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兵丁排着队扛着长枪从街上走过,街道一丈来宽,是一些碎石在黄土上铺成的,两边有些地方,可能是人的足迹行得少了,显得还很虚浮,给人一种不是很结实的感觉,但是,街道中间,却是很是紧实,在兵丁的后面,几辆独轮车抓装着砖石瓦砾,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从门口高挂着“天机”的的一栋建筑前走过。
建筑门前,左右站着四个军兵,和街上巡逻的兵丁不同,他们除了手中的长枪,腰间还多了一口短刀,若是有到过倭国的人,很容易看得出,这些兵丁腰间的短刀,那那些倭国武士用的“肋差”简直是一模一样。
要是门前有两个巨大的狮子,将门上的匾额换成“XX县”,这活脱脱就是一个县衙的样子了,可惜,这座小城里的人,谁都知道,这里不是县衙,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这里绝对是这座小城防卫最为严密的地方。
这里是天机营新城官衙,也是这小城中唯一运行的管理机构。尽管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简陋,但是,这里发出的每一个命令,无论多么荒谬,在小城的每一个角落,都会很快的立刻得以执行。
一行人,从街道的那头缓缓走来,站在门口的兵丁,隔着老远就见到了,也不见有什么人吩咐,靠近门边的一个兵丁,抬脚就往大门里面跑去。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
在余风的属下中,有一个很奇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怪现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大人”这一称呼,就成了余风的专有名词,也许是开始那些受了余风恩泽的人,觉得不这样称呼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也许是,他们觉得,这里当得起这一个“大人”称呼的,除了余风不做他人之想。久而久之,就连刚刚入伍的新兵,也知道了这一习俗。
对着上官,你要是一句“大人”过去,没准马屁就拍到马腿上了,性子好点的上司,也许就冷冷看你一眼,若是性子不好的,没准抬手就是一记耳光过来了,而且,还一句解释也没有,你吃瘪了,莫名其面的连个原因都不知道。有新兵吃过几次这样多亏,回来一打听,哦!原来如此啊!于是,这一特色,作为风字营的传统,也就慢慢的传袭了下来。
所以,这兵丁尽管脚步如飞,口中却是丝毫不乱,能在这衙门口杵着的,没有一个是脑子不够用的。
“什么事情!”云青山刚刚在屋子里看了几分卷宗,正是看得头昏眼花,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听的手下飞报而来,不禁眉头一皱。不过,这也不怪他,这些天来,报到他这里来的,十件里面,八件都不是什么省心的好事情,也难怪他如此了。
“千户大人,韦大人他从前面来了!”
云青山脸色一变,“出去,就说我不在,出门巡视去了!”说完也不理这兵丁,径直进屋,看样子,真的是打算回屋子换衣出门去了。
那兵丁忍着笑,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这云青山为何一听到韦大人到访,一副见了债主的模样,还唯恐躲之不及?说起这个,云青山简直是一包眼泪啊,眼下,除了那朝鲜使节,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这维拉斯科“韦大人”了。
维拉斯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出来,两个字“要钱!”
这就要从一个月前的那场战斗说起了。
一个月前,一群鞑子气势汹汹而来,带路的,正是上次侥幸逃脱了去的几个鞑子,毫无疑问,这些鞑子是报复来了。鞑子的人数他估计不会比天机营的人少多少,但是,架不住正是骑兵,鞑子们多是一人数骑,那阵势,看起来就有些吓人了。
作为新城的最高官员,云青山毫无疑问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关门拒敌,虽然余风曾经叮嘱过他,若是敌人势大,可以退回海上,但是他清楚,若是他就这么丢了新城,他在余风军中的前途,也就算是完蛋了,更别说,这些鞑子人数虽然不少,但是,和城中的军力比起来,还是处于劣势的,真要算起来,加上维拉斯科的教习营,城中的军力比起鞑子的军力,两倍都不止。
而且,对于鞑子的战力,他也没有原先那种惶恐了,鞑子是凶恶不错,但是,天机营也是任人揉捏的软蛋,余风上次一仗,虽然战果不大,但是,却是的的确确的在军中打出了自己的信心,很多兵丁心中都有了这样一种感觉,都说鞑子如何如何,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啊,被铅字打上,照样要死!所以,城中虽然如临大敌,但是要说多么慌乱,那也未必。
