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风的心中有一股烈火在燃烧,敢他感到口干舌燥,如果此刻他面前有一面铜镜的话,他一定可以察觉出,镜中的自己眼中炙热,和陈敏之的眼中的炙热,没有任何的区别,这种炙热,千百年来,帝王将相,乱臣贼子眼中都曾经出现过,它的名字叫——野心。
一直以来,余风都是在忧心今后的乱世中如何保全自己,如何保全亲族部署,都是在半主动半被动的做着一些以看起来很有用的准备,但是,此刻和陈敏之一番密探,却是好像掀开了他面前的一块帷幕,将一块更大的舞台,更大的天地,展现在他的面前。
一千八百年前,在大泽乡,两个泥腿子的戍卒发出了“帝王将相,宁有种乎”的呐喊,直接将一个强大的帝国带上了末路,而后的岁月中,一个个牛人们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个都争先在这个历史的大舞台上露上一个小脸,而正是有了这些人,才有了中华民族这厚重的历史。余风本来不过时一个在舞台边凑合着,看有没有机会跑上一个龙套的群众演员,而今,他也意识到,也许,他也可以到那个舞台上,留下他的一点痕迹,证明,他没有白来这个时代。
如今的大明王朝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没有一个人比他这来自三百多年后的人更清楚的人了,他更是清楚,一直在山陕川豫流窜的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也许在几年后,会有一批读书人投靠他们,并为他们建立一个真正的政治纲领,而他们的这种流匪似的队伍,也会变成一支真正的农民武装,最终葬送这个帝国。但是,现在,他们虽然势力大,却是在为自己的生存做努力,就犹如自己一般,根本没有意识到,凭他们的力量,最终是可以问鼎天下的。
而自己现在意识到了,这就是自己比这些人更具有优势的地方,大明朝如同一根枝繁叶茂,却是早已从根到顶都腐朽透了的大树,清人可以跑来斩剁几根枝叶,流民可以逢中给他几斧头,就连这大树的内部,也是生满了蛀虫,随时都有可能轰然倒地。
既然这树已经是回天乏术,那在他原来扎根的土壤上,悄悄的生一支新芽,又有何妨呢?这些砍枝叶的,剁树干的,眼里就只有这颗大树,一颗他们看起来随时都能折断的树苗,他们又怎么会,又怎么能放在心上,也许,只要那颗树苗努力的吸收营养,茁壮成长,等到这些费劲心机将大树征服,才会蓦然发现,在他们的身边,会多了一颗连他们现在合力也斩不断的一棵新树。
“是的,开府建衙!”余风狠狠的挥了一下手,像是给陈敏之解释,又像是确定一下自己的信心。
“既然是这国主自己贴上来,那我等在朝鲜的作为都有了名义,不趁着这个时候将纲目竖起来,难道还等到众目睽睽之下去行这被人视为乱臣贼子之举吗?”
“敢情,你也知道这事情不妥啊!”陈敏之心里愕然了一下,闷声发财和开府建衙可是天大的区别,国无二君,天无二日,余风这动作做出来,若是被人知晓,直接按个逆臣的名目那是足足有余的。实际上,真要被捅了出来,这等作为,和作乱也没什么区别了。
“大人的意思,是用那些番人的名目?”陈敏之想想都不可能,余风的短短不会这么短视,凭自己找点兵马就有反心,当初孔有德山东作乱,最多时号称精兵五万,还不是一样赶下海去了,这点人,济个什么事了?
陈敏之当然不知道,这个孔有德被赶下海后,日子过得照样熨帖不已,投靠了鞑子不说,甚至一转手就从清人接受了朝鲜投降的水师,直接掉转矛头,充当满清扫明的急先锋,最后还被封王。
“对,用维拉斯科的名义,就是那个维拉斯科商团,不要和他们的国家车上关系,这西人心思不尽,日后若是拿这个做文章,平地多了一些烦恼!”余风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构思去了:“这样,这番人们的教习营,也不能这么放任自流了,要充实些人手进去,牢牢的控制住他们!”
“还有,眼下,新城军兵是主流,百姓是有了一些,但是,真正的民政官员,却是大大的不够,这个架子要早点搭起来,莫要倒时候收税收粮都没有官员,可这识字有本事的人,我这手下,却是实在太少,这倒是个麻烦!”
“军政两套班子,各司其职各负其责,眼下去年招募的那些流民,也不知道安顿妥当没有,这贸然牧民,得用个什么名义称呼 ......?”
