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的人都饿得肚中腹如雷鸣的时候,崔阳浩觉得,自己的这诚意,实在是撑不下去了,看到自己的从人们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眼光,他不得不打算走人了,要不然,自己一个堂堂的察访,饿晕在这西洋人的门前,也未免太失国体了。
期间,也不是没有军营里的人请他们进去,想必到了饭点的时候,这营里总不会吝啬那么一桌两桌酒席的,不过,这崔察访可不是贪图享受的人,再说了,这教习营的饭菜再好,又怎么比得上他平时的饭食,所有,他很是坚定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眼下到了这般地步,就是他再反悔,面子上也不好看。如今他除了对这这个不知道礼仪毫无时间观念的维拉斯科爵士在肚中大骂一通以外,还真的没什么辙了。
那就走吧,今天等不到人,难道明天也等不到人。他招呼了一下自己的从人,准备离开,临走之际,他很是不忿的回头看了远处一眼,不料,这一眼看过去,从长街尽头,却是看见一溜的身影,那满脸笑容的,不正是维拉斯科爵士是谁。
“维拉斯科爵士,您可真是让我好等啊!”察访大人也忘记了自己的腹中饥饿,迎了上去,半是埋怨半是当真的说道:“莫非是云君的府上,有貌若天仙的女子,让一贯英明睿智的维拉斯科爵士也流连忘返,舍不得移步了吗?”
维拉斯科满脸的笑容,心情看起来相当的好,这也由不得他不好,这一个来月,他最为牵挂的事情,一下子就得到了解决,除了他应得的奖励和招募人手的资金有了着落以外,那位老大人还一次性给他拨了一万两银子,说是什么战争分红,这一万两银子,那可是私人奖励,是属于他的私人财产,他又怎么不高兴。
当然,需要他做些什么,他也清楚了,虽然看起来有些繁琐,但是他并不在意,余大人拿他当幌子的心思,他又不是察觉不到,不过,面对着这样丰厚的回报,当当幌子又怎么了,别人想当,也得有这个运气、有这个机会不是?当初他在各个港口流浪的时候,看到的比自己本事大多了却因为没有机会因而穷苦潦倒的人还少了吗?
“崔大人,你这么说,可就让我惭愧了,再漂亮的女人,和崔大人的礼物比起来,也是相形见拙啊,我实在是不知道崔大人在这里,要不然也不会耽误这些时候,让崔大人久等了,久等了!”
崔阳浩崔大人,是一个散财童子,这一点,维拉斯科和云清山都是深有体会,当然,这崔大人的礼物,在这段时间里,也为这两位缓解一下经济上的拮据,起来很大的作用,虽然知道这崔大人还是为了当初那件事情而来,这维拉斯科就是微微有些不耐,看在那些礼物的份上,也不能露出来。
“崔大人还没有用过酒饭吧,要不,将就在我这小地方吃一点?”维拉斯科盛情邀请道。
“不了!”崔阳浩很是坚决的摇摇头,这些人吃的那叫什么玩意,好好的粮食做成那样,还叫什么面包,硬得和这铺在街上的石子差不多,一顿饭吃下来,饱不饱不说,腮帮子肯定是要酸了的。
“天色已晚,就不打搅爵士了,明天早上,我再来登门拜访,希望到时候能见到爵士!”说完,崔阳浩对着维拉斯科告辞,一行人简直是仓皇而去,唯独留下维拉斯科几人,在夜色中看着他们的背影,嘿嘿笑着。
蔡云飞从分发食物的士兵手里接过两个蒸馍,又拿着碗在旁边的粥桶里,领到满满的一碗稀粥,在墙角蹲了下来,呼呼啦啦的吃着,在他的身边,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眉宇间虽然带着疲惫之色,但是一个个脸上的满足之情,却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他抬头看了看那几乎都修补好的城墙,心里暗暗遗憾,眼看这活儿就快干完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没有。不过按照那些将军老爷们的说法,干着活的时候,除了两干一稀每天管饱以外,每天还有三个铜钱拿,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干了快一个月了,也应该能拿到百来个铜钱,暂时是不用担心吃喝了。
他是一个月前坐着船来到这个地方的,当时他还以为,这些人将自己骗上船,就是为了卖给那些有钱人家做牛做马的。什么有吃有喝,还能分上两亩田种,没种子还能赊欠,这样的条件,一听就是骗人的,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当时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已经饿了两天的他,就算是对方是骗人的,他也认了,因为,只要上了船,立刻就能领到两个大馍,而这两个大馍,当时就等于他的命了。
颠簸了好些天,究竟是十天,还是八天,他记不清楚了,不过,每天都有一碗稀饭和一个大馍,至少,他这条命不会被阎王爷拿去了,很快,他和很多和他一样的人,来到了这个港口,然后,又被人带到这个城里。
大多数人都和他一样,心里有些忐忑,唯一让他们有些安心的是,这里的那些当兵的好,那些管事老爷也好,看起来都算是很和气,当然,这是指一切都听他们安排的情况下,他也见过一个家伙,每天分到一个馍馍了还嫌不够,而去抢别人,被那管事老爷狠狠的扇了几耳光,这家伙胆子也真肥,几天白吃白喝,养了一些力气,居然还敢跟管事老爷动手,结果,直接被捆住了手脚,被丢进了大海里,见识了这一幕的他,心下就暗暗告诫自己,不管如何,绝对不要忤逆这些老爷,要不然,不用给丢进大海,只要停了自己几天吃食,自己就非得饿死不可。
到了这城里,先是给自己搭窝棚,动手的人,每天吃食增加一倍,有了这个诱惑,自然人人恨不得动手,这工作,两天就完成了,然后,就有人进来,说是招募劳工,修缮城墙,每天两干一稀,还有三个大钱可拿。也许是这条件稍微丰厚了一些,很多人都不信,眼下就是不给钱,甚至就是每天一个馍馍吊着他们的性命,驱赶他们去干活,难道他们还敢不去吗?
