是和自家刚才那般,被惊骇到了,少不得立刻走上前去,将自家小姐扶到床边坐下。
顾蓁摆摆手,眼睛里竟然是闪烁着泪花,翠儿愈发不解,刚刚我都站不起来,都没有哭,难道说,我比小姐强?
“祸事了!翠儿!”顾蓁心里头翻江倒海不说,这勉强说出的话中,也透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那个恶人被那位余公子打到船下去的,被余公子打死的,不过是一个奴仆,怎么会是祸事呢?”她眨巴眨巴着如漆的眼睛,一脸的不明白。
“他们这些人,不管谁胜谁负,对我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何况还死了人!”顾蓁幽幽的说道:“那邹公子虽然可恶,但是家中还是有些本事的,此事岂肯善罢甘休,那余公子敢杀人,自然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不管他们二人谁得了势,那失势的一方,无处发泄这一口恶气,肯定是要迁怒于我们的!”
“我顾蓁儿在这些人中左右逢源,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每一日都有如高空走绳,稍有不慎,从这高绳上跌落下来,不是摔得粉身碎骨,就是被人吃得连渣滓都不剩!”
“那如何是好?要不,小姐,咱们这几日就不做生意了,暂且找个居处躲避一下?”听的顾蓁儿说的如此凶险,翠儿还有些担心起来,她是小姐的丫头,要是小姐遭了难,她难道还能好到哪里去,运气好的好,没准指派给某个人嫁了,运气不好的话,就此沦为最下等娼妓也不是不可能,一想到这里,她顿时不寒而栗。
“躲,能躲到哪里去?”顾蓁儿惨然一笑,眼中闪过一股决绝之色,“来!翠儿,你过来好生给我说说哪余公子的事情!”
翠儿不知道顾蓁儿这个时候,问这个做什么,不过她是老老实实的将自己看到关于余风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难得的是,她居然没有加上自己的见解,只是,那脸上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不知不觉又浮现了出来,可惜的是,顾蓁儿此刻心乱如麻,一门心思只听得她的述说,哪里察觉到她这点小小的异状。
“身藏暗甲,护卫们还有着军中重器!”顾蓁儿很快就从翠儿的话中找到了重点,这官宦人家出身的,对于这方面的见识,毕竟是要高过平头百姓不少,就凭这这藏甲和火器,她就可以判断出,这人一定是军中之人,而且,地位还不会很低。大明律中清楚的写到,藏甲视为谋逆,而火器,更是除了军中之人,不能持有。换做一个普通人,就凭这两个,就是杀头的重罪了,此人能带着这些招摇过市,丝毫不避讳人,若非出自军中,就是反贼了,这济南城内还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胆子的反贼,那么,这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再想想李铁的身份,两人结伴而来,谈笑甚欢,更是坐实了她的这种猜测。
“是个武人啊!”顾蓁儿心中大失所望,她刚才在脑海里想到的第一个保全自己的法子,就是依附在这人身上,若是那邹公子得势,那就什么也不必说了,那余公子能栽赃对方是白莲教反贼,难道这邹公子不会栽赃吗?到时候给自己一个同党的名号,那是肯定是开脱不了,自然,若是她舍了这身清白,委身于她,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发生。但是,这样的事情,她是十万个不情愿的。
那么,这余公子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这人适才她也看到过,模样倒也是生的周正,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也没有那种大多数男人的猥亵之色,倒像是和看到其他的人无异,看起来这人倒似乎是一个周正君子的模样。其实,有了这邹公子专美在前,就是随便再拉一个人出来,只要对方胳膊手脚俱全,怕是这顾蓁儿都觉得要比那邹公子好上百倍。
此刻大难临头,顾蓁儿瞬间想到了后果,心里很是自然的将这两人做了比较,这余风得分较高,那就毫无疑问了。当然,余风要是不是一个武人,而是一个翩翩公子那就更好了。姐儿爱钞,但是姐儿更爱俏,模样好的人,到哪里都是比歪瓜裂枣的吃香的。
“当然是武人,若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像王相公那样的,又怎么治得了那恶人!”听的小姐的话,翠儿忍不住给余风辩白一句,刚刚那一刀,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若是一个文弱书生,那就直接就被砍死了?
