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情的发展,仿佛和去年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比起去年来,今年的规模更大,人更多。
一艘艘海船靠在新城的港口,而流民们一个个络绎不绝的从海船上下来,按照专人的指引,走向一个个的接待点。然后,从这些接待点里,被人带着去向一个个的安置点。在那里,他们将会被新城民事衙门的官吏,进行简单的甄别,按后按照他们的地域、技能分配到相应的农庄去。
新城的港口,如今几乎以及看不到别的商船,来来往往的都是运送流民的船只,每天至少二三十艘海船停泊在这里,每艘船上,或者是三两百,或者是百余人,每天从船上下来的人有官员暗暗计算过,至少要在四五千人左右,这个数字,实际上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新城的接待力量,以至于连一直在新城训练的维拉斯科的教习营的新丁们,也被拉了出来,维持秩序。
这样的情况,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月,到了这半个月之后,这股流民潮算是慢慢的缓和下来,每天的船只,也变得零星一点了。实际上,在第三天还是在第四天上头,新城附近的农庄,已经就是人满为患了,这些地方已经安置了不这么多人。好在吴嫣然得到余风的授意后,做了一些准备,在铜矿附近,又开办了一个个聚集点,又从新城到铜矿之间,每隔那么三五里,建造了一些简易的房屋,也就是这些房屋,在流民潮过后形成了一个个的村庄。
短短的半个月,整个新城的范围往外膨胀了一二十里地,整个时候,新城,才真正有了一个城市的模样,除了城镇,城镇外面还有大把的农村,可以预见,在这些新农村的已经开垦的和未开垦的土地上,在今年春天来的时候,必定是一片生机盎然。
依然是田庄的管理模式,依然是赊欠种子农具,依然是在各个田庄建立护庄的力量,新城就这样快速有效的将这些新血,纳入了自己的这个体系,在经过短暂的磨合之后,于这些新来的百姓,迅速的合为一体。
对于新踏上这块土地的流民们来说,目前的情况基本上他们想象中的没有多大的区别,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虽然这屋子很多要靠他们自己的双手去建造,这田地也要他们去开垦,但是,他们也已经很满足了。虽然那些劝说他们到这里来的人,对于这边的官府的情况说的很少,甚至有的人开始,还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态度。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种抵触完全没有必要,和大明的那些官吏相比,这里的官吏,似乎个个都是那么的清廉,能干,他们所有想到的和没想到的事情,这些官吏们都替他们想到了,而且,他们一直痛恨的欺压他们的情况,一直没有出现。
这里的确是世外桃源!
躺在简陋的木屋里,喝着热腾腾的稀饭,吃着一个个比拳头还大的白面馍馍,这些流民很一个个心满意足。只等着春天一到,他们就会拎着锄头,出去在门外的土地上开垦他们的希望,在这片土地上,开始他们新的生活。
每个聚居点上,总有那么三两个新面孔,这是新城派来来指导百姓并将新城的各种政策措施宣讲给百姓的人员,等到这些村庄稍加规模后,这些人也许就是新的庄头,新的护庄队队长。他们代表的新城,同时,也将代表着他们聚居点的百姓,协调者自己的村庄和临近的村庄以及新城的关系。
陶真就是这些人里的一个。
他是河间府人,去年的这个时候,他随着一群无处可去的人,上了海边的一艘大船,来到了这里。很短的时间,他就喜欢上了这里,对于家乡河间府,他没有任何的留恋,他的亲人都已经不在,房屋也在兵灾中变成了一片白地,而眼下在新城,他不仅仅重新讨了媳妇,在他的名下,还有了五亩上好的水田,而他,也因为一直表现出色,也成为了护庄队的小队长,小日子可以说是过的红红火火的。
他已经彻底的将新城当做自己的家了,可以说,如果现在有人敢来破坏他这种生活,他绝对是第一批操着刀子保卫自己家园中的一个。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护庄队就这么一直干下去,然后,说不定可以进风字营,虽然听说大人的风字营操练得非常厉害,但是,再厉害,也不会比日夜开荒种地厉害吧,他又不是身娇皮嫩的少爷,这点苦难道还吃不得,等到了时候,他一身风字营的戎装回到庄子里,看不把自己的那些伙伴羡慕死。
可惜的是,好不容易大人带着风字营出去征战,新城空虚,风字营开始补充人手,他却是是无缘得进,这让他很是沮丧。风字营的兵源,没有别的途径,只可能从各个田庄的护庄队中挑选,这些经过风字营训练方式的基本操练过的庄丁,无论是从素质还是身世清白甚至是忠诚度来说,都是这百姓中最为出色的,这样的招收方式,彻底的保证了风字营的官兵队伍的素质和纯洁性,这一点是经过军务衙门研究并颁发了布告的,没人可以例外。