蔡云飞报名了,他没有那么多牵挂,一家人都饿死了,就剩下他一个,眼下只要能求活,别说是干活,就是杀人,那又如何,再说了,更别说了还有钱拿,这样的事情,傻子才不敢呢。他想的很清楚,自己这些人,还真没有让人费尽心机来骗他们的理由。
这些管事老爷和当兵的,都没有食言,除了这工钱,他没结算,还不知道,每天吃到嘴里的东西,却是实实在在的,更让他心里激动的是,每隔十来天,居然还有一顿肉食,虽然这肉食分量少了一点,但是,这是肉啊,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可惜的是,就算是很多人不信,和他一样心思的人还是不少,每天几百人在在这里干活,眼看着这四周明显经过战乱的城墙,一天天的完好起来,甚至,比起原先的来,更加高大了一些,他心里有些发慌。这活总有干完的一天,他心里清楚,要是没有活干了,这样的饭食,那就再也没有他的份了。他弄不好,又要回到那每天一个馍馍的日子里去。
“这里头有识字的吗?”一个管事走了过来,对着四周的人喊道,管事据说是姓余,年纪不大,刚刚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有些畏惧他,不过,这管事每次来,基本上都是带来一些好消息,脸上也笑嘻嘻的,时间一长,众人见他挺随和的,也敢和他说几句话了。
“没有吗?”那余管事眉头微微一皱,抬脚打算就往下一个窝棚走去。
“余管事,要识字的干嘛,结算工钱吗?”一个年纪大点人,大着胆子问道,这也是以前他和这管事说过几句话,换别人,还未必敢问。
“当然有好事情!”余管事嘴角一咧,笑嘻嘻的说道,“可惜,老张头你不识字,要不然,我准照顾你一下!”
“啥好事情,给大家说道说道吧,没准,咱们这些人里头,藏着一个秀才老爷也说不定啊!”众人哄堂大笑,秀才老爷,秀才老爷能和他们每天搬砖运石,干这些粗活吗?
“你们这些粗坯!”那余管事笑骂道:“真要是有秀才老爷,那他可就发达了,好了,告诉你们也不怕,咱新城衙门,在招书吏,这可是拿着饷钱的好差事,若是你们中有识字的,这不就是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吗?”
“衙门?”众人都有些合不拢嘴来,城里的衙门他们干活的时候,也曾经路过过,那是有着官差老爷在门口的啊,在衙门里当差,那不就是官了吗?
“还有啊,以后你们到城外建庄子,分了田地耕种,没有识字的,这记账管事找谁去?”这余管事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众人顿时炸了窝。
“真给分田地?以前的话不是骗咱们的?
“你说什么屁话!”那余管事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不见了:“我新城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了吗?当初说的如何,今后就一定如何,不和你们扯了,真不知道好歹!”
“等等...”蔡云飞心里一急,他相信余管事的话,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读过一年私塾,如是只是记记账,他还是能干的。
“嗯?”余管事停下脚步,回头看来。
“我识字,以前还在绸缎店当过几天伙计!记账也可以的!”蔡云飞喊道,他知道,这一个机会,他甚至此刻在心里很是感激早已经不在人世了的父亲,若不是父亲给自己上了一年的私塾,恐怕他也和这里的众人一样,看着这样的机会,徒徒眼馋而已。
“嗯,你跟我来吧!”余管事点点头,嘉许得看了他一眼,朝着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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