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大人,千户大人!”云青山更换衣服完毕,正准备从侧门溜走,适才那个报信的兵丁又来了。
他脸色一垮:“怎么,韦大人闹将起来了?还没完没了了?”
“不是,不是韦大人!”那兵丁上气不接下气,回答道:“不是韦大人,是大人的信使来了!”
“哦,大人的信使!”云轻伤一只已经卖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脸色的阴霭顿时少了许多,“来了多少人,是熟人吗?”
那兵丁脸色中掩盖不住的兴奋,仿佛是捡到了一个元宝似的,呵呵傻笑着:“是老太爷,老太爷亲自来的!”
“老太爷?”云青山轻轻吸了一口气,大人双亲俱已经过世,无疑是指大人的老泰山,一直在家里纳福的那位赵太爷了,这位祖宗不在那山清水秀的庄园享福,来这穷山恶水来做什么?云青山自大,也不认为这老太爷是特意给自己送信来的。
“快请,快请,大开中门!”他忙不迭的说道,转头又朝着自己的屋子走,这都叫什么事情啊,自己刚刚换上的袍服,还得换,这身衣裳去见老太爷,可就太失礼了一些。
“那韦大人?”兵丁问道。
“一并请他进来吧,在老太爷面前,要是他敢给我难堪,这教习营老子日后非得狠狠刁难他一下不可!”
“赵老爷!”维拉斯科很是利索的单腿跪下,给面前的这位老爷子见礼。这位老爷子,就算是别人不认得,他也是一眼就认得的,当初余风用他,还是这位赵老爷子点的头,他怎么会忘记当初的情形,只不过,这远在新城,距离大明这么遥远的地方,这老爷子不辞辛苦的跑来,让他有些纳闷,旋即他想到了,莫非是这位老爷子是运着银子来的,也只有这么大的事情,才需要老爷子亲自出马才说得过去。呃,他越想越对,对赵老爷子的态度也就更加殷勤起来,至少,在老爷子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拿钱也拿的利索一些。
“你是那个开船的维拉...维拉什么来着?”赵老爷子怎么会不记得这位番人,更别说来之前,他还自此的问了余风关于番人们的种种事情。
“维拉斯科!”维拉斯科眉花眼笑的接到:“真没想到贱名老爷子居然还记得,老爷子叫我小韦就可以了!”
真不愧是入乡随俗的大明通,维拉斯科嘴一张,这“小韦”的称呼都出来的。
“而今你也出息了,手里下不少人了吧!”赵老爷子拍拍维拉斯科的肩膀,边走边说的,这一拍,简直连维拉斯科的骨头都酥了,这可是余大人的长辈啊,这么亲昵的态度,那等会给银子难道还有问题吗?他甚至有些贪心的想到,这赵老爷子看起来很好说话啊,要不要等下求他一下,将这天机营的那种精制的火枪,也给教习营拨点?
“云千户呢,怎么还不出来迎接老大人?”他咋咋忽忽的嚷起来,这云千户老是躲着自己,这下老大人来了,你有本事再躲啊!
“天机营千户云青山,拜见老太爷!”
云青山仿佛听到了他的叫嚷一样,从前厅里很是神奇的冒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下,给赵老爷子磕了三个头!”
“起来,起来,你也是一方大将了,这么多礼做什么!”等到云青山磕完头,赵老爷子笑意盈盈的招呼他起来,“来这里,你是主人,我是客,太过拘束就不好了!”
话虽这么说,云青山可不敢这么听,这整个新城都是余家的,你是夫人的老爹,大人的泰山,谁敢在你面前称主人啊!他一点礼数都不敢失,恭恭敬敬的见礼,恭恭敬敬的将赵老爷子迎接进厅堂里坐下,然后恭恭敬敬的给老爷子上了一壶香茶。
赵老爷子不慌不忙的呷了一口热茶,看了看这站着伺候的这些人,才不慌不忙的说道:“哦,差点忘记正事了,这是你们大人给你的书信,老夫年纪大了,有些糊涂,有些事情怕是我错漏,你家大人担心我说不清楚,干脆就写在上面了,云千户,你拿去看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云青山,云青山不敢怠慢,急忙接过来,就在几人面前,看了起来。
余风采纳了吴嫣然的建议,打算用两套班子来管理新城,但是不管那一套班子,权利都不肯能凌驾在风字营的军权上的,这文武两道,相互制约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乱了规矩。民政官员不能大这天机营军兵一头,这天机营的军兵,也不能当这民政官员当做手下肆意指使。
赵老爷子的这个举动,很是自然,此刻人家恭敬,他知道这是看在自己的身份上,是看在自家女婿的面子上,但是看完这封信后,想必,这恭敬的味道,就要变上一变了。
赵老爷子是余风思量了很久以后,才决意请出来作为坐镇新城的人选,无论是身份,威望,还是眼光,赵老爷子都是最佳的人选,不用担心下面的人不服的问题。这一趟来,除了带来必要的补充外,余风甚是狠心的的在给新城搜罗了几个有点能力却是读书读不出出路的人物,这已经是余风能做的极限了,这样的人物虽然不少,但是愿意拖儿带女举家搬迁到新城的,却是两个巴掌都数的出来,这些人,也就是新城的第一批文官了。
“这云青山有些失望吧!”赵老爷子扫了看信的云青山一眼,心中写了些什么,他一清二楚,他看了看对方的神色,见到对方眉毛微蹙,心下暗忖道:“这以前,这云青山算的上是大权独揽,这一下分了他的权,总是应该有些不高兴的!”
