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好天气,十月的太阳,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对于这些在天津港口混饭吃的苦哈哈们来说,这样的天气里,最大的享受,莫过于花上一个大钱,买上几个煎饼果子,然后在港口那边的茶铺子,再花上一个大钱,弄上一杯茶,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吃着果子,等着活计来找门来来。
可是,今天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太正常。
一大清早,平素在码头上除了敲诈勒索根本看不人影的知府衙门的衙役,今天破天荒的倾巢而出,将那些滞留在码头上的闲人,一个个驱赶出去。没过多久,清军厅那边也来人了,甚至连兵备道大人也在一众大小官员的拥簇下出现在码头上。
看着这些如虎似狼的衙役,还有一众大小官员,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只怕是今天码头上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了,不过,大家猜测的更多的是,可能是某位大官,要来这天津吧,要不然,也不至于如此劳师动众。
等到驻扎在城外的一个千户所的兵丁,也整肃人马赶到这码头的时候,这些苦哈哈们,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的命虽然卑贱,但是,别人不看重,自己倒是珍惜的很的,这架势,看起来是要出大事了,别在这里喝茶吃果子,吃出个祸事来,一天不干活倒是不打紧,但是,若是招惹上的祸事,那就是不值当了。
随着连这些长期在码头做工的苦哈哈都悄悄的溜走,码头上变得有些冷清起来了。
“诸大人,巡按布大人那边得到了消息,已经出城了!”一个幕僚模样的人,悄悄的凑近兵备道诸昊的耳边,悄悄的说道。
“哼,他倒是耳目灵通,这是我兵备道的事情,他来凑什么热闹!”诸昊哼了一声,作为地方上的官员,对于这些巡按,可是没有个有好观感的。
那幕僚没有回答他的话,静静的退了下去,诸昊也不在意,只是略略有些焦急的看着海面:“不是说好了今日到的,这都怕是过了巳时了,怎么还不见动静!”
“大人,稍安勿躁,军令如山,说是今日,便是今日,出不了差错的!”一个武将打扮的人,对着诸昊说道,不过,这些也仅仅是安慰的话而已,来的那些人,拿不拿大明的军令当回事情,他还真的不敢妄言。
在码头一侧的茶铺里,仅仅剩下的几个没走的力夫,也正凑在一起,小声的嘀咕着。
“头儿,这怕是要到了吧,要不然,这些官儿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嗯,估摸着就是今天,可惜的是,这次来的,都是教习营的人马,在那里,咱们可没有几个相熟的兄弟!”
“尽扯淡呢,咱们侦缉司子在教习营会没有人,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说话的力夫显然有些不以为然,“不过,咱们的人这样大摇大摆的过来,应该用不上咱们吧!”
“嗯,上头命令,若是咱们的人不主动联系咱们,咱们就不能主动去表露身份,去联系他们,我说清楚点,咱们就是路人甲乙丙丁,来看热闹的,不到必要,别露了身份!”
“明白!”众人齐刷刷的低声应了一声。
“头,你看,又有官儿来了,看那旗牌,好像是巡按衙门的?”一人朝着刚刚出现在码头上的一群人,低声叫了起来。
“哼,这样的功劳,谁不想分一杯羹,我刚刚还在奇怪,怎么见不到他呢!”那头儿晒然一笑,朝着来人看去。
布润微微有些气喘,得到这个消息他已经有些迟了,坐着轿子来,似乎已经来不及了,他破天荒的是骑着一匹老马来的,当然,在他大腿内侧被摩擦得火辣辣的疼痛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忘记恶狠狠的咒骂着那兵备道诸昊,这么大的消息,也瞒着自己,难道真的一起本官是个木偶摆设么?
