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里的五人,没有等到天黑,实际上,连一个时辰都没有,容七轻飘飘的的在林子边缘打了一耳光来回,又小心翼翼的在四周查探了一番,回来后,很是笃定的对着陈敏之他们保证,鞑子绝对是真的走了。
不过,走没有走多远,会不会转身回来,容七没有说,其他的人也没有问。孙伦等人,本不就斥候出身,此刻在这个江湖本事堪比一个斥候的容七的保证下,也不由得信了。
鞑子有没有走远,这个不是问题,会不会转身回来,这也不是个一个问题,问题是,他们此刻,在迫在眉睫的危机消失之后,到底应该怎么办,是走出林子后,朝着赵守备的兵马的行进方向追去,还是立刻回到新义安,这个主意,在场的人除了陈敏之能拿,别人却是拿不了的。
“陈大人,不管咱们往哪个方向走,只怕都是要靠咱们的两只腿了!”容七提醒道,外面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死马,那些鞑子们可不会那么好心,还给他们留下代步的工具。
“回新义安么?”陈敏之忖道,“回到新义安,除了安全一点,对自己的计划,毫无裨益,就算这几个鞑子,有些什么举动,这新义安的兵将,也未必是自己指使得动的!”
“我们继续往前,赵大人他的兵马也是步卒,行动未必比咱们这几个人快上多少,到了赵大人军中,自然万事俱安!”陈敏之下定了决心。
众人齐齐遵命,稍稍等了一阵,这才拥簇这陈敏之走出了林子,一直到容七回到先前他发现鞑子们的高坡上,确定了视力所及之处,的确毫无敌踪,众人这才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走去,尽管如此,众人还是避开了大路,防止被再度出现的鞑子骑兵打个措手不及,在这平原野地上,没有了林子的遮蔽,就算他们几人再拼命,也绝对不是十多个骑兵的对手的。
他们不知道,即便是他们的确是走得比赵贵的军马慢不了多少,但是,赵贵的军马,可不是在原地等着他们,此时此刻,已经吃饱喝足,恢复了精神们的士兵,已经缓缓的朝着他们的将军指引的方向前进了,如果不出意外,在天黑之前,陈敏之等人,最多只能赶到他们现在短暂停留的营地,而大军,已经前进到距离瓦克达所部,不足十里的地方了。
这时一只步骑混合的大队,在两侧,各有几百骑兵护卫着大军的侧翼,不时有骑士从队伍中结队而出,将对方窥探的鞑子截杀,在大军行进的四五里方圆之处,绝对是对方斥候可望而不可即的所在,这种战场遮蔽,丘时的马队,做的得心应手,那些在先前冲垮布希不足的战斗中,没有捞到多少战斗的骑兵,此刻一个个憋着劲,嗷嗷叫着,只要视野里一出现鞑子的斥候,甭管你是三个还是五个,也甭管你是不是一见风字营的大队掉头就走,他们就这么嗷嗷的冲过去,大有黄鼠狼看见了小鸡仔的架势。
鞑子平日里养出来的的骄狂,此刻让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当这些鞑子斥候们,与这些明军的大队拉开了局里,发现在自己身后紧追不舍的明军骑兵,人数并不比他们多多少,这不服气的劲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平日里那追着别人追杀的,可是他们,什么时候,这位置颠倒个个儿起来了。
于是,他们停下了脚步,试图给这几个不知道进退的明军,一些厉害尝一尝。但是一停下这脚步,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是他们人生中犯下的最大的一个错误,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去改正这个错误了。几排震耳欲聋的大响后,侥幸没死的鞑子,骑在马上,看到的他人生最后的一幅画面,是数只带着风声的铁棒,劈头朝着他挥来。
“丘千总!”赵贵骑在马上,看了看日头:“我军在前方扎下营盘,叫马队的兄弟们,轮流休息一下,我想,就算今日我们不去找那些鞑子,只怕等不到明天,那些鞑子夜里就会过来窜窜门,你马队可得养精蓄锐,积攒下战力!”
