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阳浩很郁闷,郁闷得他想吐血,在他听到这守门的西洋人士兵告诉他,他们的维拉斯科爵士,又已经出门,到了云青山的府上的时候,他恨不得立马飞奔过去,将维拉斯科从云青山的府上拎出来,然后恶狠狠的问他一句:“难道我昨天一天白站了吗?不是说好了早上我会来,你居然还敢不在!”
不过,这都只是他在YY而已,他还没有这个胆量,哪怕他的脚下,名义上还是他们朝鲜的国土,还是他的管辖范围。好在那守门的士兵,又大喘气一样的告诉他,维拉斯科爵士知道他要来,请他也到云先生府上去,爵士在那里恭候大驾!他胸中的这口浊气,才稍微平息了一些。
这云青山和维拉斯科什么关系,按照崔阳浩的理解,应该是合作的关系,但是很显然,这种合作是有着底线的,就看彼此掌握的武力,他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手中的士兵,都是泾渭分明的,各有各的一套人马!但是他坚持认为,那位云先生,代表的应该是大明某个官僚的利益,和维拉斯科的合作,纯粹是利益使然,只要打通了维拉斯科的关节,那么,这个合作伙伴的工作,维拉斯科自然会去做好。
所以,对于维拉斯科这喧宾夺主一般的要求,他还是接受了,他想,若是当着这两位的面,正式提出自己的要求,也未免不是一个好的办法,相信在朝鲜王国的诚意和财富下,这股力量应该会动心,当然,这里面的措辞,就要好好的研究下,总不能说朝鲜的军兵太弱,已经到了非得引进外援的时候了。
随着引路的从人走进大堂,崔阳浩扫了扫眼前的情景,心里就是一动,这维拉斯科也好,云青山也好,都是衣冠楚楚的坐在堂上,似乎专程在等候他的到来,而令人奇怪的是,这两人都没有做在主位上,而在主位上的,竟然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
崔阳浩对于华夏文化,研究也算的上颇深了,这就讲究规矩的大明人,就算是再怎么慌乱,这上下尊卑也是一时不会逾越的,这主位,在这里,分明是只有云清山才能坐,眼下这般情形,只有一个解释,这老者比云青山地位更高。想想云青山代表的势力,崔阳浩心下暗喜,看来,这一位绝对是能做主的人了。
双方见礼,坐下,基本上没有什么寒暄,这维拉斯科就直接问道:“崔察访,这些天你所为何事,这里的人都清楚,咱明人不说暗话,今天在这里,也不用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把这事情谈妥了吧!”
崔阳浩眉毛一跳:“这么说,维拉斯科爵士,是答应这件事情了?”
“我和云兄还有赵老爷子商量了一下,这事情,大家倒是没有什么分歧!”维拉斯科对着云青山和赵老爷子拱拱手,侃侃而谈的说道:“不过,这雇佣我们维拉斯科商团的事情,坏处我看到了,这是要死人的,好处在哪里,我却是不太清楚,崔察访能不能为我等好好的解释一下!”
“这一点,我已经和我们国王陛下禀报过了,国王陛下也同意了我的提议!”崔阳浩振作一下精神,这是成是败,就看今天能不能打动这些人的心思了。
“这梦金浦里作为维拉斯科商团的募兵点,今后三十年的租金国王陛下已经免除了,当然,作为回报,维拉斯科商团三年内必须为我朝鲜作战,无论是平乱还是抵御外敌!”
“此外,作战期间,维拉斯科商团的士兵的军饷粮草乃至余武器铠甲,这方面的损耗,也是有我们一力承担,当然,为了便于沟通,在商团里,我们是要派驻一部分的通译和官员,这是必须的!”
云青山和维拉斯科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这是摆明了对方不放心他们,既要用他们,又防着他们,甚至还有可能派人进来学习他们的战法体例,这事情,对这两个重视手中兵权的人来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崔阳浩见到两人脸色不渝,以为是他们认为自己没有好处,急忙又补充道:“当然,商团的诸位首领,每年我国都有一份俸禄送上,既然是为我朝鲜作战,这些钱,那是必不可少的!”