“嗯?”顾蓁抬起头来,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这翠儿有些奇怪,往日里那些公子少爷,那个不想通过这翠儿给自己说几句好话,但是得到自己严厉嘱咐的翠儿,却是一次都没有让那些人如愿过,但是今日是怎么了,破天荒的为起别人说起好话来了。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翠儿有些心慌,见到顾蓁儿看过来,眼光垂了下来,看着自己的脚尖,但是,脖子间那一片渐渐变红的肌肤,却是将她此刻的内心彻底的表露了出来。
“告诉我,他可是欺负于你了?”顾蓁儿正色问道,如果这余公子是一个连翠儿这般丫头都要占便宜的货色,那么自己还是趁早不要打这主意的好,免得到时候沦落成他的玩物不说,被她玩腻了还可能被转送给他人,她也不是没有听人说过这些武人的粗鄙残暴,被转送给他人都还算是好的,更有那些武人的小妾因为犯了小错,被活活打死在后宅的的例子。
“没有!”翠儿有些忸怩,仿佛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顾蓁儿面前说道,只不过,这声音,比蚊虫哼哼大不了多少,饶是两人相隔这么近,顾蓁儿也是张着耳朵,才听清了他的话。
“只是适才我被吓瘫了,那余公子担心我受伤,查看了一下我的...手脚!”
担心你?顾蓁儿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匹夫一怒,流血五步,这当口,他还有心去关心一个丫头有没有事情?若是说他看上了这丫头,张口讨要,难道这画舫上包括自己,在这个时候谁还敢不给不成,如若不是,这人就不是特意做作,而是本性流露了!
对着自己的对头凶恶,一怒杀人,但是对于一个端茶送水的丫头却是如此关切,顾蓁儿一时觉得自己看不明白这人了,不过,武人在她心中的粗鄙残暴印象,但是因为这个,稍稍冲淡了一些。
“好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出去看看,下面怎么样了,我稍稍梳洗一下,也就下来!”
翠儿再次来到二楼的时候,情况和她离去的时候,倒是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那尸首边跪着的人中,多了一个湿淋淋的邹公子,只不过,此刻他跪在那尸首旁边,身子簌簌发抖,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嚣张模样。
余风身边的一个护卫,看到翠儿下来,眼光上下扫了一下,也没有理他,这个小丫头,大人似乎刚才还很关切,此刻出现在这里,虽然气氛有些不搭调,但是,却也是无妨的。
“一介布衣,既无功名,又无官身,居然就如此嚣张!我实在是想不出你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余风一脸的讥笑,看着面前的这个家伙。
这一会儿功夫,话已经问出来了,这家伙叫邹春波,自身一无是处,不过,他父亲却是在某地知府任上致仕的,想必是在任上的时候,也搜刮了不少,倒是有些家财任这家伙挥霍。这家伙原本也算低调,至少,是夹着尾巴做人的,不过,近来他家老头被朝廷起复的呼声很高,这家伙的气焰也就起来了。
至于那持刀杀人的护卫,到是和他这几个丢刀立降的护卫不是一路人,这人是他父亲的恩师,从京中派来给他父亲做护卫的,这做老子的心疼儿子,倒是直接将这人派到了自己儿子身边,据说这人武艺倒是相当不错,却似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了。
问明了这邹春波的事情,余风将问话的重点,转到这护卫身上来的,既然不是这小子的意思,那么就是这护卫自作主张了,这点小争执就抽到下死手的人,自然是不担心善后的问题的,所有,余风对这护卫的兴趣,倒是要比这邹春波更大一些。
邹春波却是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在水里扑腾了一阵,又被拎到这船头吹了半天的冷风,这样的天气,他不感冒才是怪事,回答余风的话,一句话里面,还时不时夹杂个喷嚏,再加上害怕,这鼻涕眼泪流得满脸都是,余风看得生厌,越发鄙视这家伙了。
“你说!”余风指指旁边的一个跪着的护卫,冷冷道。
“他叫蒋德,来我们府上也不过一月有余,平日里也是沉默寡言,与小人们来往不多,这次冒犯了将军虎驾,那是他咎由自取。”
余风听的,脸上的眉毛慢慢竖了起来,那跪着说话的护卫,一边说话,一边偷看余风的神色呢,见到这个杀神又有发怒的迹象,哪里还敢磨磨唧唧的拍马屁,一下子就把自己知道的最重要的信息捅了出来。
“不过,这蒋德的把式,倒是和我们几个不同,似乎,是从军中出来的,对了,有一次,我去约他喝酒,见他在房中正在神秘兮兮的擦一块腰牌,很是珍视的样子,将军或许可以从这上面知道些什么!”
明枭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