“守备大人,这个,末将自然是晓得!”丘时大大咧咧的回答道。虽然他在这里,是归赵贵节制,但是,若是赵贵对着他马队如何作战,也来指指点点一番,他心里肯定是不会太舒坦的。
此刻已经是寅时了,虽然不知道是一刻还是两刻,但是,此刻若是不扎下营盘,若是天色一黑,鞑子来偷营,那就是一场灾难了。立足未稳的风字营,尽管有马队的支援,在黑暗中面对千军万马的冲击,可不是什么乐观的事情。
赵贵心里有些担忧,从新义安出来的时候,因为知道目的地的距离,为了求速度,他的这些士卒,大都是轻装前进,整个是队伍中,辅兵的数量可是被压缩到了最小,至于那些帐篷粮草之类的,更是不用做太大指望,眼下就是扎营,也得从这附近的林子里伐木取材。
士卒们,只是按照风字营的常例,每人带了三天的口粮,而火枪兵们,每人腰间的弹药袋里,也仅仅只有二十发弹丸的火药,这种情况,对于赵贵来说,他实在是找不出一点放心的理由。
一场突袭战,突然打成了追击战,而且,还要防备鞑子们反咬一口,据斥候报告,前面镇子里的鞑子,数目不见得比风字营的兵马少多少。一想到这些,赵贵就觉得心里有些气闷的感觉。
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的就下令朝着这边来了,这可不像平时自己的性子。是因为数次出击无功而返的郁闷,还是看不得丘时那得意洋洋的嘴脸,赵贵不知道,不过,此刻他也不打算去深究这个原因,既然此刻到了这里,再想那些没用了,就算自己此刻下令撤军,风字营将后背对着鞑子的风险之大,还不如就地扎营呢。
自己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那前面镇子里的鞑子们,这感觉肯定比自己更强烈,风字营再没准备,现在的用度,支持两场高强度的战斗,那是没有问题的,而自己后面是自己的大本营,传令兵已经朝着新义安去了,就算是再慢,明天这个时候,自己的援军也就到了。这些鞑子若是今天晚上,或者是明天不战的话,那么,等到他们想战的时候,胜算就恐怕更小了。
“告诉弟兄们,李千户慕千户他们已经从新义安动身了,这伙鞑子,识趣的话,就望风而逃,不然,这里就是他们埋骨之地,咱新义安,可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
赵贵对着身边的几个将领说道,这种鼓舞士气的活儿,做得再多,那也是不嫌多的。
果然,随着将领们将话传了下去,士卒们手上的动作,明显的加快了几分,虽然军中禁止大声喧哗,但是,那浅浅的笑声,却是随着晚风,一阵阵的飘进了赵贵的耳朵里。
“这时一只敢战之军,这是一只能战之军!”赵贵暗暗的想到:“这是数千虎狼啊,自己令旗所指,这些虎狼就会冲上前,将面前所有的敌人狠狠的打倒,有了这群虎狼,何愁自己不能建功立业!”
与此同时,发出同样的感慨的,还有瓦克达。虽然他狠狠的鄙夷了一番布希,觉得对方讲这些明军的战力太夸大了,但是,当他站在这镇子方便最高的所在,看着前面的明军在安营扎寨的时候,还是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
不是因为垂涎欲滴,而是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嘴里很干。这安营扎寨的活,每一个带兵的八旗将领都干过,不过,干些活的,都是奴隶们,偶尔人手不足的时候,也会有民夫辅兵们上前去干,至于他手下那些骑在马背上的八旗勇士,肯定是不屑,也干不了这活的。
建造一个完整的,有着足够防御力的营盘,可不是在草原上随便扎几个帐篷就解决问题的。首先,这营盘一定要建造在河流附近,取水方便,其次,要有足够高的瞭望塔,四周的栅栏不仅仅要结实能防止敌人从外面冲进来,还要有一定的伤害能力,大门就更不必说了,开关要方便快捷,而且附近的拒马要足够的多,这时防止敌人正面闯营。至于营中士兵的居所,更是要井井有条,遇到突发事件,这营中的士兵才不至于混乱不堪。
总之,这扎营,是一门学问,也是每个将领必须掌握的基本功。但是,饶是瓦克达认为自己在这方面,早就掌握了这门学问,但是,看到眼前这个硬盘,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就渐具雏形,还是有些惊讶。
这些明军,似乎没有用民夫,都是士兵自己动手的,看他们的速度,看他们的效率,似乎干着活驾轻就熟,难道他们整天就研究这个吗?
“贝子爷,这些明军,倒是有几分能耐!” 他身边的一个佐领笑道:“伐木起来,很有几分能耐,这比咱们新到手的那些奴隶,干活可快多了!”
“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瓦克达不屑的说道:“回去,大伙看看,这一仗怎么打!”
虽然他一脸的不屑,但是,他发现自己心里,竟然隐隐有些不安,远处那些明军,真的就只有伐木造营的能耐吗?虽然他用不屑表达了自己的观点,那是他不想打击自己的士气,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多尔衮叔叔,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谨慎一点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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