“多少?”赵老爷子缓缓发话了,前面的都是扯淡,眼下的才是关键,说白了,这朝鲜人拿多少钱雇佣这些人,就看现在,什么俸禄的,都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第一年,三千两!”崔阳浩见到赵老爷子眼皮都没跳动一下,又补充道:“黄金!”
“我困了,进去休息一下,你们谈!”赵老爷子却是没有理他,径直站了起来,走到后堂去了,云青山心里清楚,这是赵老爷子默许了这个条件,不过,若是他能多敲一点出来,想必赵老爷子也不会反对的。
“四千两,我和维拉斯科两家一家一半,光靠他们番人,这人数还是太少,商团里我大明的人手,不比他们番人差多少!”云青山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出了条件。
崔阳浩一听这话,倒是心里一喜,果然是两家合伙的,这就好,就怕你们铁板一块。
“还有,若是出战,我们的人要双饷,若是敌人势大,进退与否,不许干涉我们!”维拉斯科也紧随其上:“你们派人,通译可以,军官不行,若是需要,自然会找你们!”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作战,钱粮要先到,不然,别指望我们出一分力!”
“成交!”崔阳浩并没有认为这样的条件有多苛刻,只要商团的人马在这里,只要女真人不大举入侵,他长渊肯定是无事的了,更别说,达成了这些条件,他就可以向国王陛下交差了。
“不过,这是我国和爵士大人的密议,不会公之于众,若是因为爵士大人的士兵,惹出来什么乱子纠纷,我国是不会承认的,这一点,我要事先向两位说清楚!”
不就是怕担责任,怕惹恼了那些鞑子吗?云清山心里鄙夷道。脸上却是笑容依然:“这个自然,察访大人不是第一次和云某打交道,对于云某,难道察访大人还信不过吗?不过,察访大人还是拟个协议,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写在纸上清楚一些的好!”
这写在纸上,当然不会说朝鲜小朝廷和维拉斯科商团如何如何了,肯定是崔阳浩的个人名义,毕竟,这朝鲜也是一国,这国体颜面还是要的,不过这都是枝节了,重要的是,眼下众人达成了协议,也算的上是皆大欢喜了。
蔡云飞有些忐忑的走进屋子,昨天晚上,他可是睡在暖和的被褥上,比起在窝棚里,那简直是天上和地下的区别,早上起来,更是吃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面条,他差点连他自己的舌头都给吞进去。随即,他被带到了这个屋子里候着,等着前面房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喊去问话。
和他一起的,还有十几个人,他看到有的人进了那屋子,喜笑颜开的出来,有的人却是哭丧着脸,蔫头巴脑的出来,他心里打鼓,不知道那屋子里坐的是什么样的人,又和这些人说了些什么,他唯一确定的是,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笑着出来,不然的话,他还是得回到那冰冷的窝棚里,继续那一个馍馍吊着性命的生活。
“蔡云飞!”外头在叫他的名字,他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走了进去。
“你是天津三卫人氏?”屋子中间,坐着一个中年文士,手里在桌子面前的纸张上写着什么,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是,小的是永宁卫城前屯人氏!”
“多大了,家里还有几口人?”
一系列关于他的身家的问题问完,那文士提起面前的一张纸,放在他的面前,对他说道:“念出来!”
“黄河之水天上来,飞流直下三千尺!”
“在看看这个!”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屋子里两人点点头,显然,这是个真识字的,用来记账那是没有问题了。
“你说你曾经念过一年私塾,还在绸缎店里当过伙计!”
蔡云飞点点头,“算术也会一点点!”
两人又出了一道算术题,蔡云飞很是轻巧的做了出来。
中年文士在他面前的那本名册一样的纸上,勾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你出去吧,叫下一个进来!”
他应声离去,走到门边的时候,他隐约听到,后面两人轻声说道:“这个可以用,先放在庄子里,看看心性如何!”“嗯,我看就如此办理吧!”
他心下顿时一松,抬脚走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再也不用回到那个窝棚了,而是要去某个“庄子”,做一份体面的活儿了。
走出屋子来,迎面的阳光有点刺得他睁不开眼,他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由外到里的温暖,整了整自己皱巴巴的衣襟,笑着朝着那边的屋子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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