余风越想越是兴奋,甚至,他连去那边民政抓总负责的人都想好了,吴嫣然,自然是吴嫣然最为适合,若是她是男儿身就好了,将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丢到海外,余风总是感觉自己有些残忍了一些,他兄长倒是能够以用,可惜,自己四海行这么大一摊子交到他的手里,一时半会,肯定是抽身不出来。
“敏之,你看,开府建衙,自然不能用我大明的惯例,但是,肯定又不能让那些过去的流民感到不能接受,所以,全盘用维克拉斯的他们的官制,也是不妥的,这个你有没有想法?”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不光是如此,接下来,余风甚至把慕海涛,赵莱父子,吴嫣然兄妹全部都召来了,连续几天,众人都是在研究讨论这事情。
这些人中,除了这陈敏之的忠诚还有待商榷以外,其他人那是不用说的了,余风也不担心泄露什么出去,实际上,若是他连这些人都不能信任了,他一直苦心准备敛财练兵等措施,也就毫无意义了。
这事情若是在大明,直接就是等于造反了,众人肯定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但是,若是在海外,用心经营一块自己的地盘,这些人,就基本上毫无忌惮了,至于余风说的开府建衙,他们甚至开始以为是说笑,反正都是余风的基业,怎么安排怎么做,难道还要和大家商量么?
但是,几天讨论下来,他们这才发现,原来无中生有,生生的造出这么一套系统来,是多么的困难的事情,他们历来在朝廷的统治下生活,根本意识不到,统治一块地方,和霸占一块地方,是多么悬殊的两个概念。
“大人何必这么麻烦,这新城,也不过是一县之地,安置这些人,又能要多少人手,我看朝廷的县衙,也不过寥寥数个官吏,另外就是一些帮闲而已,下到乡里,自有村长里正,更有大族,有族中长辈,这些人还不是将这地方治理得好好的。什么时候纳税,什么时候征夫,也没见他们手忙脚乱过?”
“就是,大人找些信用过的读书人就可以了,平日里,那些流民聚在一起,也是分了亲疏的,叫他们自行推举人出来管事就可以了,大人的就就只管那些管事的,若是有不听话的,咱们的儿郎也不是吃素的?”慕海涛对这一套最熟了,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一个什么问题。
“不对,在那边,是要名义上让那些番人们主事的,这样的话,镇不住人心,这些流民快要饿死的时候,自然顾不得这么许多,但是一吃饱了,就未必服气这些番人做他们的官,这个法子行不通!”余风摇头否决道。
众人一下沉默下来。余风看着吴嫣然红彤彤的脸,这屋子里就是一个女性,除了陈敏之觉得有些突兀,其他却是没觉得什么不正常,只是进屋来,吴嫣然一只没有发言,只是默默的听着他们讨论,但是让余风有些期待,这吴嫣然可不是藏了什么话,不愿意说出来吧!
他把脸扭过来,对着慕海涛说道:“你那军屯之法,去年已经见了成效,这个法子很好,土地,农民,兵源,一个都不能少,在那边,也是要仿这边的例制的。我没打算像我大明一样,对这些百姓放而牧之。所以,你说的那些村长里正族长的管理之法,也不适用!”
赵莱连连点头:“就是,这些人的命都是我姐夫给的,天下善人有没有这样做的吧,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给你吃穿田地,啥都不求回报的!”
“嫣然,你说呢?”
余风问道,他见到吴嫣然眼中微微露出笑意,知道她心中一定有了解决之法。
“很简单!”吴嫣然语出惊人,倒是让陈敏之有些讶然,敢情,这些人在这里讨论个没完的事情,在这个女人眼里,就是很简答而已。
“对外,汉人为辅,番人为主,对内,汉人为主,番人为辅!”她笑了笑,“大人不就是纠结既要利用这些番人求得名目,又不想后来迁去的汉人心生嫌隙吗?至于百姓,既然大人这边早有成例,按照这边的归置就行了,难道还怕他们全部都不听话投靠朝鲜人或者鞑子吗?”
余风眼睛一亮,还没说话,陈敏之已经鼓掌赞了起来:“早就闻吴小姐大才,果真是名不虚传,若是按照这个体例,这个问题,还真是迎刃而解了!”
余风却是咀嚼着吴嫣然的话,总感觉依照她这么搞,不就是后世的那“一国两制”的搞法吗?这维拉斯科他们,尽管可以按照他们的习惯,什么总督,领主,骑士团之类的,反正他们那一套,也就是拿出来糊弄朝鲜人的,平时该干嘛就干嘛,而和他们职位相对着的副手,自然是要自己的人,不对上朝鲜人的时候,自然是自己的人做主。
这法儿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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