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璇悄悄抬眼去看他在做什么,不小心与他对视,忙转眼看桌上的碗莲。
她也不是什么都与人说的。
"对了!夫子病了,一会儿可一起去看看他。"
"好。"怀礼自是应的,对于周庆平,他也没再追问,那人多半是说了些不好听的,刁难她了。
他也知道周庆平那副德行,他还是侍讲时也在他手下被磋磨过,仗着自己是翰林掌院之子,以为国学祭酒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在国学唯我独尊,肆意妄为,没料到怀礼半路杀出来,接管了国学。
周庆平那双总泛着油光的眼睛,像阴沟里窥伺的鼠类,永远在暗处啃噬他人的成就。
"夫子怎么病了?严重吗?"怀礼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她水中倒影。
祁璇又去书桌旁,怀礼默默相随。
她望着碗莲浮动的根系,忽然觉得章夫子就像这无土的植物,毕生漂泊在各家私塾。年近六旬才得入国学,却要面对满堂纨绔的嘲弄,还要忍受周庆平时时提及的"罪臣之后"的羞辱。
"可能是急的,可能是气的..."她声音渐低,发间银簪随着摇头的动作轻晃,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像泪光。
怀礼望着她低垂的发顶,鸦羽般的青丝松松挽着,有几缕碎发被穿堂风撩起。他鬼使神差地抬手,却在即将触碰的刹那被她突然仰起的脸庞惊住。少女清亮的眸子映着天光,让他悬在半空的手指倏然蜷缩,转而抓起案上的《金石录》,书页发出慌乱的沙沙声。
祁璇的目光追着他修长的手指,那骨节处还留着救她时烫伤的淡痕。当看清他拿的书册时,她微微睁大眼睛:"你什么时候对金石感兴趣了?"
"近日想研究钟鼎铭文。"怀礼指尖抚过书脊,实则心跳如擂。这本是他等她时随手取的闲书,此刻却成了救命稻草,"尤其《金石录》考订精核..."
他话音未落,祁璇已翻开序言。怀礼暗自庆幸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目光悄悄描摹她阅读时轻颤的睫毛,像蝴蝶停在花间。温家晞日日来访又如何?他自有诗书为媒……
"这书送你吧!"祁璇突然合上册页,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感兴趣的。"她转身走向书架,藕荷色的裙裾扫过青砖地面,像一阵不留痕迹的风。
怀礼捧着书册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从《考古图》翻到《集古录》,每抽出一本眉头就皱得更紧三分。她小声嘟囔的模样让他想起幼时见过的猫儿,对着不喜欢的鱼干炸毛。
"...你不再看看?"他不死心地追问,指腹摩挲着书页边缘。
祁璇回头时,夕阳正透过窗纱描摹她的轮廓。她摆手的动作带起腕间玉镯轻响:"陈叔买的这些太过古板,你多挑些带走,我好腾地方置新书。"说罢指了指墙角几摞蒙尘的典籍。
怀礼苦笑着将《金石录》收入怀中,书页间残留的淡淡墨香,混着她方才停留过的气息,成了这日暮时分最温柔的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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