“看完了?”见到云青山收起信来,赵老爷子吹吹杯子里几片飘在上面的茶叶,貌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看完了!”云青山顿首道,对着对着老太爷行了一个礼,这个礼却是军礼,“大人的军令,末将自然是要遵从的!”
“那就好,你也莫要有芥蒂,这事情多了,忙起来就乱,还没有规矩,我带来这些人,也好帮你分分忧愁,你专心做好你的本分,不要担心没有前程!”
“老太爷说笑了!”云青山一脸的轻松,一点都看不出有芥蒂的样子,“大人这是对末将关怀有加啊,不瞒老太爷说,这阵子,末将可真的是焦头乱额,有老太爷在这里主持大局,末将高兴还来不及,芥蒂之说,从哪里说起!”
他笑了一笑,指着维拉斯科,“您看,这韦大人这趟来,准是找我来要钱要船要人的,天天逼债一样,要不是今天老大人来了,我一准得吓到躲到什么地方,天黑才敢回来,以后老大人主持大局,他要再敢找我来叽歪,看我灌不死他!”
“我哪里有!”维拉斯科反驳道:“这是大人交代的事情,我能不用心吗?这次我教习营的官兵战死这么多,我不努力招募些人手,下次大人来了,还不问我的罪,你手下兵强马壮的,自然不用担心,我那里那么小猫三两只,亏得你是千户,我也是千户呢?”
“好!好!”见到两人争执,却是为了公事,赵老爷子老怀大慰,这人心齐了,还怕事情不好办?这风儿手段确实不错,连这番人也对他死心塌地的样子。
“我这次来,该带来的,也都带来了,这些事情,回头自有安排,小韦就不要争了,少不了你该有的!”他放下茶杯,“这人老了,容易疲倦,云千户给老夫安置个休息的处所吧,我去打个盹,这时节,你把你们大人的意思,给大家传达一下,该调拨的人手,工具,也议一议,这规矩,还是早点立起来的好!”
与此同时,在教习营的营地里,也就是“维拉斯科商团”的大本营,一群戴着高高帽子的人,正站在营地门口,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从他们那高高的仿佛一个纱笼的帽子里,可以看得出,这一群人,不属于这里。
维拉斯科爵士去了云先生府上,这是维拉斯科爵士的侍从告诉崔阳浩的。于是崔阳浩直接连大门都没有进,就在门口等候着,云先生他也不是不像拜访,但是除了开始两次见到了他的人以外,他去了几次,都扑了一个空,云先生不知道哪里那么多的事情,整天忙得脚不沾地,要找他的人,可是比找维拉斯科爵士难多了。
维拉斯科爵士去了云先生府上,那肯定是立刻要回来的,崔阳浩一点都不怀疑这点,这城就这么大,稍微等等,也就是了,若是那维拉斯科爵士看到自己站在营地边等他,没准可以看出自己的诚意,那借兵的事情谈起来,就更顺畅了。
所谓的维拉斯科商团,就算朝廷里的人不清楚,崔艳浩还是清楚的,无非是一群大明的海盗和一群番人的海盗混在了一起,当然,其中也许还有一些不法的海商,但是明白归明白,他却是不能给朝中的那些大臣甚至国王陛下这样解释的。因为这些海盗的集合体,战斗力未免太强悍了一点,他们居然能打败这些凶恶的蛮子骑兵。
崔阳浩心里有比较,这样多的蛮子骑兵,朝鲜至少要救济十倍于他们的士兵,才敢打这样一场仗,但是,即便是打了,这结果如何,还说不好,这些海盗们有这个本事,也算的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若是这些人在别处,他也不过是当做一件不相干的事情,听听也就算了,但是,这些人是在朝鲜的国土上,还是自己牵线租借给他们的国土上,打了这样一场仗,就不由得他不动些脑筋了。当初那些逃亡进长渊的百姓说起这个事情来,没有一个人能相信,包括他也一样。等到他派人来查看了一下,他这才信了,等到他信了,他就听到那些手下们嘀咕,这些人这么能打,又是在我们朝鲜的地方,为什么不能帮我们打仗了,要是这样的话,那些蛮人骑兵,至少也会收敛一些吧!
他觉得这个主意很好,给自己在朝中的父亲提了一下,没想到,这事情居然传到国王陛下的耳朵里去了,国王陛下一直为朝鲜武事不兴烦恼,既然有这样的外力可借,自然是毫不犹疑的拍板了。当然,这具体的执行,也就义不容辞的落在了崔阳浩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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