一路上,他还有些感叹,这余风,如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当初流亡海外的时候,他怕是没有想到还有今日的这本景象吧,从拥兵自重的叛军头目,(呃,不服王化当然算得上是叛军),摇身一变,居然变成了朝廷的总兵大将,居然还能派兵来相助朝廷。这个戏法,变得不可谓不大。
布家和余风的那点渊源,如今知道的人,可是极少了,当初唯恐别人知道和这余风拉上关系,如今看起来,需要反其道而行之了,布家若是和有着这样实力的武将外藩交好,对布家来说,只可能是好事情。更别说,眼下这人的兵马,就要开到大明来了,只要他能够放下架子,谦恭一些,再续上与余风的那段渊源,也未尝不可,只是如今人家气候已成,不再是当初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小千户了,对于布家这贴上来,到底感不感兴趣,就难说的紧了,这些有兵的武将,一个个可都是跋扈的很的。
“布大人!”诸昊见得布润来到自己身边,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招呼。
“诸大人,起的真早!”布润也皮里阳秋的笑了一笑,然后,将目光投向海面,他和对方,实在是没有什么话好说。
两位主官如此,其他的那些小官儿们,自然不敢喧哗嘈杂,码头上,更加显得寂静起来。
“来了,来了!”突然之间,一个小官儿指着海面上,叫了起来,众人随着他的叫声,齐齐朝着海面上看去,只见海面上露出一个帆尖,慢慢的,一个,两个,三个,更多的帆从海平上的露了出来。
“看真切点,莫要是些商船,闹了笑话!”诸昊沉声说道,纹丝不动。
“不会,不会!”身边有人回答道:“大人,这是咱们大明的水师船只模样,这个时候,咱们大明水师出现在这里,除了这事情,不可能有别的事情了?”
船只慢慢的靠近,众人此刻对于那个官员说的话,已经没有任何的怀疑了,大明的水师,大明的旗号,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们等的船队。
一阵繁忙的靠港,下锚之后,从头先一艘大船上,下来一群人,在码头上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布润和诸昊,此刻也没有了架子,急忙率着人,朝着那群人迎了过去。
“马大人,下官天津兵备道诸昊(巡按布润)率众位同僚,前来迎接大人,大人一路为国操劳,舟师劳顿,辛苦了!”
“哦,诸大人,布大人,为圣上效命,何谈辛苦之说,劳烦诸位同僚在此等候,马某足感盛情啊!”
“不敢,不敢!”布润诸昊身后,一连串的乱糟糟的回答。
“我来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一位是参将布拉德,领平远将军令,为我大明带来利器士卒,几位好好亲近,别看布拉德参将天生异象,这北直隶官话,可是说得比我还好!哈哈!”
“布将军!”“布将军!”
两人和布拉德打了个招呼,不过这个时候,就看出两人的态度来了,这诸昊,明显的是将心思都放在这马全有的身上,对于布拉德,只是公式化的招呼,不热情,不冷淡。而布润,显然对布拉德热情的多。
“布将军辛苦辛苦,说起来,我和布将军还是本家呢,这一路上舟师劳顿,布将军的麾下,怕是也是急着下船好好的安顿一下!”他回过头来,对着身后的随从官员问道:“这营房和劳军的酒水饭食,都准备妥当了没有!”
“尼玛!”诸昊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这是老子的活,关你什么事情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过,此刻有上官在此,他自然是不好露出自己和布润之间的龌龊,明明知道是装腔作势的问自己,他还会不得不硬着头皮露着笑容应道:“一任物事都准备妥当,马大人带来的这些士卒,尽可下船,当有人为他们安排!”
“那就好!”马全有点点头,若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他还真的说不一定要参这诸昊一本了,至少,一个“殆于王事”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布将军的这些属下,在旨意没到之前,是要暂时安扎在这天津的,还有,随船而来的那些利器,更是要好生伺弄,这些利器虽然杀贼厉害,但是,可也是算得娇贵的很!”
“马大人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诸昊连连点头:“请马大人移步,天津的同僚,早已经为马大人和布将军准备了接风宴席,为两位一洗风尘!”
他言语中,没有提到布润,布润也不在意。
只见马全有朝着布拉德扫了一眼,布拉德知道他在想什么,朗声说道:“马大人先去无妨,属下军令在身,待处理完这些军务,有的是机会和诸位大人同饮!”
“布将军忠于王事,亲历其为,果然可嘉,要不,诸大人和诸位同僚为马大人洗尘,我这里告个罪,就在这里为布将军洗尘,总不至于让布将军笑话我天津同僚不懂礼数,怠慢于他了吧!”
“没准这巡按,还有些别的意图呢?”马全有心里头转了一个圈,不过,他不打算深究,这巡按可是能够直接上书皇帝的,他可犯不着在这事情上,让地方在奏折上去嚼谷几句。
“那就有劳布大人了!”他拱拱手,“本官就在这天津城中,恭候两位的大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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