同样,在各个护庄队里,进风字营当差吃粮,也是那些精力旺盛的小伙子的夙愿。待遇高福利好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穿着风字营的军服,就代表着一种荣誉,一种身份,只要穿着这身军服,无论你实是在新城,还是在各个田庄,只要是在新城所属的范围内,你收获的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尊敬和热情洋溢的招待,每一个新城人都知道,他们现在之所以有这样的日子,都是这群可爱的小伙子,在保卫着他们,在为他们战斗。
第一次扩招,陶真落选了,为了这事情,他媳妇好几天都没有给他好眼色,近百人的护庄队,风字营挑挑拣拣,只要了十来个人,他真的觉得很憋屈,在过后的两个月呢,他更是憋着一口闷气,发疯了似的操练,他相信,只要第二次风字营来招人,他第一会选上去的。
可惜,没等到风字营的那几位官长来招兵,他却等来了民事衙门的征召文书。他将成为一个新的庄园的护庄队队长,也就是说,他现在当官了。
接下里,大船一艘又一艘的靠在了港口,数不清的人从船上下来,他知道,这其中,有那么一部分人,将会成为自己的子民,而自己只要将自己的工作做得出色的话,进风字营的夙愿,将不再是梦想!他清楚的知道,他原来的庄子里的护庄队长,就是货真价实的风字营里出来的,而他觉得,这位队长,教给他的东西,他基本上都学会了,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将队长教给他的东西,再教给自己即将组建的护庄队的那些小伙子们。
“陶兄弟,想什么呢?”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乐呵呵的走了过来,将插着两个馍馍的筷子递给他。
这是陶真这片聚居地里大家推举出来的庄头,威望很高,陶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他得到大家的认同,但是在陶真的感觉中,这位叫做蒋仁的庄头,就是一个有着满手老茧的憨厚农家人。
“我在想,明个儿是不是去城里为大伙要两头耕牛过来,没有大牛,小牛也成啊,稍稍养一养,今年用不上,明年就能用了!”陶真接过筷子,将自己想的事情说了出来。
“呵呵,怕是不容易吧!”蒋仁依然笑呵呵的:“这一次,人可是不少啊,城里不可能每个庄子都准备耕牛的,没事情的,陶兄弟,咱们别的没有,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到时候大家多累点,也就成了!”
“总得试试才行!”陶真其实也没把握,不过,他倒是真的想进城一趟,除了该领的粮食,那些农具什么的,也要领回来,总不成这一开春,大伙光着手干活吧。
“对了陶兄弟,我来的路上,听人说,这里还有野人,大伙一直都琢磨这个事情,可是也一直没有见过,不知道有没有这么回事?”蒋仁问道。
“野人?”陶真一愣,随即笑着说道:“野人倒是没有,蛮人倒是不少,不过,你要是看见拿着家伙的蛮人,可不能大惊小怪啊,那是大人招募的蛮兵,为咱们打仗的!”
“那他们就不祸害咱们百姓?”蒋仁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们敢?”陶真乐了:“有军法在呢?他们不要脑袋了,偷东西的最轻都是二十军棍,那么大的棍子,二十军棍下来,这月你就不要想下床了,至于抢东西的,轻一点的是利箭穿颊五十军棍,没死的话,还得拉出去游街示众,重一点的,直接就斩手断肩了。再重的事情,好像没人犯过,估计不用报到民事衙门,直接就被他们的官长枭首了,他们丢不起那人!”
“这么苛刻?”蒋仁吓了一跳:“就不怕军法太严厉了,他们作乱吗?”
“那得借他们几个胆子才行,咱们风字营可不是纸扎的!”陶真不屑的撇撇嘴:“你当你还在南直隶呢,那些没用的兵丁见惯了吧,蛮兵们要做乱,都不用风字营出手,就咱们各个庄子里的人,随便拉出几百就能弹压了他们,更别说比咱们厉害十倍不止的风字营的兵了!”
“那要是你说的那个...风字营的兵,欺负咱们百姓呢,咱们有没有讲理的地方?”
陶真放下手中的馍馍,两只眼睛凝视着蒋仁:“蒋大哥,你的顾虑我知道,我和你们一样,来的时候,也是光棍一条,而眼下,我娶了媳妇,有了田地,而进风字营,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了,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会祸害咱们乡亲吗?”
“或许...或者总有那么坏了一仓谷子的老鼠!”蒋仁呐呐的说道.有些赧然。
“如果真有这样的害群之马犯了事,无论你去城里哪一个衙门,我想,没有人敢置之不理的,新城,是大伙的新城,不管什么人想为非作歹,大伙都不会放过他的!”陶真斩钉截铁的说道。
“啪啪!”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击节声,陶真抬起头来,只见在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围拢了一圈的乡民,一个个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如此,蒋某就放心了,来,蒋某以水代酒,敬陶兄弟一杯,愿大伙的日子,从今天起,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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