云清山是打算守一守了,托余风的福,流民们远远不断的来到新城,有了人力资源的云青山,自然是第一件事情就是加固城防,眼下这新城的城墙城门,虽然比不得那些大的县城,的那是,也不是先前的那种城寨的模样了,看上起,也有几分城池的样子,看到身边一个个虎视眈眈的兵丁,城中充足的火药粮草,云青山也感觉自己多少有些底气。
他的想法很是简单,依托城池守城,先耗一耗鞑子们的锐气,然后看没有机会,掩杀他们一阵,这样来往几个回合,这些鞑子见到没有便宜可占,想必自然会撤兵的吧。反正眼下的城墙,也不担心这些骑马的鞑子会跃马冲进来,要进城,你还不得下马来乖乖攻城不是,下了马的鞑子,云青山感觉就没那么可怕了。
鉴于教习营有这不听号令的前科,云青山可没有给给维拉斯科多少面子,直接一个百户的兵丁就派了过去,美其名曰:“助战”!实际上,警告的意思相当明显,你教习营听命令,这人就是规规矩矩来助战的,若是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举动,莫怪这些人变成索命的无常了。
云青山这么做,不仅天机营官兵觉得正常,就连维拉斯科也不觉得有什么唐突,毕竟,嫡系和雇佣兵之间的区别,维拉斯科还是分得出来的,别看平时大家嘻嘻哈哈在一起很是熟稔,但是若是此时他敢扎刺,他相信,那位云千户,会毫不犹疑的砍下自己的脑袋来挂在城头上的。
不过他也郁闷啊,若是云千户守城,他们这些雇佣兵,可就没有什么捞战功的机会了,守城的士兵,大都是靠火器,肉搏的机会不会很多,而他教习营中,火器虽有一点,但是那是人家友情赞助的,连自己的卫队都还凑不满呢,其他的人,大都还是冷兵器,他拿什么和余大人的那些拿着精制火器的兵丁去抢战功。
这些战功,对于这些余大人的兵丁如何,他不想知道,但是他知道,这些蛮子的脑袋,对他来说,就是令人目眩神迷的金银,就是那一只只拿钱也不到的火枪,有了这些,可以招募更多的人手,去壮大自己的雇佣军,攫取更多的财富。
所以,他强烈要求出战,被云青山拒绝后,他不死心,又软磨硬缠的为自己的教习营争取到了上城近战的机会。如是这些蛮人攻城,这远程射击自己是云大人属下的事情,若是近战,还是要交给他们教习营,至于余大人的钩枪手,还是放在最需要的时候用。
云青山考虑了一下,答应了他,这面对面的搏杀,这些番人也还是有一些本事的,列阵攻击,也许他们达不到天机营的程度,但是,若是城头发生混战,倒是很适合他们,而且,最重要的,有了这些番人,他手下的兵丁,折损得也要少一些,谁都有私心,维拉斯科又,云青山也有。
战斗很快就开始了,如同维拉斯科希望的一样,他得到和这些蛮人战斗的机会,鞑子极度都险些冲了进来,维拉斯科的手下,可没有什么畏惧之色,一个个嗷嗷叫的冲了上去,最后,云青山觑准时机,在消耗了鞑子诸多的有生力量之后,打了一个漂亮的反击,将城中一直养精蓄锐的马队放了出去。
筋疲力尽人数又处于了绝对优势,甚至武器也是劣势的鞑子,登时支持不住,一下子就溃散了,而天机营则是趁势掩杀,鞑子弃尸十余里,最终,走脱不过百骑。
事后一清点,这城中取得如此大胜,自然是教习营的番人士兵舍命搏杀脱了了关系,清点的结果,倒是教习营伤亡了近四百人,剩下的,没带伤的也没有多少了。维拉斯科的教习营积攒了好久,才有了这般规模,要说他不心疼,那是假的,就是他的亲信,这次也死了好几个。
既然是大胜了,他自然要讨要自己的战利品了,可惜的是,这些蛮人们,比他想象中的要穷得多,战利品简直可怜的很,既然缴获没有多少,那么,就只能指望余大人的奖赏了,而且,这教习营的番人,都是冲着钱来的,雇佣兵雇佣兵,你没钱拿什么雇佣人家,这奖赏可以等待余大人迟些发,但是,这补充自己的人手,招募兵丁,那是得要银子的而这事情,还一天都停不得。尤其是这招募人手,他教习营的人,全是番人,都是四面八方远道而来的,这没银子,人家凭什么留下来。
教习营的财源,很是简单,全是余风拨下来的银两。到了新城,这拨钱的事情,自然是要找天机营了,而天机营一直吃着老本,还在不断的花钱在流民的身上,哪里有多的银子拨给他,即便是龙薪酬那边有些收益,也是收益直接到了登州,余风接受了过去,眼下余风的银子还没有拨下来,云青山还担心购买粮食的银钱都不够,眼下这个时候维拉斯科要钱,他拿什么给。
但是不给又不行,这维拉斯科占着理呢,原本这些银两,一直到开春,都不会有多大问题,谁想到会出现这一档子事情,士兵伤亡要抚恤,受伤的要医治,勇猛作战的要奖励,哪里不需要银子,云青山恨不得一个钱当做连个钱花,给余风的报告递交上去后,他简直就是日日望眼欲穿登州的船只出现在新城港口,眼下钱没有,维拉斯科三天两头的来伸手,他除了躲,还真的没办法给人家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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